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並不知道,她跟陳墨,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在她還是擁有一顆卑微敏感的內心時,她不知道陳墨就在她隔壁班的教室裡,與她一起度過了初中三年的時光。
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擁有同樣的放學路,住在同個小區,同一棟樓裡,甚至陳墨已經在她隔壁不知道住了多久,這些對當時走路低著頭,不敢直視前方,不敢抬頭與人對視,那個弱小的許諾,又怎麽會注意到隔壁住著誰呢。
起初陳墨對她,並不抱有戀愛之情,只是也會好奇,這樣一個由父母每天接送上下學的女孩,是怎麽在學校度過每一天的,她總是穿著一身寬大的校服,每天畏畏縮縮地走進校園,劉海和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鏡擋住了她的模樣,陳墨只能從她的書包分辨,有時候會在學校轉角遇見,有時又會在同個電梯遇見,陳墨聽見過一次,那時許諾說話的聲音,有次他們差點在教學樓轉角迎面撞上,陳墨還來不及道歉,便聽到了她輕輕的,有點類似小鳥般細長綿柔的聲音,用一種樂器形容的話,像是長笛吹奏出了一曲古典樂般溫柔寧靜。
“對不起”
她留下這三個字後便匆匆繞過陳墨離開了。
少男少女墜入愛河,往往也不需要過多的理由。
起初只是注意到了她的聲音,但往後,陳墨在某個定格的畫面中,一刹那間便湧出了如泉眼般清澈的愛情。
那不是他撞見許諾在扶老奶奶過馬路,也不是看見她撿走了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貓小狗,更不是兩人在同個電梯遇見後,陳墨主動向她打招呼。
那是初二的盛夏,陳墨一直記得。
快要接近傍晚之時,他們小區停電了,那時陳墨正在房間內擦拭爸爸新買的薩克斯,那時候他正接觸這個新樂器沒多久,每天都窩在房內練習,只是那天突然斷電,讓原本涼爽的室內溫度一下子急劇升高,那年夏天正好是個酷暑呀!
陳墨無奈隻好搬了把椅子去陽台,卻撞見了像是經典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絕美畫面。
陳墨與許諾兩家的陽台挨得很近,近的似乎縱身一躍,便可跳隔壁的陽台。
那個常常含胸駝背,不敢抬頭見人的許諾,正懶洋洋地躺在一把躺椅上,她少有的穿了一條吊帶碎花連衣裙,那條裙子在許諾眼裡是性感的,絲質的薔薇碎花短裙包裹著年輕的少女軀體,細長的吊帶把頸肩勾勒的修長唯美,像是天鵝在水面那般從容優雅,她正仰著頭,把那瀑布一樣的黑發垂落在椅背上,頭髮都快碰到地面了,隨著傍晚的涼風吹得像豎琴琴弦般輕柔的拂動著,她似乎沒注意到陳墨正在看她,還悠閑地往嘴裡送著草莓味的冰淇淋,一滴融化了的冰淇淋正好滴落在她的胸口上,她又趁人不注意趕緊用手指擦去送入嘴中。
她正躺在被各色薔薇盛開的陽台中,像是弗拉基米爾·古謝夫筆下的油畫人物,陳墨忘記了炎熱的夏季,這一幕讓他忘記了自己是個‘偷窺者’。原來這個平時樸素且安靜的女孩還有這樣一面,她現在是燦爛的,美好的,是多彩的,在還未知道她的名字情況下,陳墨就被這樣堪稱完美畫面的一幕,愛上了隔壁那個陌生女孩。
許久,似乎隔壁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許諾又像小鳥般雀躍地應和了一聲,便起身赤腳往屋內走去。
第二天,她又像是收斂鋒芒似的,變回了原來的那個她。
之後,陳墨便戀愛了,這種一廂情願的愛慕使他更加注意隔壁的女孩,
但隔壁那個安靜的女孩沒有給他任何接近的機會,她由父母每天接送,在學校似乎又不經常出教室,偶爾的碰面只是在午餐時或者早操期間,她都是那麽默默一個人,陳墨有時還暗自慶幸,沒人知道這個女孩漂亮的一面,只有自己知道這麽秘密,有時候他又想什麽都不顧跑到隔壁和她打招呼,但轉念又怕嚇到她,陳墨太喜歡她了,喜歡到做什麽都小心翼翼,擔心自己有任何過多的舉動都會嚇到這個安靜內向的女孩。 這個難忘熱烈的夏季很快就過去了,緊接著是秋天,在之後便是冬季,陳墨仍然沒有辦法知道她的名字,她漂亮纖細的手臂很快就被冬季的校服籠罩了。
之後不久,陳墨便要搬家了,自從那一幕之後,陳墨時不時會站在自家陽台,什麽都不做,只是站著看遠處的風景, 只是為了能再有機會遇見她,這樣他就能理所應當的跟她打聲招呼,甚至能知道她的名字。
而然,許諾和陳墨再也沒有在這個陽台相遇過。
冬季的薔薇全部枯萎,那場熱烈的堪比油畫的場景也就此落幕了。
臨近搬家的那晚,陳墨第一次用薩克斯吹奏了那首耳熟能詳的世界名曲《My Heart Will Go On》
並不熟練的曲調,慢慢地飄向了比天空更遙遠的地方,陳墨希望這首曲子也能飄進隔壁那個女孩的心裡。
在冬季來臨之後,他們就此分別。
而然意外總是來得如此突然,陳墨在高一開學的第一天就發現她了,那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美麗女孩,她進教室時陳墨就發現她了,依舊如從前般樸素,這讓他激動不已,怎麽也沒想到能和她同班!怎麽也沒想到還有機會知道她的名字。但陳墨更驚訝於她性格的轉變,那像小鳥般的說話聲現在變成了自信且開朗。那個樸素淡雅的女孩子陳墨一直以為只有自己知道,如果是同班的話,便更加有機會跟她接觸了,可第二天許諾卻大變樣!她變回了當時在陽台上的那隻白天鵝,梳起了她的劉海,露出了自信美麗的微笑,挺拔的身材慢慢地伸展開,四肢修長,他本以為只有自己知道的那雙美腿現在也暴露無遺,是的,她穿起了那身製服裙,她和那套製服十分相配,她又變回了那個熱烈的,美麗的自信女孩。這導致陳墨忍不住偷看許諾,才有了兩人第一次的視線交織。
陳墨明白,兩人的世界開始互相呼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