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跑得很快,但是狄安娜就像一個老道的獵手,不論獵物怎麽逃都不會跟丟。
兩人一路追蹤,已經來到了墓園園區的樹林之中。這些純粹為了墓園綠化而栽種的樹木長得又高又大,在白天遮蔽陽光,而在夜晚則遮蔽星辰。
一時間,伊文甚至看不見自己的手指。
“這裡!”狄安娜的聲音就在遠處。伊文抹黑前進,很快就碰到了狄安娜伸出的手——這時他第二次摸到狄安娜的手了。
“這裡有個山洞。”
“山洞?”
伊文往前走了幾步,發現確實有一股潮濕的風迎面而來。他眯著眼睛仔細看去,隱約能看見一個巨大的洞口的輪廓。
【腦海之音:儲存來時的路徑……複現度:100%。】
“真不應該把存火球那麽快給出去。你有火嗎?”伊文十分後悔。沒有光,他現在就和瞎子一樣。
“當然。”狄安娜點頭,“我也算是個冒險者,身上怎麽會連生火的道具都沒有。”
狄安娜拿出火石、火絨,一隻手抓著火鋼,用火鋼奮力砸向火石。火星飛濺出,點燃了火絨。
她看了看四周,撿來了一截樹枝,在樹枝一端裹上布料,並塗了點油,又用火絨引燃——一個簡易的火把就這樣做成了。
雖然火光照到的可見范圍依然很小,但是總比剛剛好了很多。
“走吧。”
狄安娜舉著火把走在前方,伊文則緊隨其後。兩人不斷深入,來到了一個段向下的階梯前。
在階梯旁,那隻巨鹿正盤腿坐著,搖著腦袋。看見火光後,它畏縮地趴下腦袋,不再動了。
階梯……有人在這裡修建了一個地下室?
伊文抱著疑惑繼續緊跟狄安娜。二人不管巨鹿,順著樓梯往下走,越往下,伊文就越能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當走完樓梯到了下方的走廊後,這股血味如此之重,以至於伊文甚至都有一股窒息感。
他借著火光看向兩周的走廊牆壁,發現上面居然有壁畫。
【腦海之音:你可以識別出並非古跡,壁畫是近些年才雕刻上去的。】
新修的?伊文愣了一下。
二人繼續往前,來到了一股寬敞的大廳。進入大廳之後,伊文頓時明白那股濃烈的血腥味源自哪裡了。
在大廳的中央居然有一個仿佛蓄水池一樣的深坑,只是裡面並非水,而全部都是粘稠的血液!
“真是糟糕的品味……”狄安娜皺眉。
“……那裡……似乎有人?”伊文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安。他覺得這裡似乎發生了很糟糕的事情。
狄安娜抬起火把。火光映照處,在血池的一側居然是八名滿身血汙的女子!
這些女子全部背對著伊文和狄安娜,正面緊緊挨著牆壁站著,一動不動,就好像假人一般。伊文剛想向前查看,狄安娜就搖了搖頭:
“她們已經成了最低等的血奴,已經沒救了。”
“血奴?”
“……你知道為什麽血族要吸食智慧生命的血液嗎?”
“就我所知,是因為血族雖然肉體青春永駐,但是靈魂卻會腐朽。”伊文一邊回答,一邊查看大廳的其他地方。
在大廳的兩側,還有兩個巨大的牢房。
伊文發現在左側的牢房居然也有活人!這些人在牢房內都被鎖鏈鎖著,大多是成年的男性,也有老人和小孩,此時都擠著坐在一起。
當伊文靠近時,
他們就抬頭看著伊文,但是眼中滿是迷茫,似乎完全失去了對外界變化的識別能力。 而右側的牢房雖然空著,卻擺滿了各種刑具。
“你知道的還挺多。”
狄安娜沉默了一會,繼續說:“血族想要維持靈魂的不朽,必須吸食其他物種的血液,以攝取其他生命的魂靈精華。
“被吸食的生命的靈魂力量越強,越有利於血族延續自己的靈魂的壽命。而智慧生命的靈魂是最強的。
“但是不論被吸血的對象是普通的動物還是人類這種智慧生命,這對被吸血的對象都是有害的。
“隨著不斷被吸食血液,那些被吸血的人類的靈魂會殘破不全。他們會喪失自主行動的能力,成為純粹的‘血糧’。”
“就像他們一樣嗎?”伊文指了指左側牢籠裡的人們。
“沒錯。”
“那血奴呢?”
“血族通過直接吸血而掌握了被吸血者的一部分靈魂,並提取精華。血族只要把自己的一部分血液輸送給被吸血者,二者的靈魂就會交融。”
狄安娜提著火把走到大廳的最裡側。那裡有著一個寬敞的石椅子,椅子前是一張長桌。桌子的一側擺著一些仿佛醫療器具一樣的瓶瓶罐罐。
在桌子最中間,則是一個閃耀的金杯。狄安娜盯著金杯看了片刻,繼續道:
“被輸送了血族血液的被吸血者由於靈魂的力量更弱小,處於被掌控的地位。他們會成為血族純粹的傀儡——就像是道具一樣,完全不具備自我的意識,聽命於主人的命令。這些被稱作血奴。”
伊文看了看那些靠牆的女人。
“當然,也有一些被吸血者被血族贈與了更多的血液,他們會晉升為血仆。低級的血仆可能只是略有自我意識的血奴罷了。高級的血仆則具有完全的自我意識,全身心效忠於他們的血族主人。這樣的血仆一個血族往往只有一兩個。”
“還有更高等級嗎?”伊文問。
“有的。通過大量交換血液,可以把一個人類轉換成吸血鬼。不過只有人類可以。如果是其他種族輸送過量的血液,可能會變成屍鬼。當然如果人類轉換為吸血鬼的儀式失敗也可能變成屍鬼。屍鬼和血族一樣有血咒,但是沒有理智,只有狂暴的吸血欲望。 ”
“原來如此。”伊文消化著狄安娜提供的信息。他對於森精非常了解,但是對血族的了解就比較一般了。
“那按照你的說法,這是一處血族的據點?”
“是的。如果我沒猜錯,這裡應該是屬於某一位活了至少一百年的血族,否則他沒有能力創造則麽多血仆。”狄安娜道。
“但是很奇怪……一般這樣的據點應該是有血仆看守的。不知道這裡為什麽沒有。可能正好出去了?”
伊文又在大廳裡轉了一圈,四處查看。最後,他停在了牢籠前。
籠內都是活生生的人,卻像被牲畜一樣關著。
他蹲下來,看見了一個年幼的男孩。他站在一群大人之中,木訥地看著伊文。
伊文又轉到了那些停在牆壁前的女子身邊。他抓住一個女子的手臂,想把她扭過來。但是女子的身子就像生了根一樣。
伊文隻好湊近看向她們的臉:所有人都瞪大著眼珠,鼻子緊挨著牆壁。
只有一個女人不是——她的鼻子被割掉了,留在臉上的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真的沒救了嗎?”伊文低下頭。
狄安娜搖了搖頭:“轉換一旦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言。除非從一開始那個吸血的血族就自己放棄攝取他們的靈魂。”
【腦海之音:無可奈何的憤怒與悲哀衝入你的心扉,讓你一陣恍惚。這些人為什麽要遭遇這樣的苦難?哪怕是死亡,也比淪為行屍走肉要好。】
“走吧。”伊文的語氣十分冷靜。“我們還有很多事要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