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份解毒劑、一份剛調配好的止血粉。按你的要求,這次我用的量很大,一般情況別急著吃,否則出了問題可別怪我。”
一個身穿舊皮甲的年輕人小心接過遞來的藥瓶,笑道:“放心吧艾斯特醫生,不是我吹噓,您的技術真是比教堂裡的醫生不知高到哪兒去,就上次的任務,要不是您的止血粉,我現在已經回歸七神的懷抱了。”
艾斯特隨手整理了一下塌下的劉海,抬頭看了一眼正吹噓自己的年輕人,失笑搖了搖頭。
“七神可不會收連藥費都付不起的人,艾迪。聽說你的小隊有個訂單搞砸了,你自己還賠了不少進去,今天又打算找什麽借口賒帳呢?”艾斯特轉身踩著風箱問道。
可能是怕旁邊的人聽到自己的“光榮事跡”,艾迪老臉迅速紅了起來,他急忙放大聲音搓著手說道:
“嘿嘿,要說還是醫生您這兒的價格比教會便宜多了。您放心,整個卡爾誰不知道我最講信用。我已經接了一個大活兒,回來肯定能還清。否則就……就讓卡爾的惡魔晚上來找我好了。”
診所角落的大鍋燒得沸騰,艾斯特低頭專心地熬煮著藥劑,鍋內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那惡魔可真夠閑的,大晚上還要幫我收債。讓你的嘴也休息一下吧,沒事做就去幫斯莫磨下這些。”
一個身形佝僂,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慢慢走來,接過艾斯特桌子上的草藥,看著艾迪笑道:“還是讓我們的艾迪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吧,等會他可是還要去跟惡魔血拚呢,哈哈哈……”
斯莫的話逗笑了不少病人,仿佛艾迪就如喜劇裡的主角一般。
沒在意診所內的笑聲,艾迪提了提腰帶“別以為我運氣會一直那麽背,過幾天教廷要派遣一名神父去城外的村莊赴任,教會需要公會提供一些人手,負責這位神父的起居安全。這可是教會的閑差,錢多事少。等我跑一趟回來,這藥錢不就都有了嗎?要是運氣好點,還能剩點拿來揮霍。那紅館的小妞不都得叫我聲艾迪老爺?”
說到這裡,艾迪臉上浮起了猥瑣的笑容,手也不自覺抬起,對著空氣揉搓起來。
艾斯特揮手打住了艾迪的意淫,讓旁邊剛要磨粉的斯莫送他離開了診所。
“這個艾迪,每次都說接的任務活少錢多,但最後都是頭破血流地回來,加上他還要負責手下那幾個毛頭小子,結果現在連醫療費都付不起,真虧遇到了我,不然指不定在哪個小角落就沒了。”
身型略帶佝僂的斯莫從門外走進,無奈地說道:“這小子是真能說,他都要走到街對面了,嘴裡還說個不停。要是他那把鏽劍能有他的嘴一半鋒利,也不會被幾個土匪收拾,聽說上次的貨有一半被搶走了。剛剛我順手摸了下他的側包,看來這次的藥錢得記在下個月的帳上。”
“老斯莫說的是真的,我才從公會裡過來,艾迪那白癡不止賠了雇主錢,他有個手下現在都還躺在床上動不了。你這兒的帳怕是半年都要不到了。親愛的拉瑪在上,艾斯特醫生,要不是聽說你還給幫派供貨,我還真以為我們卡爾出了個聖徒,哈哈哈……”櫃台旁一個坐著敷藥的傭兵說著哈哈大笑起來,劇烈的抖動讓剛剛包好的繃帶又開始滲血。
艾斯特無視了流血的傭兵,他微笑道:“這才是卡爾出來的年輕人,不是嗎?再說傭兵公會那邊跟我簽了個大單子,至少我們不用擔心賒帳過多倒閉了。”
不緊不慢地將帳本翻到寫有艾迪名字的一頁,
艾斯特寫下了今天的日期,又在後面緊跟著寫下了藥品和金額。 艾斯特的診所開在卡爾區黑石街上,這裡最不缺的就是窮人和亡命徒。
由於自己的藥成本低,比起教會的治療價格更低,雖然用藥猛烈但藥效更強,自己的診所在卡爾也算小有名氣。對於像艾迪這樣經常賒帳的人不在少數,艾斯特也很有耐心。
一直忙碌到下午,診所裡的病人才全部離開。看著安靜下來的診所,斯莫眼珠子往左上轉了一下,仿佛想起什麽有趣的事。
“嘿嘿,昨晚錢鼠幫在港口遇襲的事已經傳遍了卡爾的大街小巷。貨物損失不說,人還折了那麽多,本來那群老鼠找我們定了兩箱治療用的藥水,現在按胖錢鼠那脾氣這批貨是不會要了。可惜沒趕上交貨,只能收個定金。”
撇了眼窗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艾斯特繼續將斯莫磨好的藥粉調配打包。
“卡爾最不缺受傷的人,等會兒你去拇指酒吧跟老頭談一下,錢鼠幫損失那麽多人,他的幾個對頭不會閑著看戲,他們應該會需要這批藥的。”
人們都說卡爾區治安不好,但親身待了一年多的艾斯特知道,作為維斯格蒂的貧民窟,卡爾幾乎沒有治安這個詞。
城市的管道順勢將各類汙水排向這裡,街邊堆積著惡臭的排泄物,巷子內傭兵幫派時常火拚鬥毆。
官員腐敗貪婪,南邊的港口承擔了城市大部分的走私生意,就連代表純潔與聖神的教會在這裡也和奸詐的商人沒有什麽區別。
將眼前做好的藥劑全部分類,整齊地擺放在櫃台側面的木櫃上,艾斯特揉了揉腦袋打了個哈欠,他拿起脖子上掛著的藥包狠狠地吸了兩口,這裡面裝了甘菊和迷迭香,可以盡可能的讓他清醒一些。
“您應該休息一下了少爺,那些藥草只能暫緩您的疲勞,您需要適當的休息。”斯莫關心地說道。
“不用擔心,斯莫。我們的事情還沒結束不是嗎?”艾斯特說著順勢關起了前廳的大門。
艾斯特看向身後的桌子,那裡放著一張毛皮製成的地圖,他盯著下方港口的位置說道:“昨晚的線索斷了,那批貨確實是來自宏恩城,但出貨人十分謹慎,沒有家徽和標記,就連船上的日志也沒有任何記錄”
斯莫摸了一把自己那濃密的山羊胡,好奇道:“我檢查了您帶回的一些貨物,都是常見的毛皮和金屬,這與它支付高昂的傭金並不匹配,難道是我們的消息有誤?”
“看來昨晚的運輸只是幌子,說不定真正的貨物已經送到了錢鼠的倉庫。”艾斯特從櫃子裡拿起一把略帶鏽跡的鑰匙。
“如果雅克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正是昨晚被惡魔搜走的幫派倉庫鑰匙。”
“唔,我已經盡可能地搜集倉庫位置了。但您也知道,錢鼠幫作為卡爾的地頭蛇,本身行事就非常隱蔽,再加上錢鼠本人出了名的殘暴。一般人都不願趟他們的渾水,這個倉庫位置幾乎沒有什麽人知道,就連幫內也非常避諱。我擔心繼續打聽下去容易招惹到老鼠的注意。”
“看來今晚我要去找老朋友再問些線索。”
“非常抱歉,少爺,但您最近需要注意點,街頭關於您的傳聞越來越多。我擔心這會引來官方的調查。”
“不用擔心,沒有人會懷疑可憐的艾斯特醫生。”艾斯特笑了一下,他兩指微曲,輕輕在桌面上敲了敲,發出清脆的咚咚聲。
“而且我又不是真的惡魔,這次我會禮貌一些的,至少會敲敲門。”
…………
咚!咚!咚!
“老子關門了!明天再來!”
咚!咚!咚!
“操,都說了關門了,是活的不耐煩嗎?”一個滿臉胡茬、渾身酒氣的男人罵道。
咚!咚!咚!
可惜外面的敲門聲沒有因他的咒罵而停下,依舊有頻率地敲擊著本就漏風的木門。
沒有辦法,男人只能踢開床腳的酒瓶,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前。他滿臉通紅,氣憤地把門甩開,但當他要探頭好好跟這個打擾他的人讓算帳時,看到的卻只有一片漆黑,沒有一個人影。
男人不禁嘟囔道:“嗯?是我喝多了?”
外面的風很大,吹散了男人大部分的酒意,他連忙關起門來打算回床上繼續睡覺。就在男人又升起睡意閉眼時。
咚!咚!咚!
“靠,七神在上,難道是見鬼了?”
男人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再次下床但是這次沒有立即跑去開門,而是謹慎而緩慢地靠近。
他剛才酒意正濃,沒有反應過來,但現在仔細聽,最後的敲門聲不是從外面,而是屋子裡發出的!
他感覺屋裡暗了許多,以至於無法看清門口,仿佛門前被什麽堵住一般。沒有辦法,他只能點起一旁的蠟燭,往前一探。
眼前突然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壯碩的黑色身影!微弱的火光下,只能看見一隻猶如月亮那樣的白色眼睛。
呼!
如同一陣風襲來,男人手中的蠟燭熄滅並打翻在地,他感覺自己被提起,整個人懸在空中,接著被狠狠地砸在牆壁上,一把匕首穿過他的衣領,死死地定住在牆壁裡。
強烈的撞擊感讓他不停地咳嗽。他原本眯著的眼睛睜到了最大,恐懼遍布雙眼。屋內昏暗、模糊不清,但他能感覺到面前高舉自己的身影在如同看待獵物般盯著自己。
“晚上好,弗蘭克。希望沒有打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