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花園是老年大學的家屬樓。三人下了車,王大川站在樓前,往上仰望了一眼。夕陽下,四周低矮的建築,將這棟樓彰顯的是異常的冷峻而孤傲。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蔓延,王大川打了一個冷顫。
上了十五樓,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陣強風帶著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道就迎面撲來,三人各自強忍下胸口的酸水味道,走了進去。一個穿著警服,四十歲上下,敦厚的漢子迎了上來。
“王隊。”第九科的科長老王上前大了一個招呼。
“嗯。辛苦了。”王大川客氣寒暄了一句,接著道:“什麽情況?”
“死者是老年大學中文系系主任陸海德。”老王道。
“是他!”王大川心頭一驚。
“嗯。”老王頓了頓,接著道:“不單是他,全家三口,包括他七歲的女兒也……”
說話間,四個人已經走到了案發現場的門口。
“凶手留下了什麽痕跡嗎?”林妙音問道。
“嗯……嗯,暫時是什麽都沒找到。但是在死者的天花板上……”老王的話還沒說完,王大川神色一定看了老王一眼。老王的臉上肌肉有些抽搐,表情有些怪異。
“你沒事吧?”王大川問道。
“沒什麽。我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麽殘忍的畜生!”老王咬著牙道。
“什麽情況?”王大川一驚。
“你自己看吧。”老王懶得解釋,索性撇過頭帶著王大川等三人,就走進了房中。
陸主任的家進門之後,便是一道不長的走廊,走廊左邊是衣櫃,右邊則是一副畫卷,畫是用水墨手法,依次描繪了數個佛頭像。王大川停下步子,粗略掃了一眼,畫卷由前到後分作七個格子,卻只有六個佛頭像。第一個佛頭像線條凌亂、用墨濃重,之後著逐步的走向清雅、平淡,直到最後一格,只有一格白紙。
陳雄看得嘖嘖稱奇,口中道:“這幅畫立意精巧,點題之處,不在前面的六個佛頭像,而在最後一處的留白。真可謂是此時無聲勝有聲。這個陸主任看起來是位好禪道之人,想必在對世俗的紛繁嘈雜有些厭倦,所以在家中進門口就布置出那麽一副畫卷,以便時時提醒自己回家時一定要收去心頭的那份焦躁,回歸平淡。呵呵,不過依我看,想要避世之人多半都有著一顆積極作為的心。只是現實殘酷才讓人有些於心不甘而已……”
林妙音走向前來問了一句道:“文化人,你那麽文縐縐的,到底想說些什麽呀?”
“簡單地說,這位陸主任應該是混得不怎麽樣!”陳雄道。
陳雄的話說對了大半,在昨天拜訪陸主任之前,王大川對老年大學的教師都做過一些背景調查。這個陸主任在進老年大學之前在學術界小有名氣,不過,不知為何就突然放棄一切下海投商,之後在商界打拚了幾年不但是沒什麽成績,反倒因為生意失利欠下了一屁股的債!最後,他四處托人找關系,花了好些力氣,這才謀了一個老年大學系主任的閑差。這麽一個人,死的有點……
想到這,王大川便大步走進了客廳裡。有了上一次在筒子樓的經歷,王大川覺得再血腥的場面,對他也應該都不在話下才對。但是等他走進了陸主任的客廳見到陸主任一家人屍體的那一刹那,一股削骨的惡寒就直衝他的腦門,惹得他猛然打了一個冷戰,接著身子就定在了那。
……
見到這些,王大川的心開始莫名地顫抖了起來。
他已經認定:自己將要面對的並不是一人,而是一個殘忍到毫無人性的畜生!而且,只有抓住了這個畜生,將它繩之於法,才能讓他自己真的解脫。否則,陸主任的那一雙眼,會像是一個遊蕩在他腦海中的幽靈一般,讓他此生無以安眠! 仰著頭,王大川看了一眼那天花板的凶手畫下的那張“符”。這張符與在鄧衛國家的那張截然不同。遠看就像是一張粗線條的抽象畫:四個古人在張弓圍獵,天空上九隻禽鳥,或是展翅飛翔,或是已經中箭即將墜地。細細看去,就不難發現,天空上的那九隻禽鳥不過是首尾相連一筆畫成。那四個古人雖然是各具神態,其實也是筆墨相連。整張畫面乍一看像是布局凌亂,隱約間卻能見得章法。但若要細看下去,在那線條跳轉蜿蜒間,卻憑誰心頭都能體味出個中難以言喻的森然詭異。
“這道符,看起來和之前我們見過的那個又有些不同!”站在一旁的陳雄出聲道:“我們是不是要找幾個精通這一方面的人,幫我們解讀一下?這樣,也許對破這個案子有些幫助,也說不定?”
“去找省文物鑒定所的專家,你看行不行?”王大川也隱約覺得,這符上的文字與鄧衛國家的那張符在風格上有些不同,經陳雄這麽一提,他陡然間就醒悟過來。鄧衛國家的那張符,線條扭轉的很像是“雲”,而這個張符看起來卻很像是“鳥”。當然,這些也只是感覺而已,王大川自己對於古符了解實在有限,即便偶然有所得也很難用清楚的語言表達明白。
“符籙研究方面是個專業性極強的東西。文物所的那些人,可能應付不來。”陳雄想了想,接著道:“我有個朋友在羅浮山一帶是一個符籙研究裡面的一個老手。他也許有辦法!”
“老手?!”林妙音覺得陳雄的話有些兒戲。
“研究的這個圈子,研究素材少,規矩又多,有點想象力的研究者都不願搞專職這些。”陳雄笑了笑,接著道:“晚上把掃描件用QQ傳給他就行了。”
“QQ?!”老王想了想,看了王大川一眼,指著陳雄道:“這位是?”
“陳雄。特聘——磚——家,自己人。”王大川解釋道。
“那好。王隊,陳老師,你們到這邊來。”老王憨憨地笑了笑,便帶著他們三人直接走進了陸主任的書房裡面。
陸主任的書房很凌亂,書籍和各種學術雜志、信件堆砌在一起,一扎一扎滿地都是。四人進到房間之後,老王道:“三位死者的死亡時間初步推斷在昨晚兩點到三點之間。其他的兩位死者都是從臥室被凶手拖到了客廳的,至於陸主任……我們相信凶案的第一現場就是這了。大家請看這裡……”
老王接著手頭一指,大川等三人就看見在書房的一角,有那麽一堆靠牆碼放好的半人高的書稿,書稿的側面用血寫下了一串模模糊糊的數字。
“這的血液未乾,應該這個應該是死者生前寫下的。”老王接著道。
“做過初步的血液測試嗎?”大川問道。
“哪有那麽快的。”老王道。
陳雄蹲在地上,仔細的辨認了一番道:“1137**?什麽意思?銀行密碼?還是……”
“就像是你說的那樣,也許是QQ號呢?”老王道。
說道這,王大川突然問了一句道:“凶手是怎麽進來的?”
“這件事,說起來很奇怪。”老王道:“我仔細的檢查過從這棟樓的監控設備,從記錄來看,陸主任家除了自己之外,這幾天就沒有什麽人來往過。昨晚,陸主任是十一點一刻才回的家,之後就沒開過門。”
“誰報的案?”陳雄問道。幾人走出了書房。
“就是他。”老王指著門口那個正在被同事盤問的漢子道。
王大川走向前去看了一眼那人的穿著, 很顯然這個漢子是個保安。
“你怎麽知道這家出了事?”王大川問道。
“早上,我過來接班的時候有住戶反映,樓下掉了一塊玻璃。還好沒砸到人,要不然就麻煩了!所以,我就上來找上了十五樓的陸老師。那知道,門怎麽敲都打不開。於是,我就回去順便看了一下監控,看看陸老師是不是出去了。結果一看才知道,陸老師的老婆和小孩是昨天下午就回來的,陸老師很晚才回。而且,這一家人居然早上都沒出門上班,我覺得有點奇怪了!等到下午,我見事情不對了,就請示了公司的領導,撞開了大門。結果……”那漢子道。
王大川回頭望了一眼,陸主任的客廳朝西南,中間一道塑鋼的落地窗將客廳和陽台隔開,落地窗完好無損。但是,陽台上卻隻裝了一套鋁合金門窗沒有防盜網。而且門窗明顯是掉下了一扇,風呼呼的從那湧進室內。
“小區難道就沒幫住戶安裝防盜網嗎?”王大川質問道。
“有的!我們原來是陽台上安裝了一圈防盜網。但是,住戶是去年自己要拆了防盜網,裝上鋁合金的門窗。這個我們也沒辦法!”保安無奈道。
王大川走到了陽台上,側著身子從沒了玻璃的窗戶那,往外探出身子上下看了一眼,接著回過身來道:“老王,找幾個人去下面的住戶問問看,昨晚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事情。”。說罷他停了停,又問道:“這棟樓多少層?”
“二十一層。”保安道。
“那好,我們上樓頂看看。”王大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