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哥，胖哥，我們回來了！”

　　少女清亮的聲音，忽然回蕩在中蒙邊境的一處山溝裡。

　　營地火堆旁，胡八一和胖子兩人當即起身，去幫李衛明和英子拖拽他們身後的獵物。

　　“謔！行啊李哥，這都能搞定！”

　　見二人竟帶回來隻野豬，胖子不禁豎起大拇指。

　　同樣將大拇指豎起來，李衛明卻將手比劃向身邊的英子:

　　“那是！多虧英子指揮獵犬，要不然，早讓這野豬跑了。”

　　見識過英子打獵的胡八一也讚歎道:

　　“英子確實有一手。”

　　在過去的四天裡，英子做向導的水平，幾人有目共睹。

　　好多次遇到三人叫不上名字的動物，人家一眼就知道它是什麽習性，包括以什麽為食，怎麽下陷阱才能抓到，她都知道。

　　尋找榛子、五味子、蘑菇、黨參這些山貨，她也信手拈來。

　　再加上辨別香料、處理食材的的能力，四天下來，幾人吃野味都沒吃過重樣的。

　　還有辨認方向、尋找水源、尋找安營扎寨的地點，這些在野外能決定生死的事，英子也從沒出過錯。

　　“婦女能頂半邊天！”

　　胖子連忙表示起對英子的敬佩。

　　可英子卻低了低頭，徑直走到火堆旁，默默添柴。

　　“明明是李大哥一槍打中野豬的眉心，我哪幫上什麽忙了?”

　　“劈啪”的燃燒聲中，英子的臉緋紅一片。

　　也不知是映著的火光，還是別的什麽。

　　沒多久，架上的野豬就溢出焦香味兒，李衛明的刀切進去時，還能聽到“嚓嚓”的脆響。

　　緊實的肉片漾著油光和汁水，還連著層脆脆的焦皮，吃得眾人心曠神怡。

　　“英子，這裡為什麽叫野人溝?”

　　有意無意的，李衛明問了一句。

　　英子先是一怔，隨後趕緊咽掉嘴裡的東西道:

　　“聽老人們說，這以前叫捧月溝，是後來蒙古和金國交戰，把死人都扔到這，差點兒把溝填滿。當地人才開始叫死人溝。”

　　“再後來，有人說在這一帶見過野人，傳來傳去，就有了現在的野人溝。”

　　聽完，李衛明瞟了眼正在專注吃飯的胖子，和若有所思的胡八一，歎了口氣。

　　這幾天，胡、王二人一路遊山玩水，不緊不慢，似乎完全不急著找墓。

　　這可給他急壞了。

　　趕緊下墓啊！

　　他李大善人身上還有屍毒呢！

　　雖說有發丘印在，屍毒一時半會兒要不了他的命。

　　可能壓製到什麽時候，他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這導致一天沒找到雮塵珠，他心裡就一天不踏實。

　　得加快他們下墓的進度！

　　思考了下，李衛明忽然說:

　　“捧月溝…這名字聽起來，應該是有寓意的。可這裡沒看出什麽跡象啊。”

　　聽起來像自言自語，但這話其實是說給胡八一聽的。

　　剛才，他抬頭看了看天空與地脈的成象，已經推測出了此行目的地的大概方位。

　　可他不能直說。

　　因為，一旦養成他李衛明事事出頭、事事搞定的習慣，胡八一兩人就該失去積極性了。

　　英子就是很好的例子。

　　一路上，就是因為她展露的能力太強，讓胡八一和胖子感覺幫不上忙，導致兩人徹底不出力了，開始躺平、享受。

　　如果李衛明也不管不顧，只顧著帶頭衝鋒，

那英子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胡八一和胖子會開開心心地做他的“小弟”。

　　有事兒大哥頂，掙錢大家分，這事兒擱誰誰都願意。

　　他能理解。

　　可問題是…

　　雮塵珠就沒戲了。

　　胡八一之所以能找到雮塵珠，就是因為他一路高歌猛進，撞上無數際遇。

　　可一旦他躺平了，不努力了，這些際遇還會找他嗎?

　　他還能找到雮塵珠嗎?

　　不一定。

　　他李衛明是來蹭機緣保命的，不是來收小弟盜墓賺錢的！

　　他不能冒這個險。

　　所以，這第一次盜墓，他必須給胡八一表現的機會，讓他嘗到甜頭。

　　哪怕他李大善人心急如焚，也必須想辦法曲線救國，給老胡同志留出發揮的舞台。

　　隊伍不好帶啊…

　　幸好，胡八一還算聰明，在聽完李衛明的話後，抬頭望了望頭頂。

　　此時正是傍晚，殘陽尚在，但在緯度更高的北方，是可以隱隱看見月亮的。

　　皺了皺眉，他開始揣摩剛剛李衛明所說的“捧月溝”到底意味著什麽。

　　忽然，他咀嚼的動作一滯，隨後說道:

　　“班長，你陪我勘察下地形吧，我感覺，咱們可能離目的地不遠了。”

　　聽到這話，李衛明眼淚差點下來。

　　都是好同志，知道進步了。

　　感動。

　　他當即起身，烤肉都不吃了，用行動對老胡同志的探索意見表示支持。

　　跟留守駐地的胖子和英子交代幾句，兩人就深一腳淺一腳地邁進了樹林。

　　時間很快過去，不多時，天空就只剩下了一輪明月。

　　二人來到一處山谷，忽然不約而同地站住了腳。

　　只見此時，明月當空，有兩道山梁從他們腳下同時出發，齊齊向外延伸。

　　越到遠處，兩道梁之間的空間就越是寬闊。

　　而在更遠的天邊，卻沒了山脈的影子。

　　眼前這片土地，竟直接連接到了遼闊的蒙古草原。

　　在這幅場景裡，兩道山梁，就像兩隻大手，遙遙捧握著夜幕裡的月亮。

　　回過神，李衛明知道，這就是捧月溝了。

　　他瞥了眼身邊的胡八一，尋思著等會兒他開口說話之後，自己該怎麽接茬。

　　可他等啊等啊，胡八一卻遲遲沒有吱聲。

　　皺起眉，李衛明心中好奇。

　　這老胡怎麽看了這麽久都沒啥表示?

　　這麽明顯的風水，總不能是沒看出來啊。

　　難道是有什麽自己沒看出來的隱藏風水?

　　還是說，胡八一已經開始切割風水，組建尋找死門的八卦局了?

　　勾了勾嘴角，李衛明老懷大慰。

　　原來胡八一同志還是非常上進的，是自己錯怪他了。

　　“班長。”

　　忽然，胡八一開口了。

　　精神一振，李衛明當即應道:

　　“怎麽了?”

　　在李衛明期待的目光下，胡八一緩緩轉頭，滿面的迷醉:

　　“今晚的月色真美。”

　　李衛明:……

　　這時候了，還要玩梗?

　　閉上眼，深吸口氣，李衛明壓下怒火，準備強行提醒他。

　　耳邊，卻忽然響起對方幽幽的聲音:

　　“所以請你，死在這吧”

　　?

　　淒清的月光下，李衛明分明看見，胡八一眼裡竟沒有了瞳孔。

　　黑洞洞的。

　　像兩個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