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幾個時辰前,時已至中,紅月升頂,接峰連城,萬物旦不靜,炊煙升騰而不駐、肉氣酒香撲面迎來。
青碧中帶著朝黃的天穹已被水林中噴薄的霞雲所遮滿,偶爾有些許金絲透過雲朵,就好似有瓊瑤之上的玄女即將臨凡,讓人徒增向往。
刑天城主乾青石大道,背著一木箱稀奇玩意兒的不呆和尚再也沒心思將裡面的東西叫賣出去。
之前他同布十二經過一番盤查審問,總算是過了陡峭的鐵索,入雲曲折的官道,進了這號稱邊關第一奇城的刑天大城。
隨便找了個理由忽悠了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毛頭小子一番,不呆和尚自己就在刑天城到處撒歡了起來。
初至時,白玉耀人眼,軟夷輕撫面,山珍盡臨桌,銅鑼接互擊,眼花繚亂,目不接暇。
顧不上維持得道高僧的模樣,不呆和尚東摸摸,西瞅瞅,這裡要得一點玩意兒,那裡討得一點稀奇兒,實在是逍遙歡樂,若不是心中還有計劃,他真的好想就此醉入夢鄉。
“天下竟然還有如此富碩繁華之地,說什麽刑天乃是邊地蠻城,小和尚十幾年的北山苦修可算是遭了罪了,那該死的老和尚居然騙我。”
不呆和尚憤憤不已,早已將佛家的五戒十善扔到了角落的旮遝,等哪天需要再用的時候或許才會吹掉上面的灰塵,來個放下屠刀來個回頭是岸。
擦掉口水,抹去紅脂,他對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的話嗤之以鼻,明明那些個大姐姐那麽軟,那麽香,那麽深..深深的好客。
唇紅齒白的小僧人的輕顫著雙腿,抑製住顫抖的心,在走到了旁道的酒坊處,經不住琳琅滿目、眼花繚亂的玉石與珍珠。
若不是有著十數名武功高強的護衛守著,他肯定是要將其上的東西全部拿走去孝敬孝敬鹹陰北山上那些供奉的窮佛們的。
“我瞧這是誰,原來是佛門高僧毗鄰寒樓、還請進,請進,萬莫客氣和拘束才是。”
豐腴飽滿的女鴇呵呵直笑打量著鬼鬼祟祟的不呆和尚,滴水的眸子稍微一轉,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和尚來此抱有什麽目的。
“女菩薩、請問此地可是刑天城最為繁華的地方,本僧要在這裡給一名擁有大氣運之人造化。”
不呆和尚路過了剛才布十二路過了的地方,他見氣質猶存的少婦喊住了他,對其道了個阿彌陀佛停了下來。
寶相莊嚴,卻對女鴇的風韻視而不見,一時間正氣十足,真乃佛門好僧。
“菩薩可當不得,小女子叫黃花。”
“嗯~最繁華的地方?這倒算不上,不過最溫暖,最有濕意、最緊致倒是可以排得上名號。”
黃花柔若無骨、眼魅如狐搭著不呆小和尚的話,她悄悄的打量著和尚的身份和實力。
這人可好生奇怪竟然叫我菩薩?可真是貽笑大方勒。
“詩意?想不到此地竟然還有品詩之趣。”
不呆和尚訝色浮面、對眼前的閣樓有了些許敬重,誰人說女子不識詩的?
“確有濕意,高僧還有什麽可猶豫的,趕緊進樓吧,想必高僧所等之人也會在午日的時候來此的,清風、佳人快來招待貴客。”
黃花見不呆和尚的作態、輕撇了一下嘴,品濕之趣?這家夥也是會玩兒,還剃個光頭裝和尚..
沒有說什麽,黃花將欄珊邊交流的清風佳人喊了下來,讓他們不要如此的光明正大,或許之前的那個小郎君就是這樣被嚇跑的。
“來了,來了。”清風大聲回著。
“去了,去了。”佳人不明所以。
“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不呆和尚趕緊收回自己的眼,乾咳了兩聲,便緊跟著黃花的小步伐,入了這醉樓。
“哎呦..稀客,稀客呀!”
光溜溜的禿頭在此地明燈半月之下顯得相像而又不同,因為小和尚的頭頂有六個戒疤,其余只有一個。
入眼而去..
金碧輝煌的紋圖漆柱、若隱若現的歌喉和琴音,還有那別致精美的渡金懸梯以及吊頂的仿月燈飾無一不彰顯著這裡的品味和奢侈。
香風撲面、胭脂耀眼,一個個貌美俏麗的雪白女子,半掛著紫的、紅的、黃的蠶絲緞衣款款而來。
她們一個個都是笑意盈盈、眼波流轉的打量著眼前這個來次尋樂的小和尚,沒錯,確實挺稀奇,
但令人不喜的,這個和尚怎麽看起來有點醜?
不呆和尚雖然在鹹陰北山有著十幾年的苦修生涯、是純情懵懂的好和尚,可是禁不住山下的誘惑,短短幾日的功夫,他就對此不可自拔,悔不當初。
現在這種場面不呆和尚感覺真的不是自己能夠把握得住的了。
“這裡有吃食嗎?本僧欲在此等候,你們莫要放蕩。”
將身邊不老實的女子撥開,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要是老和尚知道自己如此敗壞他的名聲,自己不知道會被他扒下多少層皮。
況且他來這裡的目的是正經的,他在等有緣人,那個小子傻乎乎免不得要讓他大出血一番才是。
沒錯,他確實瞧見了布十二身上的銀子。
“高僧想要吃些什麽?我們這裡只有水果,葡萄和櫻桃,最近天下不太平,所以前來販賣的比較多,都是十分新鮮,應季的水果。”
黃花款款深情,見小和尚威嚴濃重,極有一番高強之模樣,她隻好喝退了群女,問道。
“那先上兩盤,待本僧等候之人來了再言其它。”
“好嘞,不過..這個價格..”
黃花莫名的緊張,這小和尚年紀不大,可是氣勢真的是太足了,那由內而外的寶相和威嚴,就算是和刑天那些真正的大儒佛陀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有幸在此地見過,是昨日還是前日來著,她有些忘了。
“你難道認為本僧會在你這裡化緣嗎?”不呆和尚怒目圓瞪。
“不..不是。”
黃花的臉上浮出一抹尷尬,不過..當然是裝的,都這把年紀了什麽沒見識過,哪裡還會有臊的情緒。
“先給本僧找一處雅間吧,嗯~要有詩意的那種,嗯~水果也要上。”
“好勒。”
思量一瞬,黃花倒也不再猶豫,實力豪強的若是放肆,她也沒辦法,實力孱弱玩白嫖的,她相信是走不出這個大門的。
回著,女鴇扭著肥腰便領著小和尚去了一處青煙嫋嫋的隔間。
...
刑天院外碎石長道,已經人聲鼎沸、許多豪車、馬架已經停駐在外面,等待著自家的公子小姐放學。
場面很宏大、有鑲金墜玉的高等馬車、有雄壯古樸的機械載車、也有或乖巧,或威能的各種異獸以及矜矜業業的老仆。
這種情景若是在其它地方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少年攥著衣角臉上止不住浮出驚訝和震撼,布十二雖然已經在在乾戚閣做了很久的雜役,可是他不在繁華之中哪裡會注意這等風景。
現在細細打量才明白自己究竟距離真正生活在刑天的權貴們到底有多遠,才真正明白刑天院這三個字有多重,那是他遙不可及的地方。
低著頭,小心翼翼的繞過那些地方,布十二找了一個角落,這裡剛好能夠看到刑天院的正門。
學子們放學就是從此處而出,布十二相信夏耳朵只要會在這裡出來,自己就能夠立馬發現她。
扯了一根雜草放在嘴中胡亂的咀嚼著,或許是在緩解自己的不適,又或者是周邊那種無形間帶來的壓迫感。
布十二有點走神,也不知道那小丫頭今天上課認不認真,有沒有忤逆老師,學到有用的東西沒有?她會不會成為很厲害很厲害的大高手?
那夏耳朵成為高手之後回去做什麽呢?
飛簷走壁?行俠仗義?懲惡鋤強?又或者真的去當一個英姿颯爽的大將軍?就像李叔一樣。
“小公子,我總算到你啦!”
苦澀彌漫口腔正有說不清的滋味充斥,一個唇紅齒白、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捧著青煙,踩著黃葉,抓著軟雲,撥著碧水,饒著柳丫,然後悄悄的在布十二的身後拍了一下。
“衣姑娘?你怎麽長胡子了?”看著在自己嘴唇上貼了一層絨毛的小丫頭布十二有點惶恐“你該不會是想要揍我吧?我可沒得罪你!”
這個小丫頭正是之前那喚作吳所衣的女孩兒,現在自己已經是第三次見她了。
“不是呀!我是想聽小公子接著講漢水往書,你放心好了,小姨那個煩人的家夥已經被我甩掉了。”
吳所衣的臉蛋兒渡上了一層薄薄的粉紅,恰似一朵澗上的雲霞,動人心弦,想來是因為她口中躲避許倩倩的原因。
“我可講完了,大結局都講了。”
布十二將腦袋甩的跟一個撥浪鼓似的,萬一她那個凶巴巴的小姨要找自己麻煩,自己可招惹不起。
“才沒有呢,你肯定是在騙我。”吳所衣嘟著小嘴兒,有點不高興。
“你怎麽..不是,我從來不騙人,要不這樣等我以後想好了劇情將它寫在紙上送給你好不好?你先回家吧?別讓你小姨著急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騙我,下次我可就找不到你了,我聽學塾裡面的老師說,要學會舉一反三。”
撫著光嫩潔白的下巴、吳所衣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一眼就看透了布十二心中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