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循著那股香味，張兆靈跟著跟著就找到了香味的源頭。

　　鄉裡還不興什麽幼兒園，什麽學前教育，再加上張兆靈年紀還小，還沒到上小學的年紀。

　　望著店門上方那塊大大的牌匾，張兆靈左看右看，都只能認出牌匾上面寫的那個雞字。

　　可別瞧不上，就這個雞字，還是以前在院子追著母雞玩鬧，被一時興起的張顯忠把著手教的。

　　真香，趴在玻璃板上，張兆靈望著店裡那燒得炙熱的火爐，看看那爐子裡鉤掛住的整雞，黃澄澄油滋滋的，那皮看著可酥脆了，賣相可比爺爺過年做的那隻還要好上許多。

　　或許是架在火上烤的緣故，裡面的雞油還被碳火烤了出來，順著那小小的雞屁股勾，一滴兩滴地往下淌著。

　　每當有雞油滴在了燒得發紅的火石上，就會從爐子裡騰起一陣木炭裹著油水味的香臭味道。

　　就是這股味，勾得張兆靈心裡那是十足地饞，看著那烤雞身上掛著的肥美大雞腿，惹得張兆靈那是下意識地就舔舔嘴。

　　可惜也只能看看，原因也沒別的，張兆靈從往日裡爺爺奶奶的談話裡知道，這外面賣的吃食肯定比家裡的貴。

　　換句話說，就是沒錢。

　　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找爺爺奶奶要，張兆靈跟著香味來到這，也只是看看而已，他只是想記住這家店在哪，規劃著以後自己賺錢了，把縣城裡的好吃的全都買來，買來和家裡人一塊嘗嘗。

　　雖然人小，但志氣還挺足的，可想的終究也是想的，誰知道從這麽點的個頭長到能賺錢那樣，需要多少年呢?

　　記住又怎樣?等這些店關了門，到時候，就算是有錢能買，終究也還是會成為張兆靈心裡的一種遺憾。

　　雖然事實的確是這樣，可現在的他畢竟是個小孩，小孩心裡就不愛往壞方向去想。

　　他就只是看著眼前的，規劃著未來的，暫時還能像這樣，心裡沒煩沒惱地跟著家人好好地去把童年度過。

　　或許是因為天氣本身就夠熱，烤雞店老板坐在店裡的椅子上，即使是看到了門口那趴著玻璃窗的小孩童，他也並沒有往日裡的吆喝勁頭。

　　大概也許，是瞧著小孩的穿著不像是城裡人的模樣吧，再加上沒見到身邊有大人跟著，一看就不是能買東西的類型，因為這個那個，老板也就懶得再去吆喝一嗓子了。

　　吹著小風扇，屁股底下坐著張油水味十足的木椅子，偶爾看看爐火，腦門上剩了點長發的老板就這樣坐在店裡，舉手投足間顯得那叫一個悠閑。

　　“叮鈴-歡迎光臨，嘎嘎嘎嘎唔。”

　　徒然出現的聲音嚇得人是好一個激靈，還想弄明白這聽著有些可愛又有些古怪的聲音是從哪傳出的，可左找右找吧，張兆靈愣是沒找著是什麽東西發出的響聲。

　　直到剛剛進門的客人買好東西離開，他才弄明白，原來是門後邊的小猴子發出的響聲。

　　張兆靈也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有這樣的玩具可以發出響聲，他可是見過村裡小朋友手裡拎著的毛絨玩具的。

　　特別是張獵戶家的寶貝外孫，也就是張兆靈為數不多的小夥伴之一，一個叫李大茅的小胖墩墩。

　　會踏步的玩具小狗，會跑的小汽車，還有小方塊裡面住著的電子寵物，在張兆靈的記憶裡，大茅家好像什麽都有。

　　所以，沒等客人來回走幾下，張兆靈便弄明白了那聲音是從什麽地方傳出來的。

　　大概來買烤雞的都是些老顧客，

就在老板把剛出爐的烤雞騰出火爐的時候，那櫃台邊上便等著幾位顧客了，因為生意好了起來，老板的臉上倒是有了幾分燦爛的笑容。　　像是想要招攬來更多的顧客，扯著嗓子，老板的吆喝勁一下子又高漲了起來。

　　“奧德糧，剛剛出鍋的烤雞啊~”

　　“外國配方，外國味道，大人小孩都來嘗一嘗啊。”

　　像是因為吆喝聲夠大，香味裹著吆喝傳到了大老遠一樣，不管是路過還是走過了烤雞店的，特別是情侶和那些個帶著小孩的，多是停下了腳步。

　　交談幾句，再往錢袋子看上一小眼，負責掏錢的那個便帶著想吃的走進了這烤雞店裡面。

　　因為連著進店裡的人太多，那油嘰嘰的玩具小猴子便顯得不夠專業了，一到人多，它就只顧著說話，連後邊本來有的那笑聲都沒能說出口。

　　張兆靈也笑小猴，誰讓它剛剛嚇唬自己呢。

　　本是笑著的，當看到別人家的父母，帶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孩買上了一整隻烤雞，又美美地在路上分食的時候，張兆靈心裡剛升起的笑又被失落給淹沒了。

　　也是第一次看到，張兆靈在看到後才發現，發現自己家只有過年才可能吃到的東西，對於其他小孩子來說，其實是跟著父母逛街散步能買來吃的零食。

　　其實對張兆靈來說，這事倒也不是最讓人失落的，讓他最失落的，其實還是這種父母不能陪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特別是每回春節，等好不容易才能見著爸爸媽媽了，自己卻不能開口叫叫父母。

　　每到這種時候，張兆靈就會生悶氣，他氣的當然也不是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他氣的是那個讓自己不要叫爸爸媽媽的，那個傳聞中的人。

　　可氣歸氣，張兆靈也還是乖乖聽話，乖乖照做。

　　等時間一長，張兆靈在一點點地長大的同時，村裡的傳聞聽得多了，就著那些村裡人說的閑言蜚語，他當然也有想過，要是那個人說的是真的，那不就是他幫了自己了嗎?

　　幫自己留下了爸爸媽媽，幫自己保護了家。

　　心裡正想著事，倒是擺脫了那烤雞香味的勾引，側倚著玻璃，張兆靈的神情看著有些出神，要是讓李蘭見了，再趁著這功夫問問，說不定還能弄明白自己家這小寶貝總失神的原因。

　　可李蘭現在正體驗著那什麽‘埃克斯’光的照射呢，哪有功夫上這醫院外邊搖醒這整天瞎想胡想的小孫子呢。

　　雖然李蘭不在，可張兆靈這樣的小東西，這樣一幅形影單隻的樣子，放在這大街上倒是有夠引人注目的。

　　這不，手裡抱著剛買好的烤雞，一個穿著放在這縣城裡明顯十分怪異的女孩，就這樣朝著店門口呆立的小家夥走了過來。

　　“小弟弟，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呢?你家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