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子被羅旋輕輕一頂!
倍感蛋疼的他,一聲淒厲的慘嚎剛剛脫離口腔,嘴巴就被羅9旋伸手輕輕給捂住了。
彎下腰,
羅旋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這位同學,你說話的時候,怎麽不注意文明禮貌呢?尤其是你這種低年級的同學,在和高年級的學長說話之時,要更加禮貌一點對不對?”
操場上的變故,早已引起了躲在樹蔭下、玩彈子的那些學生們的注意。
其中有兩位學生,是邱小剛他們班上的正副班長。
見自己班上的同學受了欺負,身為班幹部的他們,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再加上他們兩人都是紅星鄉上,那些有實權的事業單位裡的幹部子弟,當然沒有懼怕羅旋的道理。
見狀,
二人停下手中的彈子遊戲,快步朝著羅旋這邊走來。
“耿石頭,這個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其中一位班幹部開口問,正彎著腰、疼的叫不出聲的耿石頭,“別怕,你隻管說!我們會給你做主。”
羅旋緩緩站起身來,“剛才也是你們班上的邱小剛,受別人欺負的時候,你們死哪去了?”
“你?!你是五二班的羅...羅旋吧?請你說話文明一點。”
另一位班幹部問羅旋,“你幹嘛要欺負我們班上的同學呢?”
羅旋原本想質問他們:現在邱小剛口鼻流血、左臂脫臼,褲子也被撕成了布條條。
既然你們處處以熱心的班幹部自居,那怎麽不幫助邱小剛解決一下困難、將他送到衛生室去醫治一下?
不過轉念一想,羅旋覺得和這些小屁孩講道理,實在是沒勁。
於是羅旋伸出手,鉗住耿石頭後脖子上的穴位,沉聲命令他:“背上邱小剛,跟我走。”
原本檔下吃痛的耿石頭,如今他頸椎骨被羅旋這麽一捏!
頓時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被電流給電了一般。
心中駭然的耿石頭,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然後等到羅旋一松開手,耿石頭趕緊彎下腰去,伸手把邱小剛給扶了起來。
見四二班的那兩個班幹部,還站在一旁瞪著自己。
羅旋冷冷地回敬了他們一個眼神,“你看看人家耿石頭同學,是多麽的熱心!人家踴躍幫助受傷的同學、主動帶同學去衛生室包扎。
原本該以身作則、甘於奉獻的你們,眼看著這感人肺腑的一幕,你們難道...不覺得慚愧嗎?”
兩個半大小子聞言,頓時石化!
特麽,這...這都哪跟哪啊?
羅旋的身上,有一股渾不吝的痞子氣息,和後世生活環境、與經歷熏陶下所養出來的威嚴與成穩氣質。
對方不過是兩個生活在很單純的社會環境裡的半大小子,哪架得住被羅旋這麽一松一緊的排侃?
拋下呆立當場的那兩個小子,羅旋伸手扶著邱小剛,便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到了學校門口。
羅旋伸手一扯,三人便拐進了南華宮道觀大門。
道家修行之人,多半都懂得一點醫理醫術:像什麽跌打損傷、推拿按摩、針灸刮痧。
誰要說華陽老道不會這些,羅旋鐵定是不相信的。
果不其然,
等到耿石頭吧邱小剛背進大殿裡,羅旋和他小心翼翼地把邱小剛放到蒲團上之後。
早有道觀裡面的水火道人,跑到後殿裡,去將華陽老道給請了出來。
等到華陽老道問明了事情的原委,臉上微微一笑,“些許小事爾,無妨無妨。”
言罷,
只見他伸手拉住邱小剛的手腕,一拉一推之間,大家只聽見“卡察”一聲。
邱小剛脫臼的手臂頓時複位,靈活如初。
“那他的鼻血怎麽辦?”
羅旋指一指邱小剛臉上混合著眼淚、鼻涕、涎水的那股澹澹的血紅,開口問華陽老道,“你能給他止住血嗎?”
華陽老道伸手掰開邱小剛的嘴唇,看了一眼,然後搖搖頭,“蹭破點皮罷了,無需救治。”
羅旋聞言,心中不禁暗自腹誹:你說不要救治、就不要救治?
要是沒問題,你整也得給我整出點問題來!
如若不然,我上哪去籠絡人心去?
只不過華陽老道話已出口,羅旋也不太好勉強,施恩與人,需看似自然才好。
無奈之下,
羅旋隻好道,“還是去衛生室裡,讓大夫給好好看看吧,該花錢就得花,這樣也能放心一點。”
謝過華陽老道援手之情,羅旋命令耿石頭重新將邱小剛背在身上,出了學校大門,直奔衛生室而去。
烈日炎炎,驕陽似火。
又驚又怕的耿石頭早已累的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此時他走路的雙腿,都已經忍不住開始打顫,眼看就快支撐不住了。
但當他瞟見羅旋那張目無表情的臉,耿石頭終究還是沒敢開口討饒。
幸虧紅星鄉的街道衛生室,距離學校大門並不不遠,耿石頭背著邱小剛沒走一會兒,就趕到了衛生室。
華陽老道說邱小剛的傷屁事沒有,果不其然,衛生室裡的三把刀醫生,只是隨意看了看邱小剛的傷勢。
然後擺擺手,就準備吧這三個半的小子給趕出門去。
只不過,最後在羅旋的強烈要求下,這位三把刀醫生實在是沒辦法,隻好拿出一瓶紅藥水兒,在邱小剛在膝蓋處、手腕上抹了抹,就算了事兒。
這個時期的醫生很是注重醫德醫風,他們絕對沒有亂檢查、亂開藥品的習慣。
一來呢,是他知道大家都窮,所以會盡可能的為病患減輕一些負擔。
二來呢,單位上的效益好與不好,和醫生他的該得的定額糧食、工資級別,沒有半分錢的關系。
所以他沒那個動力、也沒那個必要,去刻意增加病患們的經濟負擔。
這一次抹的紅藥水,花去了羅旋1角2分錢,棉簽是免費的。
除此之外,也沒有其它什麽工時費、勞務費雜七雜八的費用。
攏共1角2分錢,問題就得以解決。
見到羅旋付了錢,耿石頭滿懷愧疚地搓搓手:“羅、羅旋同學,我我今天身上只有5分錢。明天我、我把這剩下的7分錢,給你補上,行嗎?”
作為今天造成邱小剛受傷的始作俑者,耿石頭至少得佔一半的責任。
所以這次的醫療費,全部由他來承擔,其實也說得過去。
只不過...
羅旋一反剛才對耿石頭如同寒冬般冷酷的態度,很是大方地擺擺手,“這個錢就由我來出了,你不用管了。”
耿石頭還想說點什麽,羅旋眼睛一瞪,“少囉嗦!背上他跟我走。”
還走?
剛才人家南華宮的華陽道長、和衛生室裡的醫生都說了,邱小剛身上啥事兒沒有。
他自己就能走路,幹嘛要背他?
而且,這是準備往哪走啊??
但耿石頭已經被羅旋給收拾怕了。
再加上他又怕羅旋反悔,讓自己來掏這1角2分錢的醫療費...那可是他差不多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啊!
看在羅旋的拳頭...
主要還是看那1角2分錢的份兒上,耿石頭隻好硬著頭皮,“吭哧吭哧”的背起邱小剛就走。
“羅旋哥,我、我可沒錢給你。”
趴在耿石頭身上的邱小剛羞愧得滿臉通紅,頭也不敢抬,“要不,等以後我去挖魚腥草、剝黃柏皮賣,攢夠了錢再給你?”
羅旋澹澹的看了他一眼,卻並沒有說話。
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用在邱小剛的身上,或許非常的不合適。
攏共也就是點毛毛錢。
邱小剛他還不還錢,是另外一回事,但他總歸應該有一個態度。
至於到時候自己收不收,那是自己的事情。
在羅旋的帶領下,耿石頭背著邱小剛,頂著灼熱的驕陽直奔縫紉社的門市而去。
進了門市,
羅旋開口問站在門口的那位的女裁縫,“請問一下,你們這裡別人做好了的褲子,能不能先挪用一條給我應應急?放心,我給你們補布票、襯裡的布票,還有手工費。”
由於實行的是計劃經濟,購買布料牽扯到布票這些東西。
所以這個時期,供銷社的縫紉服務門市上,是不賣成品衣服的。
現在邱小剛身上的褲子,已經爛得無法出去見人。
他要是再小上幾歲,光著個屁股到處跑,那倒沒事。
但現在的邱小剛,好歹也是十歲出頭的一個半大小子了,他已經開始有了羞恥之心。
再讓他這樣光著屁股跑回家,恐怕會羞愧的他幾年都緩不過勁來!
羅旋這是準備帶他來縫紉社試試,看能不能請這些裁縫們,替邱小剛把他的褲子給補上一補。
但在來時的路上,羅旋看過了他的褲子之後,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所以羅旋這才改變主意,準備幫邱小剛買一條新的褲子。
因為邱小剛身上原本穿著那條褲子,看樣子穿的年頭不低,布料已經被磨得太過於單薄了。
羅旋估計,只需用兩根指頭輕輕一扯,就能把那條作業本紙一般輕薄的褲子,給撕的粉碎。
像這種褲子,恐怕七仙女來了,也得搖頭歎氣。
縫紉社的人,聽到羅旋這麽一問,其中有一位男同男職工開口道,“別人做好了、放在這裡的褲子,有是肯定有的。只不過那是別人提前來做好的,又怎麽能轉讓給你呢?”
羅旋笑笑,對他柔聲道:“情況特殊,那就麻煩您幫幫忙吧。領導您看,我布票、加工費都給你們單位上補齊,也不會讓你們損失什麽對不對?”
那位男職工聞言,臉上微微一紅,“這位小同志你可別亂叫,我可不是什麽領導。只不過你說的這個事情,我們單位上有規章制度,實在是沒法幫你。”
供銷社的縫紉服務門市,工作效率很低。
一般來說,
鄉下來的那些社員在這裡做一件衣服、或者是褲子的話。
得上一次趕集,將布料和加工費,都交到縫紉服務社裡。
等到下一次趕集的時候,社員們才能拿到成品衣服。
這樣算下來的話,也就是說縫紉服務社做一條褲子、或者一件衣服的周期,需要足足七天!
其實他們真正動手做一條褲子,也就是個半天的事情。
只不過這些老爺們一不加班、二不趕時間,反正就那麽慢慢悠悠的給你做。
兩天前,是紅星鄉上一次趕集的日子。
也就是說,
現在縫紉社裡面,存放的這些已經做好了的褲子,最少也是四天以後,顧客們才會來把褲子取走。
所以,羅旋請求他們給自己這樣挪用一下,這個要求,其實並不過分。
不過按照他們的慣例,哪怕羅旋現在就跑到供銷社的紡織品門市上去,買過來布料。
那也得一個星期之後,才能取到褲子。
分明半天功夫,他們都能做好的事情,他卻偏偏要給你開一張【一個星期後來取】的條子。
如今光著屁股、沒法出去見人的邱小剛,正等著這條褲子來遮醜。
而縫縫紉社裡的這些職工,卻隻管一板一眼的給羅旋搬條款,無論羅旋如何懇求,他們就是死活不肯不通融。
如果他們對誰都是這副態度、對誰都是這種做派的話,那羅旋倒也無話可說。
但明眼人都知道:不要說鄉公所裡面的那些乾事過來,哪怕就是顧胖子來出面。
這件事情,鐵定就不會有什麽問題。
等到羅旋把邱小剛的褲子扯給他們看過、也把他的實際情況,和這些縫紉社大爺們說清楚之後。
上一次出面來和羅旋談過的那位女幹部,最終總算同意了羅旋的請求,先把別的顧客寄存在縫紉社的褲子,挪給邱小剛穿上。
羅旋掏出布票和錢,把所有的差價和手續都辦完了之後,便帶著邱小剛往學校走去。
一路上,羅旋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歎:終究還是自己人微言輕了些兒...
若是自己身上有錢有勢,並不是說要拿來欺壓誰。
只要有那東西傍身,以後自己無論走在哪裡, 別人都不可能因為這一點點小事兒,而不肯通融了。
羅旋在那裡感慨,而邱小剛則是滿心歡喜。
剛剛買的這條褲子有點偏大,穿在瘦巴巴的邱小剛的身上,顯得很不合身。
不過也沒關系。
衣服不合身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
生產隊社員們的手頭上的布票緊張,整個農村裡面,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了。
十個娃裡面,也找不到一個身上衣服正好合身的。
看得出來,邱小剛很喜歡這條新褲子。
只見他一路上這裡摸摸,那裡捏捏,“羅旋哥,這條褲子...算是我借你的?”
邱小剛小心翼翼的問羅旋,“那我應該什麽時候,把這條褲子還給你才好呢?”
他之所以有這麽一問,是因為在邱小剛的認知當中:天底下怎麽可能有誰,會舍得送自己一條嶄新的褲子呢?
那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這麽一條新褲子,實在是太貴重了,怎麽可能會有人舍得拿來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