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完那句“帶兄弟們發財”後,李衛明分明感到,在氣勢上,自己已經把他們兩人包圍了。
只是凡是做事,不能光說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也要提,而且要盡早提。
這是誠意。
趁兩人還沒緩過神,李衛明補充道:
“只是這件事兒,不太光彩,我擔心兄弟們看不上眼。”
誰知這話一出口,王胖子拍桌而起,義正言辭道:
“老李同志,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既然這事兒能賺錢,那一定是有人願意出錢。都是為老百姓做貢獻,有什麽光彩不光彩的?”
“再說,就算真的不光彩,我王凱旋也甘為馬前卒,吃別人吃不了的苦,受別人受不了的罪!”
聽了這話,李衛明不禁心生敬佩。
胖子這話講得坦蕩且正直,令人讚歎。
如果不是他那雙小眼神兒,一個勁兒地往一遝一遝的現金上瞟,李衛明甚至想給他立一座豐碑。
上書“思想領袖”。
相比起來,胡八一要鎮靜很多。
雖然也時不時瞟幾眼誘人的鈔票,但說的話還正常:
“咳!班長,是什麽事兒,不妨先讓兄弟們聽聽?”
感受到兩人炯炯的目光,李衛明忽覺臉上有點燙。
氣氛已經架起來了,這時候如果乾巴巴說一句“去盜墓”,未免有點對不起同志們的期待。
沉吟片刻,李衛明緩緩從背包的夾層裡取出方印章,放在桌子上。
隨即看向二人,平靜道:
“兩位兄弟,可認得這個?”
胡八一和王胖子對視一眼,紛紛看出對方眼中的好奇。
一塊印章,跟賺錢有什麽關系?
王胖子對這些東西知之甚少,趕忙給胡八一使眼色,示意他爭點氣,別給他們哥倆丟臉。
微微點頭,李衛明會了意,當即取過印章,仔細審視起來。
材質看著像黃玉,但重量不對,這塊印章的密度要更大,入手更沉,而且有股溫潤之感。
隱隱間,竟還讓他倍感親切。
這是什麽?
擰著眉頭,他將印章翻轉過來,看向底面,口中下意識念著生僻的隸體字。
“天官..賜福,百無..禁..忌?”
忽然,他整個人僵住,又猛地抬頭看向李衛明,眼瞪得滾圓。
“班長你…你是…”
一向沉穩的胡八一,竟駭得說不出話來。
胖子也懵了,他何時見過這樣的老胡?
趕緊開口道:
“怎麽了老胡?你這是幹嘛?李哥怎麽了?這印章是什麽啊,有這麽邪性嗎?”
見胡八一遲遲沒有回應,胖子又求助似的看向李衛明,口中焦急道:
“李哥,老胡這是怎了?怎麽跟中邪了一樣?他沒事兒吧,你趕緊看看啊…”
同樣沒料到會是這個局面,李衛明先安慰胖子道:
“胖子,你先別急,老胡肯定沒事兒,這章是我爺爺傳給我的,說是能代表身份,老胡他可能是知道什麽秘密。”
“什麽秘密也不能這樣啊,哎喲…”
胖子越發不知所措,一張臉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這時,他感覺有隻手拍上了自己的肩膀,還沒轉頭,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胖子,沒事兒,我就是頭一回見這印,有點不敢相信。”
正是緩過神來的胡八一。
轉過身,見情如手足般的發小恢復正常,胖子這才如蒙大赦般地出了口氣。
右手還一個勁兒地拍打胸口,顯然是嚇壞了。
可沒等他說話,就見胡八一越過他,將那枚小小的印章托在手裡,神情複雜地來到李衛明身前:
“班長,這印,真是你的家傳?”
溫和一笑,李衛明心知胡八一是認出了這枚發丘印,只是事關重大,還想再求證一下。
這時節,言語上的肯定已經變得無力了,他決定,不如讓胡八一看點真本事。
倏忽間,一道白影從兩人面前閃過,胡八一隻覺得眼前一花,下意識眨了眨眼。
緊接著,他渾身一僵。
他發現剛剛還在手上托著的那方印章…忽然不見了。
心頭劇震,正要低頭尋找,卻瞥見李衛明正一臉含笑地看著他。
而他舉在面前的兩指間,正夾著一枚袖珍的印章。
可不正是消失的發丘印!?
驚疑中,胡八一這才發現,班長的食指和中指,似乎比常人要更加纖細、修長。
不像正常生長的結果,更像是練出來的。
等等,煉食指和中指?
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沉默許久,胡八一忽然想起什麽,聲音乾澀地問道:
“這是…發丘指?”
不愧是摸金一脈的傳人,竟能認出數百年未曾在世間揚名的發丘指。
笑容擴大些許,李衛明點了點頭。
見狀,胡八一不禁歎道:
“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真能遇到發丘一脈的傳人。”
緊接著,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
“不對,不是傳人,手執發丘印,班長,你是這一代的發丘天官!”
哪怕一開始就知道身份會被道破,可李衛明仍表現出意外的神情,問道:
“老胡,能認出發丘一脈的傳承,你也不簡單啊。”
誰知胡八一忽然也笑起來,朝李衛明抱拳道:
“摸金校尉,見過中郎將。”
這下,李衛明是真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胡八一會如此乾脆地,認下了兩脈傳承之間,跨越了兩千年的合作關系。
胖子忽然湊過來,他先看了看李衛明,又看了看胡八一,滿頭的霧水:
“老胡,老李,我說你倆到底說什麽呢?什麽官啊將啊的?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啊?”
這時,胡八一充分發揚了校尉的精神,代替李衛明解釋道:
“胖子,還記得我的師承嗎?”
王凱旋先是一愣,隨即應道:
“記得啊, 不是你祖父的什麽陰陽風水秘術嗎?”
胡八一先是愣了愣,隨即無奈地從衣領間取出枚漆黑尖銳的護身符,繼續道:
“我是說這個。”
胖子長長地“噢!”了一聲,當即應道:
“你說這個,我知道,這是摸金符,代表摸金校尉的身份。”
胡八一點點頭,又補充道:
“三國年間,魏國曹丞相為了補貼軍用,設置了一批專門倒鬥下墓的官職,叫做摸金校尉,就是我的傳承,也是咱們的身份。”
“而在這之上,還有一層官職,負責調度所有的摸金校尉。”
“而他們的身份象征,就是這枚發丘印。”
說著,指了指李衛明手中的那枚印章。
說到這個份上,王凱旋那還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當即問道:
“老胡,你的意思是,李哥就是那個,那個…”
忽然,他發現老胡這小子壓根兒沒提那個官職的名字,導致他這句話說不完整。
胡八一卻注視著含笑的李衛明,口中像在回應胖子的話,也像在自言自語:
“對,李班長就是傳承到這一代的發丘天官。”
“是我們的中郎將。”
恍惚間,他感覺有股沉重磅礴的情懷,一下穿越時空,跨越歷史,重重鑿在他身上。
讓他充滿力量。
他忽然深吸口氣,朝李衛明深深一揖:
“摸金校尉胡八一,欲開營拔寨,不日前往牛心山,行分金定穴、發掘大墓之責。”
“特向中郎將,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