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總是帶著面具生活,即使是親人之間亦是如此,撕開虛偽的面紗,剩下的只有殘酷的真相。
我對爸爸的失望由來已久,但是親眼目睹爸爸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是令我怨憤不平。爸爸前天還信誓旦旦地說愛我們,關心我們,而媽媽最需要他的時候,我和哥哥最無助的時候他卻仍然可以如此瀟灑地不管不顧。
南哥見我神情不對,以為我是在替哥哥擔心,安慰我說:
“也許你哥已經回家了,你帶手機了沒有?”
我搖搖頭,學校不讓帶手機,誰帶手機被發現就會被沒收。所以我和哥哥的手機都放在家裡。
南哥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我,讓我給家裡打個電話,看看哥哥有沒有回家。
我接過手機,給媽媽撥了個電話,電話那邊傳來滴滴滴的聲音:
“您撥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媽媽估計還沒有回來,我只能給隔壁江阿姨打電話。因為老去江阿姨家,我對江阿姨的電話比爸爸的還熟悉。
電話撥通了,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江阿姨炙熱的關心:
“寧寧啊,你在哪,還沒回來嗎?
你媽,你媽回來了嗎?我去看看哦,你等等……
你家沒人在,你爸是不是接你媽去了?
寧寧,你跟你哥哥在一塊嗎,先來我家吃飯吧,你媽估計回來得很晚了……”
“哦,不了,謝謝江阿姨,我和哥哥還有點事,一會我讓爸爸接我們回去。”
我掛上電話,將手機還給南哥,南哥看著一臉沮喪的我,問道:
“你哥平時會去哪兒?”
我搖搖頭,我其實對哥哥也一無所知。
“他有什麽朋友嗎?”
“他喜歡獨來獨往,很少有朋友,不過——最近好像是有一個朋友,可是不知道他朋友的聯系方式。”
“我們再去學校找找?”
我點點頭,南哥是真心替我們擔心,江阿姨也是真心關心我們,可是我的親身父母卻似乎已經把我們給遺忘了。我不禁感慨萬千:
“也許我和哥哥失蹤了,我的父母才會著急吧!”
南哥笑了笑,見我耿耿於懷的樣子,拍著我的頭勸慰道:
“傻丫頭,哪有父母不著急的?你父母比較忙,他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別瞎想!”
“他們是有苦衷,所以從來不考慮我們的感受,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結婚為什麽要生孩子?”
我很少對外人傾訴心裡話,此時的南哥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信任。
南哥鼓勵我說:
“你一直很堅強也很勇敢,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這也是你父母賜給你的財富。”
我並沒有理解南哥話裡的意思,但是南哥的安慰讓我心情平複了很多。
南哥先把滑板存放在小區保安室。然後帶著我往學校跑。經過一個拐角處,昏暗的路燈下我看到哥哥蹲在地上,旁邊正是黑皮。
“我哥在那!”
南哥一聽立刻飛奔過去,黑皮見到南哥趕緊丟下哥哥跑了。南哥拉起哥哥,拍拍哥哥的肩膀安慰道:
“你沒事吧?你跟寧寧在旁邊的商店門口等我。我去追他!”
南哥說完就往黑皮逃跑的方向追去。
“南哥,當心,注意安全!”
我朝南哥的背影大喊,回頭焦急地推了推哥哥:
“別站著了,我們快去幫南哥!”
我和哥哥朝著南哥追跑的方向,
一直追到學校鐵門處,剛巧黑皮被南哥截住,黑皮還想跑,我和哥哥左右夾擊,幫南哥一起將黑皮死死堵在了門口。 南哥一把抓住黑皮的後領,直往鐵皮上撞,黑皮抱著頭連連求饒。
“你還跑?”
“不跑了!不跑了!”
南哥一手將黑皮手反扣在背上,掰過黑皮痛苦而扭曲的臉,南哥這才看清黑皮的臉。
“吳要強,是你?”
真沒想到南哥與黑皮是舊相識,黑皮聽見叫自己的名字,抬起頭,認出來是南哥,有點不好意思,弱弱地應了聲:
“班長——”
“別叫我!”
南哥一聽黑皮叫班長,氣不打一處出,一腳踹在黑皮的腿肚上,疼的黑皮齜牙咧嘴。
南哥又一巴掌拍在黑皮的頭上,一邊罵道:
“吳要強,你奶奶個熊的,居然當起土匪強盜來了!你長了幾個腦袋?夠吃幾顆花生米?”
在南哥面前,黑皮早就沒了氣勢,南哥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他拎到我和哥哥跟前。
“你是不是搶了他們!”
黑皮點點頭。
“搶了什麽?”
黑皮支支吾吾,被南哥又一頓暴揍,隻好老老實實交代。
“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黑皮連連搖頭。
“你明天下午六點前把搶來的東西帶到這還給他們,不然我讓你好看!”
“班長……”
“滾!”
黑皮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還想等著跟南哥一起把黑皮送到派出所,沒想到就這麽被南哥放走了,我詫異地望著南哥問道:
“你這就讓他走了?”
“放心,他明天肯定過來!我下午六點前會趕到這裡。”
“你不會是想徇私吧?”
我故意問道。南哥說的話其實我一點都不懷疑,只是我對南哥和黑皮的關系有點好奇:
“他為什麽叫你班長?”
“吳要強是我初中同學,母親去世早,父親是個殘疾,家境困難,我們同學都資助過他,初中畢業上了職校,沒想到這家夥竟然不學好,你們不用怕他,明天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如果這小子油鹽不進,我再送他去警局!”
“狗改不了吃屎,送到警局出來還不是一樣?”
哥哥怕我多說,忙拉住我,對南哥說:
“謝謝你,南哥!”
站在南哥面前哥哥就像一個怯弱的小弟弟,南哥拍拍哥哥的肩膀,安慰道:
“不用怕他!再碰到這種人我回頭教你幾招,保證打到他滿地找牙!”
南哥邊說邊給哥哥就地比劃了幾下。
“遇到強敵首先要用氣勢震住他,用眼睛狠狠盯住對方的眼睛,狹路相逢勇者勝,如果對方出手,以退為進,乘其不備狠踢他襠部,瞅準機會進行防守!”
南哥不僅學習好,而且為人仗義,比起宮城來要更勝一籌,我暗暗想像南哥這樣智勇雙全的男生如果在我們學校一定會有很多女生把他當作男神。
南哥見我盯著他看,納悶地問:
“你老這麽看著我,有點不對勁!怎麽,覺得我是吹牛?”
我被南哥一說有點臉紅,順嘴就拿哥哥做擋箭牌:
“不是你吹牛,我是怕你對牛彈琴,你看我哥弱不禁風的樣子,根本不是別人的對手!”
“你可別小看你哥,少安目光堅定,一看就是個能屈能伸有智慧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遇到不要命的的確不能硬碰硬,關鍵時刻得靠智商取勝。”
我心想,那可是太抬舉我哥了,他不僅智商欠佳,武力值為負,還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南哥把我和哥哥送到我家樓下,他把滑板拿過來放到我哥的手中,與我們告別:
“你們趕緊回去吧,明天下午六點前我會去找你們!”
“南哥,再見!”
和南哥道別後,我在電梯裡問哥哥:
“你不是說今天要等我嗎?”
“我看你在練滑板,就一直在學校門口。後來遇到了黑皮!”
“那你怎麽不過來找我,我讓宮城他們幫忙!五個對一個,還怕他不成?”
哥哥一臉嚴肅地說:
“黑皮這人記仇,你別去惹他!”
“那你跟他到底有什麽仇啊?他怎麽老找你要錢?你是他再生父母嗎?”
我問得哥哥無言以對,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說:
“算了吧,黑皮也挺可憐的,南哥教訓教訓他就好了!”
什麽?我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真不知道哥哥是太善良了還是太軟弱了,氣得小聲哼道:
“他搶人東西還可憐,你怎麽不可憐可憐你自己,連雙鞋子都保不住……”
要不是到家門口了,我真想好好懟哥哥一頓。
回到家,媽媽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了,看她一臉凝重的樣子,估計是有場暴風雨要來。
我有意挑開話題問媽媽:
“媽,您回來了,爸爸不是說要去接您嗎?”
“先不說你爸,你們倆為啥這麽晚才回來,吃過飯沒有?”
媽媽一向火眼金睛,看她的眼神一定已經看到了哥哥背上的滑板。我得趕在她盤問之前坦白交代。
“因為我下午有個滑板社團的活動,所以我跟哥哥比平時稍微晚一點!”
“你什麽時候參加了滑板社團?”
“哦,上次學校社團選拔,因為我有滑板基礎,然後就選上了,聽說是將來還會代表學校參加比賽,如果獲得成績對升學有幫助!”
我想著媽媽肯定沒時間去學校調查,所以把原來準備好的理由胡說了一通。
媽媽疑惑地問:
“我怎麽沒聽說過你們學校還有什麽滑板社團?”
“就是今年才開始招的!”
媽媽並沒有追問更多的細節,而是讓我們先洗手吃飯。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似乎有很多心事積壓在心裡。
爸爸還沒有回來,我不敢問,也不敢說。媽媽一個人背負著喪親之痛,那孤獨的身影深深刺痛了我,我無法原諒爸爸的無情,很難相信曾經經歷千難萬阻的戀情怎麽會走到你死我活相看兩厭的地步。
我悄悄地回到房間,想到南哥說我一直很堅強也很勇敢,跟別的女孩子不一樣,心裡湧出一種異樣的感動,這份感動讓我很溫暖,就像迷失許久的孩子突然遇到了久違的親人,那份曾經被忽略被遺棄現在又重新獲得的信賴和安全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