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挑戰這個世界的公序良俗?”

　　長久的沉默後，校長問出了那句誰也不想聽到的話。

　　我明白，我之前作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當一件事從普通的思想交流上升到公序良俗的時候，往往就是某些深水炸彈即將引爆的前兆。

　　“我只是在說我認為對的事，我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會變成這樣，我只是覺得錯的是這個世界，而不是我。”小甄不知道是沒有理解校長問話背後的含義還是已經徹底豁了出去，她說的話沒有給自己留下半點後路。

　　“相輝嘉，你怎麽看?”輔導員看了我一眼，他可能覺得我還有救，想撈我一把。

　　“我覺得，她說的對，但她也搞錯了一個前提，那就是她認為的世界是否真實存在過?如果這樣的世界真的存在過，那為何我們會對這件事幾乎沒有印象?弄明白了這個問題，我才能得出屬於我的觀點。”我一直懷疑學校裡應該有人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的價值觀會發生180度大反轉，乾脆趁這次談話探探口風。

　　“不要和稀泥了，相輝嘉。”校長沒有被我唬弄過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也覺得這個世界不該這樣，對吧?還想從我這裡套話，你甚至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我剛想說點什麽，校長揮了揮手，示意我別急著反駁。

　　“你不是第一個外鄉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不了解這個世界曾經發生，你無法對我們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煩請你閉嘴，小甄是一個必須要矯正的錯誤，而你不是。”

　　這是一個說錯了話，就會招來災禍的世界，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兩個世界的共同點之一。

　　“那您能告訴我，這個世界曾經發生了什麽嗎?”我有一種預感，一旦我了解了這個世界曾經的歷史，校長字裡行間透露出的詛咒也會蔓延到我身上。

　　“你下定決心了嗎?有些話我只能說一遍，我先提醒你，語言之中蘊藏著令人絕望的魔力。”這次是輔導員開口向我解釋，而沉默了許久的瓦老師也向我投來了警告的眼神。

　　“我無法置身事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個世界上我的好兄弟和我在意的人遭遇了什麽我暫時不能理解的困境。”

　　狹小的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無論是知道真相的，還是等待真相的，不安籠罩在每一個人心頭。

　　“我不想再聽一遍真相了。”瓦老師第一個告退，她的臉色讓我想起了東北十二月的大雪。

　　“校長，你已經說的夠多了，要不接下來的內容讓我來說?還有小甄，你先出去吧，等我們處理好了相輝嘉的事，再通知你過來。”輔導員看了看校長，真相的壓力重重壓在校長肩上，他的身體狀況令人擔憂。

　　“不了，孔老師你也出去吧。小甄先留下吧，這件事因你而起，這是你和相輝嘉的因果。”校長拒絕了輔導員代講真相的請求，“小相，你等等，我抽根煙，再和你講。”

　　煙霧彌漫在辦公室裡，一根又一根，校長好似沉浸在煙霧中，忘記了我的存在，正當我想出聲提醒時，小甄受不了煙味，出門去透氣了。

　　“我叫她留下是想讓她知道自己不欠你的，但是真相實在太沉重了，你先聽一遍，待會我再講一個輕松點的把她唬弄過去，你可別戳穿我啊。”校長看著小甄出去，輕聲和我說。

　　“您說，我聽著。”

　　“古神醒了，價值觀被顛覆了，

古神控制了越來越多的人，一旦有人察覺，就會被暗中除掉。”校長簡潔明了地和我說了事情的經過。　　“你快去看看小甄好了嗎?讓她進來我要準備講真相了，哎，老了就是記性差，抽煙差點給抽忘了。”校長大聲喊我去把小甄叫回來。

　　“小甄，進來吧，門別關了啊。通通風，裡面這煙味也太衝了。”我也懶得出門，直接把小甄喊了進來。

　　“校長您抽完了?煙味還是挺重的，要不我再出去等等?”小甄看出了校長可能不會真的處分她，說話的語氣也放松了不少，也有可能是知道自己逃不了處分，愛怎怎地自暴自棄了。

　　“別，嚴肅點。你們還記得一年前把西伯利亞砸了個深坑的隕石嗎?隕石上存在著一種未知的病毒，它會影響人對事物的認知，這種病毒在悄無聲息間感染了絕大多數人，只有少部分人沒有受其影響。 ”校長眨眼間又編了一套外星病毒的說法出來，“但是沒有被感染可不是什麽值得信任的事。這種病毒與地球環境接觸後，又變異出了不少新的變種，被原病毒感染的人只是改變了認知，而大多數變異病毒不僅具有極高的致死率，甚至還存在一套智能篩選機制，專門感染沒有被原病毒感染的人，而這套機制運行的原理，就是對人的認知進行辨別。”

　　“小甄，校長原來是在救你啊，我剛剛明明是想幫你，卻差點把你害了啊。”我及時露出一臉後怕的表情。

　　“事情是這樣嗎?校長那我還會被處分嗎?”小甄的關注點卻落在了自己會不會被處分上。

　　“會，還是大處分，接下來最後一年裡，你不能再和相輝嘉接觸，也不能和別的同學接觸。在糾正你的認知前，我們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煩。”校長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疑問了，但每一次聽到，他都會為學生還活著而感到慶幸，自己又一次保護了學生免遭暗殺。

　　“校長，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真正的相輝嘉去哪裡了?”小甄盯著校長，她還是有點不能接受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相輝嘉這件事。

　　“這個你得問他，事實上我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對吧，異鄉人。”校長把皮球踢給了我，他可不喜歡參與年輕人之間的情感糾葛。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家而已。”

　　話音剛落，一支飛箭擦過我的臉頰，貫穿了小甄的咽喉，釘在了牆上。

　　這一刻，我凝視著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