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被寵成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在陽光與愛下成長,接受更好的視野和教育,會更加優秀自信,會變得勇敢,無所顧忌地去和她喜歡的男生表達愛意。
有那麽一瞬間,黎昀覺得她不該拘泥於他們這種市井小戶中,就像最亮的一顆星星墜落了,他心裡產生一絲惋惜。
不過很快他扯了下嘴角,有些嘲意。
還真把自己放到哥哥的位置上了。
他抬頭望了望濃鬱的沉暗天空。
她怎麽就非要來他們家呢?
平白添了他們的負擔,讓本就不牢固的家庭更生嫌隙,也遮了她的鋒芒,變了她的人生。
兩敗俱傷。
——
如果黎昀剛剛沒看妹妹看得那麽認真的話,他一定能發現坐他前面的女生氣得渾身發抖。
沈妙恩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在別人看不清神情的昏暗光影下,她再也偽裝不住,嫉妒和不甘,讓那張漂亮的臉變得扭曲。
強壓下情緒思索片刻,她取出手機點開江從的微信。
他們之間的對話,江從向來都是回復的那個,且惜字如金,有時候壓根不會回,沈妙恩捅破心思鬧的難堪後,直到現在,幾個月的時間,她忍住沒有給他發信息。
她就算再喜歡江從,也是個要面子尊嚴的大小姐,無數次點開對話框,都在期待他哪怕發一個符號、一個表情也好。
可是沒有。
這幾個月的煎熬裡,她聽著、看著他對黎星沉千般萬般好,然後一切打了水漂,他被拒絕,終於從別人口中得知,他們變得形同陌路,她以為有轉機,她以為可以回到從前,只有她能待在江從身邊……
為什麽黎星沉又要來破壞,來礙眼?
沈妙恩深呼一口氣,好幾分鍾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送,卻沒想到,收到的是赫然醒目的紅色感歎號。
江從把她刪了,短信都拉黑了。
沈妙恩心猛一沉,連指尖都顫抖。
……
晚會臨近尾聲,只剩最後的評分頒獎環節,江從不在意結果,閑裡頭又悶又吵,出來吹風,順便抽根煙。
大禮堂外是一條寬闊校道,這個時候路兩旁樹的枝葉都稀落落的,也沒什麽人,略顯蕭瑟。
江從疏懶倚著棵樹,他還沒換衣服,一身正裝也掩蓋不住少年的那份輕狂肆意。
銀質打火機在他指間轉了下,指腹摩擦齒輪,火光竄起,他抬手稍擋風,低頭點著煙,煙尾燃起一抹明滅的紅,薄薄煙霧從唇間溢出,籠住眉眼,他神色淡淡。
身後有漸近的腳步聲,他知道不是黎星沉,所以沒管。
可那人不停,直走到他背後,江從側身看了眼,微頓了頓,而後收回目光,表情沒什麽變化。
沈妙恩繞到他面前,死死看著他,眼睛泛紅,“你什麽時候把我刪了?”
“忘了。”江從斜斜叼著煙,耷拉著眼皮,一半眼神都懶得分她,嗓音涼淡:“哪天順手的事兒。”
沈妙恩緊緊收握手心,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還是極力壓抑著,聲音顫著:“你覺得你跟她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江從取下煙撣了下煙灰,白霧散開,他掀眼看她,扯了下唇,卻沒笑意,“你想說什麽?”
“你和她不是……也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才是。”
“世界?”江從笑得更深了,卻帶上一絲嘲弄,“什麽世界?我哪來的世界?”
沈妙恩看著他,眼底複雜。
江從睨著她,唇邊笑意驀地斂起,漆黑無邊的眸底泛起冷色,“從小到大,我家裡什麽情況你比誰都清楚,從一開始,我就不覺得我有什麽世界,有什麽歸屬。”
沈妙恩臉色發白,發不出一言。
“但現在不一樣了,沈妙恩,你聽清楚,”他聲音沉冷,堅定又清晰,“黎星沉就是我的世界。”
沈妙恩嫉妒的發瘋,再也沒了平日那副得體笑容,壓抑的聲音甚至有些嘶吼:“她不喜歡你啊!她不喜歡你還心安理得地繼續接受你對她的好,她這就是在吊著你啊!”
沈妙恩憤恨,憑什麽她可以霸佔江從的喜歡,卻不屑一顧,拒絕了還不松手?
“那又怎樣?”江從眉間掛滿無謂,薄唇輕啟:“老子樂意被她吊。”
他把煙掐了,斂下眸,“她喜歡我的話我會開心得瘋掉,但她不喜歡我,也絲毫不會影響我喜歡她。”
“所以你,”江從抬起眼皮,目光似鋒刃般,聲音冷得刺骨,警告道:“手放乾淨點。”
沈妙恩身子狠狠一顫,淚滑落下。
“記得把東西賠了。”江從懶得再與她攪合,撂下一句話要走。
沈妙恩突然發瘋一樣地扯住他胳膊。
“你不要忘記我們家是怎麽對你的!你小時候被你媽打的全身是傷,你爸在外面不管你,沒有人管你,是我爸把你接回我家,照顧你,讓我陪你。”
江從周身的氣壓在她提及那些事情後驟然降到底,看向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剜透。
沈妙恩強撐著和他對視,身子抖個不停。
江從忽地往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眸裡像是結了層冰,“沈妙恩,你覺得,如果沒有沈叔,我會看你一眼嗎?”
這話如同一把劍,刺進沈妙恩早已裂開的心臟,她肩膀塌下, 撐不住身子,狼狽地往後踉蹌了幾步。
江從冷冷勾了下唇,轉身,卻看到小姑娘站在不遠處,她應該是著急跑出來的,身上還隻穿著那件裙子,冷的肩膀微縮,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江從微愣,隨後擰起眉,大步走過去的同時把外套脫下,一把包住她嬌瘦的身子,語氣帶斥:“跑出來幹什麽?還不穿衣服。”
西裝外套並不厚,但上面攜滿了男生身上的熱氣,很是暖和,黎星沉揚起小臉看他,展顏一笑,“我來找你,江從,我們拿了第一名。”
江從看她開心,眉眼緩和下,“嗯。”
黎星沉收起笑,看了沈妙恩一眼,這次的眼神不再平淡,而是帶著明顯的討厭,她沒有對任何人有過這樣的敵意。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她說了那些傷害江從的話,往他傷口上撒鹽。
“不看她了。”江從扳過她的小臉,拉起她手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