坐在駕駛室上，王大川拿出了一打第九科給他的調查報告。其實這些資料，在這三天裡面，他幾乎都翻爛了！這三天，他幾乎訪遍了與死者相關的人，但是所獲極少。在這個過程裡面，他開始逐步明白過來，死者鄧衛國其實是一個孤獨、貧窮而可憐的老人。這個老人的性格內向，話語不多，而且幾乎與這個世界是脫節的。凶手以如此慘無人道的方式殺害了他，為什麽?凶手動機又是什麽?那道鬼符到底又是什麽意思?

　　這一切，王大川覺得無法理解。這個案子，不像他之前所經歷過的其他案子那般線索繁雜。這個案子是線索極少，幾乎是毫無頭緒！

　　他將那些資料放在了副駕駛室的座椅上，接著耐著性子翻閱了一下，眼光隨即就集中在了那張符文照片上。看了一會，他點了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舒緩了神經，讓他心情平複了很多。接著他從那一堆資料裡面隨意地抽出了一張紙，這張紙記錄的是被害人鄧衛國的生平履歷。

　　第九科的同事已經沒辦法在現場找出更多有價值的線索了。現階段唯一可能的突破就是從被害人的人際關系網絡和天花板的那道“鬼符”入手。很快，鄧衛國履歷上的一個小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接著，王大川將手中的煙彈出了窗外，一腳油門就直奔向了城東的老年大學，死者鄧衛國生前就在那裡的中文系學習。

　　半個小時後，車就到了B市老年大學的門口。王大川坐在車裡，朝老年大學的教學大樓看了一眼，此時教學大樓的正中間正掛著一張巨大的海報。海報上畫得是一張碩大的椅子，旁邊寫著“B市學術前沿發展論壇虛位以待，等候您的光臨……”。王大川搖了搖頭，將車停在了門外，夾著一個公事包就徑直走進了老年大學中文系的辦公室。接待他的是中文系陸主任。

　　在王大川表明來意之後，陸主任想了想，才道:“老鄧去年年初的時候才來我校學習。他比較少言寡語，但是學習成績卻非常優秀。學習期間，他有兩篇學術論文在省級以上的學術刊物上刊登，並多次被各大學術機構援引、轉載。不誇張地說，老鄧是我系的驕傲！關於他的死，我也是在昨天的報紙上才得知的，系裡面的同學和教員都感到非常震驚和悲痛。我們很希望你們公安機關能盡早抓獲凶手，還老鄧一個公平！”

　　“鄧衛國主要做哪方面的研究?”陸主任面無表情，而且說的話也比較公式化，唯獨這個小地方引起了王大川的興趣。

　　“這個……你等等。”接著陸主任起了身，在身後的書櫃裡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了兩本學術刊物，放到了王大川的面前。

　　“就是這個。”陸主任道:“老鄧精通古文，在民俗文化研究上功力頗深。”

　　接著，陸主任將兩本學術刊物依次打開，道:“這兩篇都是他獨立完成的，裡面考據嚴謹，可以說是在符籙研究上不可多得的佳作，學術價值極高呀。”

　　符籙！王大川的腦海裡面很快閃過了天花板上的那道詭異的鬼符來。他想了想，接著道:“符籙是不是就是道士們用來請神驅鬼的東西?這種東西有研究價值嗎?”

　　“呵呵……”陸主任眼神中已經流露出些許的輕蔑。不過王大川並不是很在意，接著他又道:“傳統文化裡面，向來都香花毒草之分。研究這些，是不是有些……”。

　　“對於我們這些業余做民俗文化研究的人而言，研究方向是完全看自己的興趣。

找準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並且能取得一定的成績，我認為這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而且，我覺得王隊長，你現在對符籙的了解有限。在不了解情況的時候，就這樣評論他人的研究成果，是不是有些過了?”陸主任的口氣中已經有了些送客的意思。　　“對不起，我心急了。呵呵，我此行是希望能找出殺害鄧衛國凶手的一些線索。如果合適的話，陸主任不妨給我簡單介紹一下符籙方面的情況，也許對找出凶手會有所幫助。”王大川將自己問話的節奏放緩，避免讓自己落入對方不合作的尷尬境地。

　　陸主任看了王大川一眼，遲疑片刻之後才接著說道:“符籙，在道教裡面被認為是可以用來驅使鬼神、祈禱治病的‘天上的文字’，這是辭海的解釋。這裡面有兩個重點:其一，所謂的‘天上的文字’，也就是說符籙作為一種符號語言，它保留有大量的古文字。研究這些古文字，有助解決一些歷史疑難。其二，符與籙其實是兩個概念。符就像‘郵政編碼’，而籙就是給具體收件的鬼或者神的請柬。如果有人請了鬼神，那麽鬼神就應該有所知，前來替人‘行’道……”

　　“就是說，符籙其實就是道士們與‘天’溝通的一種秘密文書，對不對?陸主任。”王大川見陸主任說著說著有了點走神，便接了一句道。

　　“呵呵，可以這麽說。你很聰明！”陸主任回過神來，接著道:“當然，也並不全是這樣……其實我對符籙的研究也隻懂得一些皮毛。我怕我不但沒有能力幫到你，說出了的話還有可能干擾到警方的辦案。”

　　“陸老師謙虛了。”王大川語氣謙卑，少了之前的那份傲氣，多了一份敬重。

　　“這不是我謙虛，而是因為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陸主任道。

　　“是鄧衛國嗎?”王大川問道。

　　“不是。說起這個……”陸主任思緒飄飛了一會，這才接著道:“其實，在B市大學有一位叫羅飛青的教授，他是符籙研究方面的權威，也是我校的客座教授，經常來我校義務校講學。我也就是聽了他的課程，才對符籙有了一些興趣的。”

　　“這麽說，羅教授與鄧衛國應該是認識的吧?”王大川暗暗生疑。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說起來，在上個月羅教授專門來學校找過一回老鄧。不過那天，老鄧並沒有來上課。我以為他們二人只是普通學術上的交流，所以就沒有留意了。但是，之後的第二天下午，我經過學校門口花園的時候，撞見了他們兩人。當時他們兩人好像爭吵得很凶。不過，具體吵什麽，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說罷，陸主任就起身送客了。臨走之前，王大川將那兩份學術雜志收進了口袋，又掏出那張現場拍下來的“鬼符”遞給了陸主任。

　　陸主任看了看，表情僵硬地問道:“這就是報紙上說的凶手用血畫出來的那張圖?”

　　“嗯。”王大川道。

　　“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陸主任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

　　“怎麽了?陸主任之前有見過這幅畫?”王大川道。

　　“嗯！但是，它不是一幅畫，而是一道符紋上的圖案。”陸主任聳了聳眼鏡。他的這一句話與之前王大川的推斷基本一致，這當然引起了王大川的興趣。

　　“您是在哪裡見過的?”王大川的心情明顯急躁起來，不過話卻說得依舊平淡如常。

　　“那道符，是老鄧的珍藏。上個月，我代表學校去做了一次家訪。這個老人看似很孤獨，家中少有訪客，所以那天他見到我的時候非常高興，當晚還留我吃飯。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讓我看了這張符。記得當時，老鄧還說過，那張符是一張引鬼符，只要方法得當就能引來真正的鬼怪！當時，我以為他只是開個玩笑，但是怎麽也沒想到……”說道這，陸主任突然舉起頭來看了王大川一眼，接著問道:“你們在老鄧的家裡找到那張符了嗎?

　　王大川並沒回應陸主任，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我建議你們花點功夫好好找找。”陸主任道。

　　“那道符怎麽了?”王大川道。

　　“那道符真的很詭異，見過它的人都會對它深刻印象。那種感覺很難表達出來……你見到它的時候，你就會明白……”

　　陸主任的神色居然有了些異常，王大川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讓這位陸主任收回了心神。不過，兩人的談話也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