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風搖曳、穿透了薄衣，風雪中，好似有一名功名在身的書生在潑墨弄筆，描繪著刑天城的險峭和繁華。

　　乾戚閣恢宏氣派的門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舞獅的、唱戲的、變臉的、投壺的、噴火耍雜技的應有盡有。

　　更令人驚奇的是還有馴妖趕獸、機甲互搏、械車賽速、飛鳶滑翔等等較為新奇的大型項目開始籌備，雖說這些東西在其他人口萬萬的大城早已見怪不怪。

　　但各有各的風情和樂趣，一時間也讓來次的眾多公子小姐們花枝亂顫，笑意盈盈，待的盡興更是有人丟出了一個又一個銅子兒，直讓一些躲在幕後的小廝羨慕的兩眼發光。

　　一張桌子、沒有板凳，在乾戚閣門口的一角、來往之人絡繹不絕，皆是三三兩兩，成群結隊。

　　有搖著紙扇富有詩書氣息的大家的公子、有面容華貴體態輕盈的貌美小姐、也有家財萬貫的商賈、更有從天南地北聚集的江湖英雄、天下豪客。

　　少年捏著寫有《漢水往書》的故事集，直直的哆嗦，這裡幾乎每一個都是權貴或者習武高手。

　　再不然也是五州內的小資之家，真正太過窮困的人是沒有心思前來參加這半年一度的臨座啟明的。

　　因為從小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學習的他們，大概率是聽不懂乾戚閣和刑天院這些學府所講授的內容。

　　縱然兩院也會講解一些比較基礎的東西，但萬丈高樓平地起，基礎中還有基礎，如若不明白這些，聽之也無用。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窮困之人本就已經被生活的重擔壓的喘不過氣，稍有怠慢一天恐怕就會餓死，哪裡會抽出時間特意趕來此處聽講。

　　習武對很多人來說終究是遙不可及的夢，即使是有天賦也依舊會被很多事情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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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戚閣門口的其它地方已經熱鬧了起來，情緒高漲，唯有布十二吭哧吭哧，半天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幾次少年都想正式開始自己說書生涯，奈何每每話到嘴邊，在看到那些走過人群後，那一個個字兒就像是卡在了喉嚨的老痰，愣是吐不出來。

　　“欸?小衣你看這裡有個傻小子愣在那裡是在幹嘛?”

　　有衣著光鮮的過客瞧見了角落那低著腦袋的少年，然後對著身旁的同伴說道。

　　“喂，你是幹嘛的?也是乾戚閣角兒?”

　　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婦人、她用自己保養的很好的手臂，指了指那邊舞獅的人群疑惑道。

　　“嗯~你..你好客人，我是乾戚閣的一般雜役、負責講解本次的《漢水往書》。”

　　布十二抬起頭磕磕巴巴，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現在為什麽會如此緊張?

　　這根本沒有道理，好歹以後他也是要成為大俠的人，心裡素質這關不應該這麽弱雞呀?

　　“小衣你看他臉紅了，他居然臉紅了。”

　　婦人收回手臂，突然捧著自己肚皮突然咯咯的直笑了起來。

　　笑聲悅耳又多了一絲韻味，不似少女般清脆，但別有一番美意，她扯著旁邊另外一名少女的裙衣簡直快直不起腰。

　　華裝婦人的放肆讓布十二暗暗撇頭，真是坐立不安，這種場面他好像完全應付不來，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經驗來應對。

　　有什麽好笑的?我可是一本正經的要說書，布十二吐槽不已、但也不敢付出什麽實際的行動，隻好默默的畫了個圈圈詛咒。

　　“小姨你別笑了，等下人家生氣了。”

　　吳所衣看著一點形象的都沒有的婦人很是無奈，

明明是叫你領我出來玩的，怎麽好像反過來了?　　明明我是小孩子，怎麽你比我更像小孩子?你看衣服都垮下來了，吳所衣不忍直視，真是太丟人了。

　　“好吧，好吧，小姨不笑了，不笑了，喂，那什麽一般雜役是吧?你剛才說你會《漢水往書》的講解，來說說看。”

　　好半晌、婦人才從不可名狀的痙攣中平複情緒，她臉色潮紅、一雙嫵媚的眼睛裡還帶有一點兒淚珠兒，實在讓人無法想象她剛才經歷了什麽，導致她如此的開心和興奮。

　　“好..好的，您稍等。”

　　布十二聽言連忙開始將一夜紙張揣在了手上，準備開始他的第一次說書生涯。

　　“你們說書的不是都背稿的嗎?怎麽還興照著念?你可太不專業了。”華裝的婦人走近兩步、幾乎快湊在了布十二的臉上“真是一個俊俏的小後生，若是有成為武者的天賦，不知道會迷死多少懷春的女子。”

　　她嘖嘖的讚了兩聲。

　　布十二的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兒，對這種對他容貌的誇讚他幾乎已經習以為常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令他不安的是怎麽最近刑天城內的女流氓越來越多了，不大一會功夫就遇見一個，不大一會兒就遇見一個，這讓他有點擔心。

　　聽說刑天城最近的失蹤人口有點多，而且還都是貌美，俊俏的少男少女。

　　很不幸，他也有可能發生這種意外。

　　“小姨，你幹嘛呢！！”

　　吳所衣也順著婦人的眼神看了一眼、隨即慚羞莫名，趕緊將其拉了回來。

　　“小公子對不起，我小姨就是這副模樣，你別和她一般計較。”

　　吳所衣對著布十二接連說了幾聲抱歉、自己家的小姨真是太不懂事了。

　　“沒關系，這稿子我就是看它太亂了收拾收拾，不看的。”

　　布十二覺得眼前這少女的聲音有點熟悉，不過也沒多想、隨即也假裝不經意的將手中的稿紙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雖然說自己有可能因為緊張而忘記段落和字詞，但這不是自己拿稿子的理由，要知道如果街角老頭膽敢如此的話，恐怕早就被人砸了攤子，改行要飯去了。

　　“漢水往書，是帝國編撰的一本古事奇異大全，其中記載了許多光怪離陸的奇人異事、風土情貌以及口口流轉的上古志異、神話傳說，今天講的便是第一回。”

　　開講之前布十二總覺得自己應該學著街角說書老頭的樣子、先拍拍桌子、搖搖扇子，最後再清著嗓子喊上兩聲，這才算做好了前奏。

　　但在婦人和吳所以的可怕的眼神下，布十二再三考慮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在很久很久以前，至於是多久以前?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

　　剛一開始就出了岔子、布十二結巴了一下，不過還好這兩名僅有的聽眾並沒有提什麽反對意見，反而好像是來了興趣，兀自的搬了兩根小板凳兒坐在了台前。

　　多好的聽眾呀！布十二感歎一句、又想起了那一直在街角說書的白胡子老頭，以前他稍有說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要被他們這群頑童給拽下好幾根胡子才肯罷休。

　　現在相比較起來自己簡直太幸福了，自己沒有胡子，不會有人來扯它。

　　“那個時候還是蒙昧未開、茹毛飲血的時代，整個大陸的先族都還沒有智慧，他們很笨，甚至連房子都不會建造，只能夠挖山洞、住沼澤、居樹巢。”

　　很老套的開頭，類似的故事自己耳朵都聽起繭子了，謹小慎微的打量二人一眼，見她們並沒有表現任何不悅之色，布十二才真正的放開了心:

　　“就這樣又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天上的太陽都變得不再明亮和溫暖了..先族們還是什麽都不會，反倒是因為天地的變化，競爭的加劇，資源的減少而變得殘暴、嗜殺了起來。

　　祖輩們相互傾軋、開始有了部落和國家、戰爭和仇恨，由此造成生靈塗炭、萬族哀嚎，大陸陷入了血與火的戰歌之中，民不聊生。”

　　“所有人都在尋找拯救大陸的方法，傳聞..在大陸之外、無盡的天穹深淵之下有一處名為尼比魯的神土，那裡居住著永恆不死的神明、萬劫不滅的主宰。

　　倏忽一日，或許是受到了先民們的感召和祈禱，尼比魯真的有神明們駕著飛攆，坐著蒼雲，駛著龐大的戰艦橫渡億萬裡淵穹而來。

　　神明們來到此處大陸，發現此地依舊蠻荒嗜血、不知化外之物，於是他們教民耕種、創造文字、取火開山、設立醫學、推研兩儀太極、衍行先天神卦、更是傳授大陸萬族先民們修行登神之法..

　　據說這種登神之法， 是用天地的規則和秩序分衍而出的，非常厲害，其中共有六種大境，六境為極，不可以顛覆。

　　脈通體鳴，煉精化氣為第一境，內外無物，練氣化神為第二境，降心成慧，練神反虛為第三境，五神靜明，練虛合道為第四境，明合歸一，道法自然為第五境，旋照本心，天地隨身為第六境。”

　　“這是神明的心血，尼比魯大神們文明的結晶，登神之本，蠻荒萬族先民之基，由此八千萬年，萬族的許多先民終於擺脫了愚昧和無知，成為了掌握日月，胸藏四海，可搬山，可填海的絕世大能，永不再是生食腐肉，活吞肝肺的原始蠻荒之民。”

　　少年仰著脖子、聲音雖然不是很大，被乾戚門口的喧鬧和嘈雜掩蓋了許多。

　　或許是因為布十二不再那麽緊張，又或許是故事的本身對他人有一定的吸引。

　　所以在華裝婦人和吳所衣坐下之後、接二連三的就有其它看官聽客圍聚了過來、排成了兩條不長不短的隊伍。

　　一列是男子大多都是坐在華裝婦人身後，看起來都是有點不太正經、腳步虛浮的公子俠客。

　　一列則是嬌小美貌、可愛溫柔、清水芙蓉、秀氣端莊的大家閨秀。

　　兩級分化，男人都藏有色心，神情倨傲，醉翁之意不再酒，少女們則很單純，她們就是來聽書的，沒辦法，誰叫她們喜歡聽書呢。

　　她們和旁邊的臭男人有本質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