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妻一個動嘴一個動手，做起生意來倒是比一人來縣城賣貨的時候，還要來得輕快。

　　這生意一好了，忙起來便無暇照顧其他，兩口子把小家夥和胖老板都忘下了。

　　對於這個，還站在那等零錢找補的胖老板倒是不生氣的，他也是生意人，知道生意好起來的那種感受。

　　有時候太忙了，就是會忘這忘那的，早期開店胖老板自己也出過這樣的差錯，所以，對於這點事，他倒不在意。

　　而張兆靈這邊也沒什麽不開心的，並且因為人多的原因，張兆靈瞪大了眼睛，他瞪大了眼睛正觀察著那些繼續上前的面孔，他得把自家的東西看好，還得幫著那些嬸嬸稍微盯著點口袋。

　　因為奶奶說過，這縣城裡的，也並不總是些好人，這城裡總有些手腳不乾淨的人，想趁著渾水摸錢包的。

　　對於這事，倒也不是純純的嚇唬，這事說起來還是親身經歷，因為李蘭的確有在縣城丟過錢的，要不是平時她有在身上縫好幾個錢兜子，把錢分開放的習慣，那天下午，李蘭可能就只能靠腿一步一步地走上幾十裡地了。

　　那天回家，一到家李蘭就哭了個昏天黑地，那狀況嚇壞了張顯忠，也嚇到了張兆靈。

　　從出生起，張兆靈還從來沒見過自家人有哪個哭成這個模樣的，看進眼裡，小小的張兆靈也被嚇呆了，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直發愣，而就是這一呆傻，倒是讓心疼錢財的李蘭把眼淚給憋了回去。

　　她雖然心疼錢，可家裡的錢就是為了這個小東西賺的啊，因為有了前段時間發高燒那事，再一看，這小東西又出狀況了，那是把李蘭的心裡給愁壞了。

　　這大半夜的，要是再出個什麽事，那不是還得去醫院呢?現在可不比之前，這都是深秋了，像之前那樣，再硬著頭皮走一趟夜路，那不得三個人一齊凍壞呢?

　　想到這，連著抱著老頭哭的李蘭都立馬反應過來了，老兩口把娃抱在懷裡搖搖晃晃。

　　輕聲細語地好一陣哄，可張兆靈就是僵直著，連眼皮也不眨巴幾下。

　　張顯忠沒見過這情況，正抹著眼淚的，曾帶著自家六個弟弟妹妹生活的李蘭，同樣也沒見過這樣的狀況。

　　最後，還是靠兩老抱著小家夥，夜裡點了盞燈，抱著張兆靈在堂屋裡搖搖走走，哄了大半夜才好。

　　那天等張兆靈回過神來，老兩口問他怎麽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小家夥年紀不大，再加上嚇呆過，腦子是混沌的他也說不出什麽東西來，隻瞎說自己被人抓走了，變成了外邊樹上的一片葉子一朵花。

　　聽這話，張顯忠兩口子自然是不信的，他們隻覺得娃娃是被嚇住了，雖然現在是沒事了，但老兩口還是不放心呀。

　　年紀大又沒什麽見識，張顯忠也沒什麽所謂的“老手法”，他只是學著醫生的動作，把張兆靈的眼皮撐開，又對著光看了看張兆靈的瞳孔，見那大眼睛跟著手的動作左晃右晃的，一副活潑靈動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

　　再一個，也是因為吃過虧，那天夜裡，李蘭以自己的遭遇為例，好生叮囑了爺孫倆一番，她讓張顯忠出門在外多注意，注意那些不懷好意，那些偷雞摸狗的糟心東西。

　　她也告訴張兆靈，要是和爺爺奶奶出門，沒什麽事的話就幫爺爺奶奶看看周圍，看看有沒有人盯著自己家的東西和錢袋子。

　　對於自家人的話，張兆靈向來都是聽的。

　　所以從那以後，

不管是不是上縣城，只要是跟著出門了，張兆靈總會幫著爺爺奶奶看好錢袋子，像是跟著張顯忠上山做農活這種，他還會提醒爺爺別落下鐮刀鐵鋤之類的東西。　　到了現在，像這樣遇上了人多的情況，張兆靈更是舉一反三，他覺得也應該幫著自家的顧客盯著點。

　　他想這些嬸嬸要是在自家攤位丟了什麽東西，一定也會像奶奶一樣難過，要是遇上了不講理的，或許還會把丟東西的事怪在爺爺奶奶身上。

　　“小朋友。”

　　正認真看著，身邊冷不丁響起一個聲音，等抬頭一看，原來是收好零錢的胖老板。

　　只見胖老板一手拎了三隻雞，另一手夾了個紙袋子，那手上的動作不停，還在吃力地往胸口小兜裡塞入找補的毛錢。

　　或許是因為心寬體胖的原因，胖老板在做這樣的動作時有些吃力，努力了幾次，那毛錢和小兜總是差上幾分距離。

　　就差一點點了，張兆靈看著胖老板那吃力的動作，他也為老板著急。

　　再看幾眼，也不知道張兆靈這三歲大的小孩，是不是患上了一種名叫強迫症的怪病，他明明只是在旁邊看著， 可心卻被那毛錢入兜的動作攪出了惱意。

　　“小朋友，來幫幫忙，幫叔叔把錢放進這個小兜裡。”

　　說這話時，胖老板的臉上看上去有那麽些尷尬，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就那麽傻傻地拎著三隻雞，臂彎裡還夾著紙袋子，又做著那樣勉強的動作，路過的人瞧一眼都覺得他傻。

　　張兆靈也是這麽認為的，他可在邊上看著呢，他還在想，這胖老板明明有兩個大褲兜，卻想不到把毛錢放褲兜裡，又不肯把手上拎著的雞放地上，他就那麽做著這樣的動作，像是在挑戰自己的極限一樣。

　　“做小肉包是真行，可惜人有點傻。”張兆靈在心裡想著，但他的動作可沒落下，幾乎是在胖老板尷尬求助的同時，他的腳就動了起來。

　　小家夥墊著腳，胖老板彎著腰，接過毛錢的張兆靈做起事來臉上滿是認真，讓彎下腰的胖老板面目上看來又多了幾分老奶奶一樣的慈祥。

　　或許是許久沒見過自家那還在外地的老婆孩子了，胖老板一對上和自己家小孩差不多大的乖巧孩子時，總是會泛出一點點的父愛。

　　從旁人看去，若是撇開兩人的衣著不談，看那和諧的畫面，這小的大的加在一塊，可真像一對父子。

　　還好這年頭不興戀童癖一說，要不這臉上都笑出褶子的胖老板，一定會被誤會成那樣人人喊打人人嫌的罪犯。

　　等張兆靈再一次踩住地面，這樣的簡單事就完成了，而就像是等著這一刻一樣，胖老板在張兆靈穩穩地站好後，他又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