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一路穿州越縣。
好在這個時期,路上不會有交通管理員來攔著查車。
要不然的話,羅旋還沒有取得駕駛證。也不知道計劃委那一紙證明,在外地是不是也一樣好使?
這一路走來,
沒人查驗羅旋的駕駛證。只不過其他用途的檢查站,羅旋倒是遇到了不少。
這些檢查站,大部分不會攔車。
偶爾會有一些檢查站,則會要求羅旋停車,以接受身份檢查。
還有一個就是,他們會看看車上,有沒有拉著違禁的戰略物資;或者是私自拉有到處亂跑的人。
自己身上的各種證明,一大堆。
只要檢查站需要什麽樣的證明,羅旋隨時都可以掏出來,給對方查驗。
所以這一路走來,羅旋和拓海麗都會遇到什麽事情,很是順利。
汽車開了兩天。
總算駛上了,翻越秦嶺的崎區山路。到了這個地段,羅旋就沒多少心思,再繼續往前開了。
這一截路段,原本就危險。
再加上零星散布在深山老林當中的修路大軍,會時不時的阻斷道路。
因此,
如果再繼續往前開的話,後面的路途,將會變得極為艱辛難行。
自己本就是出來表演一圈的,沒必要非得開著車,去和漫漫大山硬扛。
既費馬達又耗油,
實在是沒那個必要。
當羅旋開著車,遇到第一個工地的時候,便順勢一拐。
鑽進了工地上,專門修建用來接待運貨的司機、和前來工地上探親的家屬的,那種簡易的“停車住宿區”。
出示證件,羅旋和拓海麗各自登記了一間房間。
這種供來往司機,和前來工地上探望親人的地方,條件也極其的簡陋。
房間裡面,總是彌漫著一股由汗味和體液,混合而成的複雜味道。
非常注重個人衛生的拓海麗,當然不願意住在這種、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回激烈搏鬥的爛床上。
羅旋便從車上,
抱來一套嶄新的被褥,將房間中那些、被人蹂躪的慘不忍睹的被子、床墊,給統統撤換下來。
隨後,
羅旋將拓海麗,獨自安頓在房間裡休息。
然後自己便出了房間,跑到工地上的大食堂裡去,準備碰碰運氣。
“兄弟,買還是賣?”
剛剛接近工地,那一個巨大的食堂門口。
一幫蹲在食堂屋簷下、正在那裡抽煙閑聊的人當中,有一位乾瘦乾瘦的漢子立馬鑽了過來。
只見他壓低聲音問羅旋:“你手頭上,到底有啥東西?”
看來這個工地的食堂外面,已經自發的,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類似於青蛙市場的所在。
只不過,青蛙市場上賣的東西,品種很雜。
而這裡絕大部分的買賣,都是和吃的有關。
偶爾,他們也會倒騰少部分香煙、香皂之類的日常用品。
畢竟這個工地上,好歹也有近萬人的規模。
那麽多的青壯勞動力,天天在工地上揮汗如雨,他們每天也需要好好的洗漱一番。
尤其是家裡面的婆娘,前來工地上探望他們的時候,那就更加需要好好的,把自己渾身上下給清洗乾淨了才行。
唯有這樣,
才不會被自家婆娘,給一腳蹬下木板床。
但就靠他們每個月那點香皂、肥皂的供應定額,那是遠遠不夠用的。
所以,
蹲在大食堂外面的、這幫子糧食販子,他們有些時候,順手也會倒騰點香皂、肥皂什麽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賺個三瓜兩棗的,也是個賺。
蒼蠅它再小,它好歹也是肉。
“我買。”
聽見這位乾瘦漢子問自己,羅旋低聲道:“把你的上家找來吧,恐怕我這筆買賣,你做不了。”
“喲,小兄弟,我要不是見你氣質不凡,像是一個公家人的話。”
漢子笑道:“真會懟你一句癩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氣。先說出來看看吧,你要買扁的還是長的?”
扁的自然是指玉米,長的指的是大米。
為了拓寬這一條,聯通南北的交通大動脈,有關部門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人家早就提前將玉米和大米,這些糧食,給調撥到了工地不遠處的糧食儲備庫裡了。
這樣一來的話,無論工程進展的怎麽樣。
但凡是在工地上勞作的這些、從農村抽調而來的社員,他們的一日三餐的口糧。
是絕對能夠得到,足額保障的。
羅旋回道:“扁的長的都可以。這次我只不過是路過,順便過來拉點貨回去。
那就先拉個1噸吧!半個月之後,我還會回來再拉上6噸。”
漢子一驚:“2000斤?半個月之後,你還要12000斤?”
“對。”
羅旋點點頭,“現金交易,概不賒欠。”
漢子噗嗤一笑:“現在糧食這麽金貴,當然是現金交易,誰還會給你欠帳呢?
不過,小兄弟,這一次你要的2000斤,我這裡倒是有。
但剩下的12000斤,我還真搞不定了。回頭我得去找同伴們,大家夥兒一起湊湊才行。”
羅旋開口問他:“扁的什麽價?長的又是什麽價?”
漢子回道:“粗糧6角8,細糧8角5怎麽樣?”
他這個報價,比起榮威縣青蛙市場裡的糧食價格,確實要低了很多。
但不要忘了!
從這裡拉回榮威縣,還有一大筆運費呢。
自己雖說開車出來,不需要計算這個成本。
但為了給榮威縣的計劃委,省上一些開支。那麽自己在這邊收購糧食的時候,一定要把價格往最低裡壓。
要不然的話,
以後每次來拉糧食,價格都這麽高的話,那運回榮威縣裡面,合計下來,就不是特別合算了。
見漢子開的價格,自己並不是特別的滿意。
所以羅旋擺擺手,扭頭就走。
不再理睬他。
眼前這家夥,頂大也就是三、四道之後的販子了。
就憑漢子他一看見來了人,就趕緊跑過來攬生意這一點去分析:眼前這漢子的層級,實在是太低了!
他恐怕連人家的襪子都算不上,更沒有做手套的資格。
而自己要想將糧食價格,給壓下去一些的話,當然得往上遊朔源。
找到個頭越大的那個家夥,所能拿到的糧食價格,就會越低。
只不過最高層級那兩道,羅旋自問是追查不出來的。
除非自己在這裡,好好呆上一陣子、用心的去慢慢鑽營。
幾經周折,費盡千辛萬苦,或許自己最終,頂多也能看到那位大老的影背罷了。
但羅旋打定了主意:自己今天晚上,得好好的出去活動活動,能夠越過一級是一級。
這個東西,
就跟後世的渠道批發商做買賣,是一個道理:省級代理商手中拿貨,肯定要比市級代理商手中拿貨,要便宜一些。
而自己現在接觸到的,可能連縣級分銷商都算不上。
和一個鄉鎮級的零售商做買賣,自己怎麽可能,買得到便宜貨呢?
到了下午5點半。
此時修路工地上的人,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下班了。
那些負責在一線乾活的壯勞力們,自然是去小溪中打水,簡單洗漱一下。
以便去工地的食堂裡面,排隊打飯。
而那些穿著白襯衣的人,此時,他們便會呼朋喚友的,吆喝著一幫子同事們。
一起去工地旁邊,由當地生產隊社員們開設的集體飯店裡面,推杯換盞、吹牛打屁。
工地上的日子難熬。
這些管理人員,只能借此消除一天工作的疲乏,和減輕遠離親人的孤獨感。
用他們的話來說,這就叫:白天亂求事忙不完。
晚上求沒事可乾。
在工地附近的一些窩棚裡,倒是有一些野雞。可這些身為管理幹部的人,他們是不會去這種地方的。
那些來工地上,出義務工的社員,他們才是吃雞的主力軍。
這些人,本身就是生產隊裡最普通的農民。
他們哪還有什麽害怕失去的?
修地球的工作,其實才是真正的鐵飯碗:哪怕進裡面去了,依舊還是修地球。
而這些穿著白襯衣的,工地管理人員,他們則不同。
幹部們漂泊在外,辛辛苦苦打拚事業、努力賺錢養家。
身為一個公家人,要是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那上半身,也就差不多快完蛋了...
所以,
這些管理人員辛苦工作一天,等到下班之後,邀請三五個好友,大家各自湊上1塊2塊的。
結伴跑到小飯店裡面去。
各自喝上2兩最便宜的包谷酒,以消除心中的苦悶,這才是他們的首選娛樂活動項目。
“服務員同志,老規矩。”
5,6位中低層管理人員,他們一進工地外面,由當地生產隊開辦的‘集體飯店’,
便熟練的嚷嚷著點菜:“半斤烤花生米、3兩豬頭肉,拍2根黃瓜,整1碗水煮蠶豆,拿來當下酒菜。”
為首之人道:“至於主食嘛,待會兒一人來一碗掛面,臥一顆雞蛋就行。”
一旁的女服務員笑道:“喲,王監理員,你怎這麽節省呢?”
另一位在飯店裡打雜的少婦,也伸手拍了一下那位王監理員,嬌笑道:“王監理員同志啊,我看你是太不講究了吧?吃雞蛋,哪有吃一顆的道理?”
王監理員,似乎很享受這位少婦那一巴掌。
聞言笑道:“我早上起來會刷牙,晚上睡覺之前,必定會洗腳,我怎又不講究了?
每個人的碗裡,都臥上一顆雞蛋,這已經是挺好的日子了。少芬嫂子,你怎還說我節省呢?”
那位叫做少芬的年輕婆娘笑道:“隻吃一顆蛋,重心不勻嘛!你們一幫子老爺們,一個人怎麽也得兩顆蛋才成。”
跟隨王監理而來的同伴們,頓時個個開懷大笑起來!
這幫子來吃飯喝酒的幾位男人,他們遠離故土,身邊也沒個親人。
如今這些人跑到這個深山老林裡,來修建川陝公路,日子本身就過得很枯燥。
所以這些工地上的中低層管理人員們,每天最快活的時光,就是跑到這個飯店裡,和這幫子婆娘開點葷腥玩笑。
輕微打情罵俏、胡亂調侃一番,
大家夥也好趁機過過嘴癮。
而飯店裡乾活的女人,她們多半都是附近生產隊裡,小幹部們的親戚鄰居。
現在依靠著這個工地,生產隊裡開辦了這家飯店。
多多少少,都能給生產隊的集體帳上,創造一筆可觀的效益。
有了這個飯店,生產隊到了年底,社員們也能增加一筆分紅。
集體上能賺錢,而這些到飯店裡來乾雜活的女人,她們也非常的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
在飯店裡打雜,
再怎麽著,也比在生產隊裡出工掙工分強!
別的不說,
光說每天,都能吃上三頓充滿油膩膩的飯菜。
光這一點,都足夠讓同一個生產隊,那些不能到飯店裡來上班的人,妒忌的眼紅眼綠的了...
而這個擴建川陝公路的工地很大,它涉及到的路段也很長。
因此,
依靠著這個工地,開飯店賺點外快的生產隊也很多。
為了盡量的攬住顧客。
飯店裡面的這些女服務員、女保潔員們,都是那種敢說敢開玩笑。甚至敢和顧客們,摸一把、捏一下的潑辣娘們兒。
競爭如此的激烈,飯菜同質化又嚴重。
如果光用價格,去和同行們競爭的話,顯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餿主意。
所以,為了盡量的多招攬一些顧客,這些飯店裡面的女服務員們,就得放得開一些。
要不然的話。
她們要是捂得太緊,顧客也會變得更摳。
人家顧客在哪個飯店裡面,都是掏錢吃飯。他們又憑什麽,非得來這一家飯店呢?
都是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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