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暖花開的季節,書生還沒有來得及欣賞萬物的美麗,轉眼間進入熱氣撲面的初夏。有人拍打著書生的駕駛車門,書生一機靈醒來,他打開車窗,一張稚嫩的圓臉映現在他的面前,她的呼氣和外面的熱氣同時撲向書生的臉。書生打開車門走出去,圓臉沒有來得及躲閃,車門撞向了她,她尖叫著向後趔趄著,書生一把抓住了她,慣性使然,她倒在了書生的懷裡,柔軟的前胸緊貼在書生的胳臂上,他本能的又把她反推回去,圓臉勉強站穩,怒瞪著雙眼看著他。‘對不起,這個---我---’,書生一臉的歉意。書生無所適從的樣子引得圓臉噗呲笑出聲來,順手撿起從書生身上滑落下來的紫色薄毯子。‘你睡得好香,跟我走吧’,說著連蹦帶跳走進了大門,看著她的背影,短發直立,一身運動裝,走路姿勢簡直就是個假小子,火花?再抬眼,圓臉不見了。一陣風吹過,書生感覺到了少有的爽意。自凌晨三點從大河手裡接過資料,書生一路狂奔到他的研究生實習地--梅樓。在大門前停好車,時間太早,他想在車裡等一會。耐不住困意,進入了夢鄉。籃球盛會後,這是書生睡的最安穩的一覺。似乎守在這裡,天地靜默,身心放松。
梅樓的大門是兩扇開,底色為朱紅色,輔以金色點綴,外觀顯得穩重、貴氣。大門附近地面鋪著墨綠大理石,大門內5米處有三層台階鏈接著長廊,沿著長廊,走進佔地3000平的大觀園,整個大觀園被竹子和紫藤交叉形成的圍欄環繞,裡面花卉繁多,高低錯落,爭芳鬥豔。長廊彎彎曲曲穿行在大觀園裡,在花園一側分出兩個通道,一個通向梅樓A座,一個通向梅樓B座。A座是一棟三層小樓,外牆紅金兩色,內部裝修富麗堂皇。一樓是接待、休閑、餐飲大廳,二樓是豪華公寓,三樓是辦公室、研究室等。B座外牆顏色為紫白兩色,內部是兩層大型框架樓,為各類研究生培訓和實習基地,內有相應的完整配套設施。整體梅樓典雅漂亮,外形顏色與大觀園融為一體,又與正大門遙相呼應。實屬絕配格局。
梅樓於書生而言絕不是實習基地這麽簡單。
書生走進這個熟悉而溫馨的環境,錯過的春天風景,在這裡全部映入眼簾,心情歡快愉悅。他放慢腳步沿著長廊,觀賞花園裡的奇花異草。一處新的景色出現,一個石砌的小拱橋。剛一邁上拱橋,書生的腿抖了一下,站穩後,看著橋下水面上一簇簇連成片的浮萍,靈敏的鼻子嗅出了一種別樣的味道。不知是浮萍的還是其它草植物的味道。其間圓臉回來招呼過書生,書生愣著神,沒有理會她。
‘需要我親自來接你嗎,帥哥先生’。書生像是有感覺,抬眼的瞬間還是驚到了:塞梅,梅樓的主人,芳齡三十左右,身材苗條,五官秀美、端莊。皮膚略帶古銅色,那雙淡藍色的眼睛透著一種神秘的異域風情。一襲紫色長裙,淡黃的長發蓬松卷起,嫩長的頸項戴著淡紫水晶碎花項鏈,頭的右側插著發簪,上面布滿了晶瑩剔透的紫、紅小珠子,閃閃的跳動著異色的光亮。樣貌、身材、著裝渾然一體,一種混血的驚豔之美。每次見到她,書生都控制不住的砰然心動,只是現在他已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用最好的姿態來面對眼前的美人。這是對等的尊重和相互吸引的方式
塞梅,書生心中的精神教母,即使在籃球盛會上腦海都沒有停止閃現的那個令人心顫的高貴美人。書生人生的重要時刻,
他都要和她在一起。籃球盛會前,錯過了相見,這一次典禮前,他無論如何要見到她,以托靈魂安慰。 醉人的畫面被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打破,圓臉不知什麽時候從梅的後面冒出來做鬼臉,愣愣的打量著書生,吃吃的笑著,弄得書生渾身不自在。再看看塞梅的表情也變得怪怪的,塞梅回頭看了一眼圓臉,‘花小姐,新來的,這兒的內勤,你得先跟她走,一會客廳見’。花小姐還沒等塞梅說完,拉著書生一溜煙的跑了。‘花小姐?’,書生一臉的蒙圈,剛才看見圓臉就想起了火花,現在兩人名字還有了共同的一個字,看來緣分真的是前生注定,只不過兩個有緣之人,火花和花小姐還需要等待,等待在對的時間裡才能想見。只是書生提前知曉罷了。
二、
書生被圓臉拽著一直到A座二樓拐角的一個浴室,《1號沐浴》。忽的一下被推進去,嘭的一聲門被關上。這是一間豪華浴室。書生對這裡再熟悉不過,環顧四周,設施齊全,有的物品感覺像是為自己特意準備的。書生立定在一面落地大鏡子前,映襯著書生此時此刻的表象:頭髮想乾枯的野草,東倒西歪,一身休閑裝皺皺巴巴,衣服扣錯位,上下拉扯著一高一低,一雙紫白球鞋,左右腳穿反了。面部微黃,表情僵硬。書生不相信鏡子裡的人是自己,他下意識的左右看看,除了自己還是自己,書生動了一下自己,鏡子那個人也動了一下,他確認自己犯了一個的錯誤。這個結果是必然的:為躲避火花,書生旋風般的速度下樓,換上衣服在車裡卷縮休息,拿到大河的資料,又風馳電掣般到達梅樓,接著就是安心的鼾睡。靈魂得到了休息,卻忽略了外表的裝飾。
他趕緊行動,徹底清洗自己。站在淋浴頭下,將自己搓揉的乾乾淨淨。再次站在落地鏡前,欣賞著沒有任何掩飾、一絲不掛的身材:結實、勻稱、健美、面孔潔淨,從頭到腳清爽明亮。五官剛毅成熟,已退去了年少的稚嫩。通體散發著男子漢誘人的氣息。大自然的造化完美幸運地降落在書生的身上。
書生進到漂遊梅花的大木桶裡,它是這裡的特色。清香、清涼的水使書生徹底恢復了精神氣。他斜躺在木桶裡,桶的右側,伸手觸及的地方有一個小防水台,上面每一個按鈕代表一項功能,他按下第一個按鈕,從木桶後方離頭頂約一米處,伸出一塊和桶形大小的鏡子,映照著自己在桶裡的原裝形象,書生騰的一下感覺臉有在發燒。按下第二個按鈕,鏡子噴出霧氣,洋洋灑灑落向桶裡的自己,這是從鏡子上面布滿的細細小孔散發出的霧氣,是一種特殊的香氣,沁人心碑,滲透到身體裡每一個細胞。從靈魂到肉體,沒有什麽能讓人如此的舒坦,仙境般飄飄然。書生微閉雙眼,思緒湧上心頭。
大一開始,書生就提前進行研究生的考試準備,和學校打賭的結果是獲得了特批,在大三時真的考上了計算機研究生,本科學位還沒有拿到倒先考取了研究生。這是潤澤大學的首例。也由此進入本省著名研究生實習基地梅樓的特別通行證,獲得梅樓主人塞梅的青睞。在這裡實習也讓他腦洞大開。他的靈感已經不限於他的專業,經常有實用性的小發明,給他帶來不菲的回報。其中就有他正在享受的這個木桶洗浴自動調溫、出水、噴霧裝置。還有玄關一側裝有的一套多功能服務操作台、呼叫系統等,都是書生剛到梅樓第三個月時修改發明的,後根據實際情況多次完善。被應用到有需求的家庭和公共場所,獲得點讚,經過全面推廣,大受市場青睞,此舉一項,為梅樓和書生本人帶來了可觀的經濟效益。書生的這項收入與塞梅協商後沒有公開,並出資一部分交予塞梅投入它項,每季度,都有一筆資金入帳。其它的合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這是書生用於啟航創業的部分資金來源。啟航也在不斷的經營活動中獲得利益。
書生一切行為包括考研究生都是圍繞啟航計劃運作進行的。啟航的籌備、商業化的推動都得到塞梅的建議、指導和支持。這次他攜畢業大典的籌備和啟航開業的計劃欲和塞梅交流一下,一是他需要得到首肯的創業點評。二是迫不及待一解莫名的心跳之念。這是他思維上的定勢。重大事項,腦海裡出現的就是塞梅的影子。
當然,啟航的核心價值NF是刻在書生的骨子裡的,任何人無從知曉。
正陷於沉思中的書生恍惚間,一股奇異的芳香襲來,書生的心臟由快變慢,時間靜止了,眼前出現一位七彩美人,在頭頂上方的迷霧裡,飄忽不定,如夢如幻。書生渾身痙攣,痛並快樂著,仿佛進入了極樂世界。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睜開了雙眼,身體裡的血液、五髒六腑像是重新換成了新的,渾身通泰,充滿了無窮的動力。他起身披了一件咖啡色的浴袍,來到休閑小廳,四周飄起了斯卡布羅集市音樂,餐台上誘人的食物都是書生喜歡的。書生坐在躺椅裡,寬松浴袍裡赤裸的健體,伴隨著音樂和美味的清香左搖右晃,獨享在這美妙的環境裡,書生有被掏空的感覺,靈魂抽離而去,不知在哪兒遊蕩,一定是遇到了同道之人,才會有如此空靈之感。。
一個響亮的哈氣聲將書生振醒,這是自己的鼻腔發出的,他一激靈站了起來,回到了現實,此時的他身體輕松如同脫胎換骨。
書生來到玄關旁邊的更衣處。他熟練地按了一下呼叫器中的紫色按鈕,靠近更衣室的一個小窗口自動打開,一個圓形木質櫃旋轉到書生的對面,上面有隔層放置一些高檔的內衣、內褲等,掛裝著高檔浴袍、睡衣、休閑服,書生看到了自己的那套服裝,已熨燙好掛在上面,底層放置一些拖鞋、休閑鞋等,書生的鞋也在。旁邊放著他的皮質小箱,一定是塞梅從他的車上拿出來放到這裡的。
雖然換了車,這個箱子塞梅是熟悉的,知道裡面有他需要的換洗服裝,知曉書生在這方面的習慣,書生也樂意接受這種關心,所以自己的箱子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意外。
小箱子外形很特別,黑、紫相間、棱角邊鑲著金色扣條,雖遺有歷史古風,卻莊重、貴氣,很符合書生的性情。書生高中時學會了開車。母親蘇林在他18歲生日時送與他的禮物是一台紅旗轎車和隨車帶來的這個小箱。母親沒有說明箱子的用途,書生根據自己的喜好放置了他喜歡的服裝等全套行頭。箱子裡面還有一隱秘的夾層,只有他自己能打開。紅旗停放在他住的公寓地下停車場。用時很低調。以前到梅樓開的就是紅旗。籃球盛會上意外收獲的紫色麵包車,他和啟航已公開使用,今天他特意開了過來,也帶來了小箱子。書生雖然沒有求證,但他認為車是塞梅送的。籃球盛會,塞梅出國無法趕回,一條祝福的信息表達出了她的寓意。不過也可能是書生應得的紅利。
經過沐浴後換上那套標配的西裝,書生與來時的形象無法相比,真是英氣逼人。他知道自己的優勢,肉體的、精神的、物質的,這一切都源於他自身的優秀、家庭的賦予、上帝的眷顧、還有那些出其不意得到的別樣收獲。
每次來到這裡,書生都要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在梅樓探尋他所需要的。
午後兩點,書生步出浴室,來到走廊靠窗的一方紫區,這是一處用淺紫色玻璃隔斷、藤椅組成的休息區,他自己倒了一杯冰鎮咖啡,邊飲邊看著千紫萬紅的花園,腦子裡倒映出運動場上紫隊啦啦隊烘托出的紫色海洋氣氛,手觸摸到神球那種觸電般的、穿心而過的痳痛感。
花園裡出現了兩個人影,塞梅和陳博士。陳博士很年輕,頭銜是博士生導師、工商管理學和經濟學研究方面的專家,有著海外留學的背景。自書生到梅樓實習,塞梅就將書生托付與他,受到了極為嚴格的理論和實踐的培訓。書生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就是陳博士訓練出來,只要塞梅、陳博士、書生三人在一起,一個漢字都不能從嘴裡蹦出來。今年春節剛過,書生的研究生課程全部通過。論文答辯是用中英文雙語進行的,獲得高度評價。論文的題目就是《論啟航的未來》。當然除了沒有提到NF,其論文以他的智商和見解,寫的有論有據,洋洋灑灑幾萬字,主題鮮明,觀點明確,妥妥的正能量范文。這是書生人生的明線。而他生活的主調,那條靈魂的隱線,自認為在內心世界裡被保護的一絲不露。論文答辯通過後,當時書生有兩種選擇,一是出國深造,專項培訓,梅樓承擔一切費用。二是留下來繼續啟航的創業。他毫不猶豫的選擇留下來,陳博士再三勸說無濟於事,令陳博士和書生的家人很是費解,特別是書生的父親幾乎和他斷交。而塞梅的態度則讓書生意外,雖沒有表面支持他,但暗中力排眾議,助他留下。書生體會到什麽是靈魂深處無聲的交流,而塞梅就是他的精神力量。其教母的地位任何人都無法替代。
不知在籃球盛會上鬧得沸沸揚揚的神球和NF事件,塞梅是否有所了解,了解多少。她懂其意嗎。他很想看到她的反應。
今天,此時坐在梅樓裡,必須收回內心的浮躁和遐想,清醒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一群研究生從B座出來,塞梅和陳博士分手後,學子們跟隨著陳博士走出大門,這群人裡有書生熟悉的面孔,但沒有看見他特別關注的那個卷毛豆芽。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梅樓為書生研究生畢業的慶賀會上。用拱橋下面的無根浮萍來形容顛簸流離又能隨遇而安的豆芽狀態很恰當。但就是這個豆芽,體內卻有著巨大的能量讓人無法撼動,從獵頭的角度,書生只能遠遠的欣賞他。豆芽在化合劑的催促下,快速成長又快速消失,無人知道他現在哪裡。今天這個場合書生不想問起,擔心掃了自己和塞梅的興致。
看著塞梅返回,他帶著精致的公文包匆忙下樓,站在一樓大廳迎接,旁邊沒有了圓臉,少了個障礙,書生反而有點緊張。他沒有站在大廳門的正面,而是站在玄關的一邊,將手中的包放在玄關內層,眼睛不眨的看著塞梅從花園中間的長廊款款走來,這個梅樓女主人的魅力和謎一樣的背景,時時誘惑著書生的神經。待塞梅進入大廳,腳踏上紫色地毯的瞬間,書生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輕微的拉了一下塞梅,使其自然地成90度轉向書生,塞梅莞爾一笑,用深邃的溫暖的眼神看著他,書生緊張的心情緩和下來,情不自禁的將雙手搭在塞梅纖纖細腰上,頭埋在塞梅的頸項上。突然《1號沐浴室》那種感覺瞬間湧上心頭,書生的胸膛劇烈起伏,空氣凝固了,沉重的呼吸有種窒息的感覺。僅幾秒鍾,書生恢復了理智,抬起頭,只是甜蜜的、輕輕的喚了聲姐姐,給了自己情感上的暫時定位。塞梅是何等的聰明,作為對等的回應,她雙手輕撫著書生,在他的額頭輕輕一吻。她比書生理智,將姐弟之情揉在書生的心裡。她笑盈盈牽起書生的手來到一樓小會客室落座,看著對面的書生,好久不見,成熟了很多。
從書生踏入梅樓的那一刻,一切在塞梅的掌控之中。她在等書生開口。書生從公文包裡拿出啟航開業計劃,站起來雙手遞與塞梅,全然沒有了剛才炙熱情感的流露,有的只是忐忑不安的緊張感。
計劃書從外表的製作看無可挑剔,內容也應該是無懈可擊的。塞梅知道書生這方面的實力,何況他背後還有鐵杆團隊的支撐。略一翻內容,塞梅已大致判斷出計劃書的真實性和它的可操作性。加之目前她所了解的啟航運營情況,認為啟航如果完全按照這套計劃書運營,大方向上是正確的。‘對啟航來說,這本計劃書就是大事件發生前的理論基礎和目標指引,你還需要我這邊的團隊再進一步研討和認定嗎’,塞梅抬眼注視著書生。‘只要你認可就行’。書生了解塞梅行事的風格,她的話足以說明啟航在她眼裡的重要性。書生很興奮,現在的時間她是屬於他的,這是書生所盼望的,似乎這才是他來梅樓的目的。
兩人走出會客室,來到旁邊精致的小餐廳,在靠窗位置的餐桌上,細咽慢品了一頓地道的西餐。美人、美食、美妙的音樂、美好的事業,還有忘乎所以仰望這一切的英俊美男子--,構成一幅絕妙的浪漫畫風。美食何時上來的,是什麽人送的餐,書生完全不知,他沉浸在自我放飛的世界中。他的愛車,那輛紫色麵包車竟然忘了提起,更別說感謝之類的話題。至於神球和NF,書生早已被塞梅的強大磁場吸入到周遭的紫氣雲霧中,飄飄然,看不清塞梅的真實面孔。
‘我會隨時拜訪您’,書生後退一步,禮貌的低一下頭,兩人在大廳門口告別,塞梅沒有挪步向前送他,隻默默地點頭行注目禮。看著逐漸遠去的修長身影,塞梅能感覺到書生的正面身姿是器宇軒昂的。她深知這個陽光聰慧的大男孩內心深處,有著一顆異與他人的與生俱來的高貴靈魂。他的內心世界是奇妙的,那裡藏著一個靈動的故事。她又何嘗不是呢,兩人奇妙世界能融合在一起嗎,她望著書生將大門關上的瞬間還回頭向這邊凝望了一眼,賽梅祈禱自己的行為不要出現任何偏差,因為她現在是主導者,把控著書生的精神世界。
書生創建啟航的動力、野心在他的精神教母面前暴露無遺.兩人說不上是三觀相符,但兩人的境界,對事物認知的高度不分伯仲。這使得他們互為欣賞,互為匹配,互為吸引。超越了情感二字所能表達的意義。人生最幸運地事,莫過於我喜歡你時,你恰巧也喜歡我。兩情相悅的情感,從來都可遇而不可求。士為知己者死,大概就是如此。這是書生眼中理解的他與塞梅的關系。
書生走出大門是下午5點,在大門外沒有找到自己的車子,自己沒有開車來嗎,從浪漫的理想主義發源地回到現實的書生,腦子有點短路。他四處張望,不遠處有個小停車場,十幾台車停放在那裡,書生一眼認出了自己的愛車,他走過去,下意識的掏鑰匙,沒有。他試著拉開駕駛門,門開了,副駕駛座位上放著他的小箱子和車鑰匙,書生沒有上車,他站在車旁,360度找尋無果,肯定是塞梅安排的。書生拿起車鑰匙,又將小箱子從副駕駛位置上搬到後面一個寬敞的座位底部,拉下擋板遮住了小箱子。回到駕駛室啟動車,書生手裡的車鑰匙和平常握著的感覺好像不太一樣,松開手,鑰匙竄上多了一個紫色U盤。他抬起頭向車外看了一眼,沒有什麽可疑的人。打開手機,沒有同伴打擾的信息和電話。有幾個是母親的,讓他今天回來吃晚飯。從和父親因出國之事,家族接班之事出現嚴重分歧後,書生很少回家,他這個獨子在父親眼裡似乎可有可無,無論他怎樣的表現,父親都是嚴厲的說教,冷靜的對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唯有母親嘮叨,他感覺還有一個溫暖的家。他決定現在回家看望母親,並在家裡打開這個U盤,一探究竟。在倒車時,倒車鏡裡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朝著梅樓大門走去,圓臉?書生下車,人已溜了進去,下次吧,帶點禮物當面一並致謝。
三、
書生的家坐落在本市的一個普通小區—靜林小區。小區裡沒有電梯房,共有10棟五層樓。每棟樓3個單元,每個單元的樓層都是一梯一戶,除去公攤面積,每戶約400平米。房子的建築質量很好,樓群之間的間距標準,錯落有致。小區的綠化正如小區的名字給人一種安靜的感覺。小區有業主委員會協同物業將小區管理的井井有條。相比於本市新建的、豪華的、喧囂的小區,靜林小區雖是外表遜色的老區,但卻是個鬧中取靜的安逸處,臥虎藏龍的寶地。書生的家就在一棟一單元一樓。
書生的車開到了自家小區的停車場,步行5分鍾左右到家。家門口先是一個拱形門,進去後走廊一側2米處,設置了一個進入室內的隱形小門,與走廊牆形成一體,絲毫看不出一點痕跡。隱形門設置了電子鎖,鑰匙就是家裡人的指紋,只有父母和書生三個人知曉。平日很少走此門。走進入戶門是玄關通道,附有掛衣室,裝飾台。走出玄關,是大客廳,由休閑處和書房組成。廚房、餐廳各自獨立。布局舒服、有序,裝修風格為典型的中式古風。裡面房屋成環形,每個房屋裝修不同。依次環過去,是儲藏室、三個臥室,臥室內都配有獨立的書房和衛生間。
第一個房間是書生的,這是按照書生自己的意願裝修成的,根據成長的年齡幾次更改到了現在的程度。豪華程度越來越低,屋子裡陳設簡單樸素,偶有紫色裝飾點綴其中,顯出一點活潑跳躍的光色。母親蘇林曾問過他房間裡的一些設施哪去了,書生含糊應答,一會說是在他自己的公寓,一會說是同學用,其實都讓書生一點一點搬到了啟航成了辦公物品。嚴複最知曉書生的行為,曾開玩笑說如果有報案的,啟航是窩點。‘放心,我隻拿不能報案人家的東西’。這是書生的回應,且屢教不改。再環過去,最後一間是父母的臥室,室內陳設漂亮,特別是吊頂中間的紫色燈具非常亮麗,根據室內光線的不同,變換著不同的強弱色。這符合母親對美的欣賞,是否符合父親的標準,書生不知。他很少去父母的房間,只在母親身體不適時,來到父母臥室照顧她或者被這多變的紫色光環吸引過去。中間是臥室也是休息室,有時父親回來晚,為不打擾母親休息,經常在中間的臥室休息。
考慮到多數情況下是母親一個人在家,書生的習慣,進家之前先給母親信息或電話告之,以免驚擾她。但今天他興奮的神經還沒有完全松弛下來,把這個慣例拋在了腦後,開門後輕輕的直接進到了客廳,沒有母親的身影,他輕輕的在客廳轉了一圈,大茶幾上有幾本家裡相冊,其中翻開的那一頁,正式他小時候的一些照片。他沒有動,臥室裡有說話的聲音,除非父母,外人是不太可能進入臥室的。書生仔細聆聽,做著警惕防禦的姿勢漸漸靠近臥室,在門後隱蔽。兩個女人從中間的臥室走出來,很親密的坐在沙發上,繼續調侃著影集上書生的照片,多數是母親在說話,那個年輕女人只是頻頻點頭。書生匆忙一撇,從其背影能感覺出她很陶醉。她們沒有注意書生的存在。書生明白了母親讓他回來的用意。他順著牆的一側借著紗幔的掩護,悄無聲息的慢慢移到了餐廳,打開冰箱,將裡面的食物統統掃盡食品袋裡,躡手躡腳打開那個隱形門,關上後火速溜了出去,來到自己的車上,將車開出了小區停車場,擔心母親看見自己的車。
在小區對面的一個位置,書生將車隱蔽好,再調整好角度,如她倆出來,能看的清楚。什麽樣的女孩會讓母親先動了心?書生好奇做好了消耗戰的準備。他將手機靜音,將駕駛位靠後,邊吃著小食品,邊玩起了電腦,趁這個等待的時間急於想看見紫色U盤裡的內容。密碼、防火牆,層層穿越還是打不開。平常這等小事是不費力氣的。書生想換個思路繼續。半個小時過去了,U盤還是沒打開。直覺告訴他,他遇到了高手,同時也說明了這個U盤的重要性。
他思索著U盤的來源,啟航辦公室的人,他身邊的人,可能性都不大。總之,梅樓之前好像沒有見到這個U盤。進入梅樓近距離接觸只有兩個人。書生首先想到的是塞梅,不過塞梅對他的幫助都是明示的,即使當時不知道,事後他也會得知的。是圓臉花小姐嗎,她可以送鑰匙和小箱子,但是拴在鑰匙上的U盤如果是她所為,真的對不上號。圓臉是梅樓新人,和自己又不熟,實在想不出會是什麽原因讓她這麽做。但是為什麽她見到自己會慌張的離開,這很令人生疑。不管是誰,U盤肯定是故意留下的,目的是什麽,書生一時沒想明白。防火牆阻擋了他的進行,書生的智商和他的黑客身份受到挑戰,他遇上了勁敵。這更激發了他的鬥志。
‘水月?’,書生定睛的看著母親和那個女孩,兩人從小區正大門走出,母親和保安說著什麽,然後來到女孩的旁邊,像是在解釋,同時還在打著電話,大門的照明映照著母親焦急的表情和女孩一臉的無奈。書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機有母親N個未接電話,現在更不敢接聽了。水月禮貌的將母親送回小區,母親擔心水月一個人走,兩人來回了幾次,最後母親放棄,水月看著母親走進小區後,沿著小區一邊的小道,慢慢的走著。水月,書生的初戀。
書生一陣衝動,下了車急走兩步,在道的這一邊平行的跟著她,她始終低著頭,偶然抬起胳臂,手在觸摸眼睛,她哭了?書生忍不住穿過橫道,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天這麽晚了,她能去哪裡呢,書生不想讓她認出,又很擔心,只能在後面保持一定距離,兩人就這麽慢悠悠的走著,看著眼前美麗孤寂的身影,書生感覺很歉意。晚風將水月的長發吹起,在書生的眼前飄蕩,書生的思緒也飄忽起來,沉浸在與水月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日子。
他記事起,眼前就晃動著這個小女孩的身影,她喚蘇母額娘,父親也很喜歡她,每次來,都是他的爸爸帶著,在書生的家裡聚會,五口之家,親情濃濃,也給兄妹倆製造了很多玩耍的機會,那是一個無比快樂的童年。母親戲說兩人是娃娃親,天生的一對,等18歲時,就是準兒媳婦了。兩個小小人雖不太懂大人之間的對話,但覺得好像一輩子不能分開了。小水月一直都在甜甜的喚他哥哥。後來她的家搬離了另一個城市,往來的少了,漸行漸遠。後來沒有了音信。近一年,母親可能得到了水月的信息,可能知道了書生在校的一些風聞,隱瞞水月的身份,幾次約書生相親,書生都找理由推脫了。母親為什麽不明說水月,水月一家發生了什麽事情,這麽多年了無音信,現在又是什麽情況,怎麽聯系上的,母親為什麽還在堅持當初的承諾?是水月的個人意願,還是雙方家長的想法?兩家到底有著怎樣的淵源,自水月一家消失,父母閉口不談,但不管什麽情況,他必須保持理智。如果繼續以兄妹相稱,他一萬個讚成,如以戀人身份,兩人早已各有生活圈子,書生已回不到從前。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眼,書生看見了母親,在小區門口正用憤怒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他和水月不知不覺繞著小區走了一圈,又回到大門口。母親擔心水月的安全又怕她著涼,回到家裡自己披了一件衣服,手裡又拿了一件,返回來時發現水月已沒有了蹤影,蘇母不甘心就這麽在小區門口一直等著,期間不斷給書生和水月電話,都沒有回音。水月呢,心知肚明,知道跟蹤她的人是誰,不然早就嚇的跑開了。這樣的引領、暗示,繞了一圈都沒能喚醒書生的心,在小區門口,她主動回頭與書生正面相看,四目相對,本想表現的堅強,結果傷心絕望的淚水還是噴湧而出。在朦朧的夜色中,水月臉色蒼白,嬌小的身影顯得弱不禁風。她嗔怒的盯著書生,書生毫無防備,直直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言語表情。書生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一邊是母親怒目的表情,一邊是水月幽怨的神情。此刻書生像是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直直的立著,眼睛不敢直視兩人,眼皮直往上翻騰著。美人見狀,不甘的轉過身,決絕而去。母親心急,下意識想要抓住她,卻踉蹌的向前倒下,書生一個下蹲,順勢將母親用後背擋住,兩手朝後,結結實實背著母親向家中走去。母親沒有掙扎,兩手緩緩的摟著書生,淚水無聲的滑落在書生的後脖子上,書生感覺到了。不知怎麽,母親的熱淚於書生卻有一種實實在在的血濃於水的親情溫暖。
回到家裡,母子間的關系又緊張起來。書生是非常孝順的孩子,以往即使意見分歧或兩代人對事物的看法不同,書生都能化解,讓母親心順。這次母親不是生氣而是憤怒,書生決定使出‘吃奶’的力氣哄母親。他跪在母親的旁邊,磕頭作揖,嘴上連說著‘sorry’,又仰頭笑嘻嘻:‘我錯了,接受母親大人的懲罰’。然後端著熱水盆,給母親輕撫擦臉、按摩洗腳,最後再做幾個撒嬌動作。若按往常母親都能諒解,但母親始終平靜的看著書生。書生有點不安,晃動和輕喚著母親。母親歎了一口氣,讓書生扶著來到臥室躺下,喝點水後讓書生出去,她想安靜的休息一下。書生心裡有點愧疚,他沒有得到母親的真正諒解。
書生來到客廳本想繼續解密U盤,因擔心母親,無心做事。書生坐在茶幾上看著他成長的那些照片,想象母親當時一定在炫耀自己。同時也看到了水月兒時一些照片,書生若有所思,在他的心裡,水月已成為過去式,但現在他還真的想了解有關水月一家的真相。見機行事吧,先把母親哄開心再說。已經是後半夜了,父親魏重還沒有回來,書生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的生活狀態,正因為如此,他對母親更用心。
困意襲來,迷迷糊糊中,一個長發紫衣姑娘飄然而至,嬌小的身材歪歪斜斜的站在他的面前,梨花帶雨,滿目淒然,幽怨的看著他,書生心生憐憫,將她攬入懷中,幾縷頭髮遮住了她的大半個臉, 一會是水月,一會又不是她,突然書生的身體一顫,懷中的女人臉孔變得冰冷閃光,突然像抽絲剝繭般向他的身後飛離,書生急速回頭,女人進入他的臥室,書生奔過去,卻發現有雙影晃動,然後從他的臥室窗戶跳下去,書生大驚,來到窗戶旁向下望去,什麽也沒看見,他火速跑出去也到窗戶根下,借著小區微弱的燈光查看,沒有發現任何跡象。一個保安查夜走過來,書生認出是馮叔,50多數,和他們家很熟。他手提著大手電筒,看見書生‘咦,你怎麽自己回來了’,書生看著他,有點莫名其妙。‘哎,年輕人,狗一陣貓一陣,太晚了,別出什麽事’。邊說邊向別的地方轉悠。書生的內心一陣陣發緊,他用手使勁揉搓著眼睛,想看清窗戶底下究竟發生了什麽。
‘你怎麽還不睡?’,書生忽的站起,詫異的的看著母親。‘不用擔心我,睡去吧’。母親起夜,看見客廳的燈都亮著,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後,回到她的臥室去了。看到母親身體和精神狀態還好,書生放心了。他坐在沙發上穩定一下情緒,回想剛才一幕,無法確定那是個夢還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水中撈月,書生一夜無眠。
早晨母親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說一會回來,他經常這樣,尤其最近忙得很。書生不讓母親動,自己進入廚房,盡其所能的做了一桌豐盛的早餐,然後打包了一些,留下了一張字條走出家門,父親回來他放心了。他想和母親交流的幾件事只能暫時擱淺。潛意識裡,書生是在回避父親,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