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電弧劃過低沉的雲層,閃電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地,將他的思緒拉回,他隻覺得雙耳一陣嗡鳴,緊接著便感覺到冰冷的雨滴落下,轉眼間便鋪天蓋地。
漫天大雨落下,地上滿是灰塵的青石路轉眼間洗盡鉛華。
“哦,下雨了!”不遠處銅柱下的幾個孩子開始手舞足蹈,在大雨中狂奔起來。
“你到底在看什麽?”宋章華看了看一直坐在柱子下看著天空的少年問道。
“我在看這萬裡烏雲能否衝刷掉滄瀾郡那百萬冤魂。”少年淡淡的回道。
宋章華沉默片刻,黯然道:“百萬又如何?若能保楚國不滅,就算這楚國十九郡盡皆成為屍山血海,皇室也不會有半點猶豫的。”
少年看了一眼宋章華歎道:“以一郡屍山血海換取吳越兩國流血漂櫓,可是要損失不少氣運的,鎮南王在此立下八方銅柱又能挽回多少呢?”
聽到這句話,宋章華單薄的身軀微微一震,震驚的看向少年。
“很意外我為什麽會知道這麽多?”少年微微一笑,看著天空說道。
“你到底是誰?這銅柱到底是什麽?”宋章華壓住內心的震驚,聲音沉重的問道。
“我是葉凌啊,大家都知道的。”
“葉凌只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怎麽可能會懂這些?”宋章華不解的地問道。
“都和你們說過了要多看書,你們就是不聽,書上不是都寫著了嗎?”名叫葉凌的少年微笑著看著宋章華說道。
“你經常拿在手裡看的那本一個字都沒有的破書?”宋章華眉毛一挑的問道。
“什麽破書,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那是天書,天書好不好!”凌雲恨鐵不成鋼的道。
“得了吧你,說一說這銅柱是幹什麽用的?”宋章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
“書上說,這八方銅柱可了不得,據說可截天地氣運,孕育陽雷,陽雷可誅盡一方陰邪……”
“沒了?”正聽的興起的宋章華等了半天,無語的看向沒了下文的葉凌。
葉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掏出一本泛黃的書一邊翻一邊說:“忘了,等我翻一翻。”
宋章華無語的看著不顧雨水打濕書的葉凌,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嗯,找到了,據說陽雷還可以通過國運引發天劫,從而形成雷劫,使得修行之人只要可以渡過雷劫就可以更上一層樓,凡通過此雷劫更上一層樓的修士則會得到天地氣運加身,而修行人所得氣運一部分則會反哺引動雷劫的屬國,使其國運更加昌盛。而陽雷凡人平時不可見,只有當修行之人渡劫之時才會有形,主要表現為電閃雷鳴,狂風驟雨。”
“那這麽說現在是有人在渡劫了?”宋章華若有所思的道,隨後不解的問:“不是傳聞修行之人可以自己引動雷劫嗎?”
葉凌合上破破爛爛的書,小心翼翼的揣回胸前小聲說道:“哪有那麽容易,書上說民間傳言不可盡信,修行人自身引動雷劫與找死無異,一人之力怎能抗衡一方天地,所以需要借助外力,而最好的方法便是以一國之力對抗天地,這也是各國存在的原因。”
宋章華點了點了頭,臉上若有所思,深深地看了一眼葉凌。
他以前認為葉凌只是因為出身性格過於孤僻,現在看來,可能還有其他原因。
宋家家破人亡那一夜,他不知自己能去哪裡,應該去哪裡,
一個人如行屍走肉在街上遊蕩,不知不覺走到鎮上的破廟時,猶豫好久,才推開那已經不能稱之為門的木板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群油頭垢面的孩子圍著一堆篝火有說有笑,而葉凌也一個人坐在破廟的角落裡,手裡拿著一本已經泛黃的破書翻來翻去。 他記得剛去破廟的那段時間,經常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被小胖子一行人針對,彼此間爭吵不斷,動手也是常事,可雙拳難敵四手,架不住他們人多,所以吃虧的總是自己。
某一天,小胖子言辭間提到自己的父母,他再也忍耐不住,當再一次和往常一樣被小胖子踩在腳下問你服不服的時候,他沒有和往常一樣選擇屈服,而是咬著牙什麽也不說,因此被打了個半死。
直到半夜所有人都睡著時,他起身走到小胖子面前,一頓亂拳下去,出了一口惡氣,也惹怒了其他人,因此被打成重傷,走路都成了困難。
因為不能行走,又沒有食物,兩天下來便餓的神志不清,饑寒交迫之下,得了一場大病,他以為自己應該就要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了。
這樣也挺好的, 終於解脫了,他心想,可突然那個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受盡屈辱的男人臨死前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久久不散:章華,活下去,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
就這樣,他靠著唯一的念想硬生生的撐了下去,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喂他食物,食物很乾,是已經發硬到難以下咽的饅頭,他本能的一點點咽下去,只因為他想著:我一定會活下去,無論如何,一定會,因為我答應過那個男人要活著。
幾天后身體有所好轉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不管什麽時候總是微笑著面對一切的葉凌坐在自己身旁,想起這幾天來一直照顧自己的人,他終於對這個從未說過一句話,總是一個人在角落裡看那本破書的人有了一絲親近與好感。
隨後,當他好起來的時候,可能是出於愧意,小胖子一夥也總算是勉強接納了他,但也僅此而已。
可對於差點害死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心中早已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只等開花結果時。
而葉凌始終還是很少說話,他知道的只有葉凌從小便無父無母,是很小的時候一個人從凌雲鎮外來的,從此便住在了破廟裡,沒有再離開過凌雲鎮,在他們一群人眼裡,葉凌其實就是一個異類。
而就是一個這樣的異類,卻偏偏救了自己,他對葉凌的來歷充滿了好奇,而葉凌也從沒有開口提過……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就在宋章華思緒萬千時,一聲爆喝壓過了連綿不絕的雷聲,漫天降落的雨水被震成水霧隨著狂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