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伊文。”
“全名!”
“伊文·卡爾·克利斯朵夫。”
“年齡?”
“二十二,快二十三了。”
“職業?”
“我是溪水鎮的一名神甫。”
桌子對面的兩個黑衣壯漢對望了一眼。左邊那個人敲著桌子,“你來伯爵大人的城堡幹什麽?”
伊文的目光輕輕掃過兩人。
“你們入職多久了?”
“現在是我們在問你話!”另一個人猛地一錘桌子。
“是李伯爵請我來的。”伊文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瞅著他們放在桌子上的手,“你們做治安官多久了?”
“是我們在問你話!你再囉嗦我保證你沒法正常起床見到明天的太陽!”左邊的男人繼續吼著。
“你們不願意回答嗎?我猜猜,有三年嗎?”
右邊的人不耐煩地回應道:“是又怎麽樣?你以為我們是雛兒?小子,你得老實點。告訴我,你在三樓的會客廳到底幹了什麽?為什麽你能毫發無損地逃出火場,伯爵大人卻死了?”
“我和你們一樣無知。現場忽然發生了爆炸,我差點死在那裡。至於我為什麽沒死,可能是神在保護我吧。”
“這麽巨大的爆炸,現場沒有油脂、硫磺、松香和任何引爆物的殘留,爆炸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一個人不耐煩地站起來。
“你進去之後爆炸才發生,不是你乾的是誰?”
“我說了,我和你們一樣無知。如果你們非要問這些,我只能說……”伊文輕輕敲擊著桌子,“讓真正管事的來吧。我說的不是讓管你們的治安官來,是讓指示你們扮演治安官的助手、真正現在這兒管事的那個人來。”
“你……你在說什麽?”兩人都似乎有一些驚慌。伊文卻再也不說話了。那兩人又嘟囔著交流了一陣子,很快就離開了這個地窖。
又過了片刻,地窖的門被打開了。一個輕柔的聲音道:“我來了。”
“啊……”伊文愣了一下,隨後就笑起來:“這樣就對了。老實說,早點把事情說明白的話,對大家都好。何必特地折騰剛剛那一出呢?”
“你似乎……並沒有很驚訝?”在伊文對面,女仆打扮的女人不再低著頭,而是抬起了頭。
她一頭黑色長發,被白色的頭巾包住。此刻細看,才會發現她有著一張俊朗的面容,深褐色的眼睛裡透露出堅毅。“你說你是溪水鎮的神甫?”
“是的。”
“你怎麽知道剛剛那兩個治安官助理是假扮的?”
“治安官可是相當有榮譽和地位的身份,治安官的助手舉止也代表了他本人。而且現在不比過去,哪怕是助理也是能領錢的,位置的競爭就更激烈了。”伊文解釋道。
“一開始他們對李伯爵的稱呼是‘伯爵大人’,我只是稍微有些在意。但是我很快發現他們的手上的虎口都有老繭,很明顯,他們之前是乾重活的,比如農民。這可不符合治安官助理選拔標準。
“最離譜的是他們也完全不懂法律,居然不知道我身為神甫,必須要有上級的神職人員介入的前提下才可以審問。而且他們自述已經擔任了三年的助理崗位。”
“可是也有可能是這兩名助理其實就是對很多事情一無所知的新人,並且是通過走後門之類的方式被選中的。他們自述擔任了三年的助理則是騙你的。”
“是有可能。但是概率很低。
”伊文道,“而且我最大的疑惑來自:之前古爾德曼為了留下我們都不惜兵刃相向,現在你們又為什麽大大方方把我交給治安官負責? “要知道治安官代表了縣城的政府,一旦介入,就沒有你們插手的余地了。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所謂的治安官要找我是假的。實際上是你們想從我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真是絕了。”那女仆情不自禁鼓起掌來,“那麽,你之前就懷疑過我嗎?”
“談不上懷疑吧。只是有幾點我覺得很奇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發現你身上的衣服對比起其他女仆很新。”伊文想到了當時他看見這個女仆就覺得很奇怪。
“之後我讓你幫忙倒茶,感覺你的反應也不像是個經常侍奉一個伯爵的女仆。當然,我也想過是不是李伯爵只是覺得你漂亮才強行把你留在身邊,平時不讓你乾活。”伊文道。
“古爾德曼知道李伯爵死後的反應也很不對勁。按照常理,伯爵死後,其領地應該按照繼承法分給在世的其他親人。繼承法對於貴族是十分重要的。但是他卻對我問出的他是否之後會全權接管這裡的問題表達了肯定……
“老實說,他最多也就算個‘騎士’吧……那時我就開始懷疑是不是還有其他幕後的管理者了。但是是你……多少讓我覺得有些吃驚。但是卻反而合理了。”
【腦海之音:女仆角色,真是奇幻異世界穿越裡必不可缺的。】
“所以,要不再自我介紹一下?”伊文說道,“我是伊文·卡爾·克利斯朵夫,是溪水鎮的神甫。”
女仆輕輕提起圍裙,施了一禮:
“我是海倫·夏爾·李,今天去世的哈維利特是我的哥哥。”
不過海倫的臉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悲傷。
“那麽,”伊文輕輕敲擊著桌子,“讓我們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
經過一番詳談之後,伊文已經大致明白了李伯爵和蠻垓之間的勾當。
“真沒想到……居然是拂壯草。”伊文感慨道。
所謂的“拂壯草”,就是一種異世界的藥草。類似於地球世界中“春藥”與“致幻劑”的結合品。
服食拂壯草的人會陷入輕微的幻覺中,感受到滿足與快樂;如果在“啪啪啪”中輔以這種藥品,也有提升快感的作用。
但是它有一定成癮性,還會使食用者的頭腦混亂,很容易用於犯罪。因此在羅姆希帝國屬於違禁品。
而拂壯草自然也利潤巨大。
“那些森精說有辦法提供我們大量的拂壯草,但是她們需要一個可以在城內負責銷售的代理者。我的兄長則提出來擔任這一角色。”
“為什麽要這樣鋌而走險?”伊文問道,“就算你們再沒落,那也是貴族,要遠甚於其他普通人吧。我故鄉有一句俗語,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是這個意思。”
“我的兄長接手的是個看起來很好的爛攤子。不管什麽地方都需要錢。否則繼續下去,只會連我們祖上的城堡都抵押出去。”
【腦海之音:聽了海倫的話,你感覺這真是諷刺——老伯爵斯內爾·李和森精作戰捍衛了自己身為貴族的榮譽,而他的子女居然為了維持過去的榮譽和森精私自勾連犯罪。】
“但是現在,那些森精不願意繼續合作了?”伊文又問。
“沒錯。自從蠻垓來了替換了之前的總負責人之後,這些森精變得不想繼續我們過去的契約。現在,蠻垓甚至都不願意與我哥哥見面。不管我哥哥用何種辦法都一樣。”
伊文這才明白那個李伯爵為什麽不惜動用包場這種手段,也要見到蠻垓。
“聽起來,你們需要他們勝於他們需要你們啊——”伊文拖長聲音,“李伯爵是怎麽想的?他覺得蠻垓是想換個代理者,而我就是那個代理者?”
“確實有這種懷疑。”海倫認真盯著伊文的眼睛,“畢竟如果是正常去幹那種事的男人,不可能這麽快就離開茶花館。”
“如果我是偽裝成男客談生意的,我就更應該待在那裡以免別人懷疑了。”
“是的。所以我們懷疑你們也談崩了。所以我的兄長才會找你。但是……爆炸發生了。”
兩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你哥哥的死真的不是我乾的。你前面也聽我說了,我自從得到那個寶石之後,被蠻垓他們派人截殺。”伊文道,“我不知道蠻垓是怎麽做到的。如果不是異術……那可能就是某種神恩。”
“我相信你。”海倫點點頭,“否則我不會和你說這些。”
“所以你想幹什麽?”
“不管那些森精的目的是什麽,他們拒絕繼續合約,發動爆炸襲擊,已經成為了我九水李家族的敵人。他們是你我共同的敵人,我們必須除掉他們。
“我有一個計劃。他們知道你沒有死在爆炸中之後,一定會想方設法用其他辦法奪取你那的那枚寶石。那麽,為什麽不讓他們得償所願呢?
“向蠻垓報信,約定交易地點,讓她親自到場並用巨額的財富來換。信的內容要強調她必須帶足金額,你會讓人在路途上觀察,如果發現不對就立即取消交易。”
“我可不認為他們會願意公平交易,否則他們一開始就可以試著用錢來收買我。”伊文道。
“你不了解森精。如果他們真的認為那塊寶石就是他們的,那麽用錢交易是一種自我侮辱。”
“我知道。”海倫微微一笑,“我希望的就是這樣。他們一定會召集人手,試圖在交易現場直接抓住你。但是我們也同樣可以翻臉。
“地點是我們定的,主動權在我們手裡。我會讓古爾德曼設下埋伏,把蠻垓帶來的人統統殺死,活捉蠻垓。蠻垓絕對想不到在我兄長死後李家族還有能力組織這種事。而錢到時候自然也可以到手。”
伊文想了想,覺得這確實是個可行的方案。
“但是我在你的計劃裡面似乎風險頗大又撈不到什麽好處啊。還有被古爾德曼在交易現場攻擊一起殺死的可能性。”伊文指出。
“我不會那麽做的。”海倫搖搖頭,“你說了,森精之中可能異術師或者神選者。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需要每一個我們可以利用的力量。”
伊文沉默了一會。問道:
“海倫小姐,我很好奇。和森精的交易是你的哥哥拍板決定的嗎?還是說,是你?”
“這很重要嗎?”海倫反問。
“並不重要。”伊文伸出一隻手,“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