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羅旋三人在狼吞虎咽,三下五去二就塞飽了肚子。
而一旁的余貴軍,還在以酒量換肉吃。
只見他喝一口酒、夾上三筷子油汪汪的回鍋肉,三嚼兩咬之下便落入了肚子裡。
隻留下一滿嘴的油光。
“牛嚼牡丹,太煞風景了。”
姬續遠歎口氣,“我方才讓你們以酒量換肉吃,不過是指望你們四個小子, 各自小喝上幾杯,以打開話匣子,好陪我這孤獨老頭多說上幾句話、大家也好吃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飯罷了。
如今你這是以命博酒,完全已脫離了我當初的本意,可惜,可惜。”
余貴軍明顯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只見他臉色酡紅、額頭上油光連同汗水,在服務社昏暗的燈光下斑斑點點、熠熠生輝。
猶如夜空裡閃爍的星星。
“老爺子,你說話得算數。”
余貴軍一邊大嚼著肥膩的五花肉,一邊含渾不清的說道:“你說的1杯酒換一兩飯、喝10杯酒加一盤菜,我這已經喝了12杯了吧?”
“11杯。”
姬續遠開口糾正他。
“咕嚕——”
余貴軍一仰脖子,喝下一杯酒。
然後用手背擦擦垂涎欲滴的鼻涕,又用自己的袖子在嘴唇上一抹,“這下子是12杯了吧?”
“唉...”
姬續遠歎口氣,“服務員同志!”
等他剛剛一叫出口,便突然意識到自己就是吼破大天,服務員也不會過來理睬自己。
所以姬續遠雙手往八仙桌上一按,正準備起身,去櫃台前和服務員說事情。
恰在此時,
一直在辦公室裡打盹兒的顧胖子,正好從裡面出來,途經羅旋他們身旁。
顧胖子先是看見了羅旋,稍微愣了一下,然後便聽見了姬續遠的叫喚。
只見顧胖子走到桌子旁,低聲問說道:“原來是姬老前輩啊?不知道你有什麽吩咐......哦,不,老輩子你有什麽事情?”
看來顧胖子不僅僅認識姬續遠, 而且他非常清楚姬續遠來頭。
只是為人機敏、反應敏捷的顧胖子,把姬續遠叫做‘老前輩’。
這是種稱呼在巴蜀省很常見,它是一種很中性的叫法,純以年齡、輩分的角度來尊稱對方。
要是擱在解放前,或許顧胖子他會尊稱姬續遠一句“姬大掌櫃的”、或者是“您老”。
但如今,他可不敢那樣叫了。
但叫姬續遠一聲“老輩子”,又比叫同志要親近一些,也沒那麽公式化。
“喲,原來是小胖啊?”
姬續遠站起身來,伸手想在顧胖子那張胖乎乎的臉上擰一把。
等他手伸到一半,忽地又縮了回去,“你來得正好。喏,我和這位小兄弟打賭輸了,你就給他在帳面上,存上一碗回鍋肉吧。”
說著,
姬續遠從兜裡掏出一張黃色的5塊錢鈔票,遞給顧胖子。
“這,一份回鍋肉而已,我替您墊上就好。”
顧胖子低聲笑道,“小時候, 我可沒少吃老輩您給的糖。”
姬續遠搖搖頭,“扯那些做什麽?我輸了的賭注,哪有讓別人墊巴的道理?喏,拿著。記住咯,這位小兄弟存著一碗肉。”
安頓完余貴軍吃肉的事情。
姬續遠一隻手拿著那隻小酒杯、一隻手拿著小酒壺,背負著手就往外走。
顧胖子問:“剩下的錢呢?”
姬續遠沒回答他,只是往服務社放酒的壁櫃上指了指。
酒櫥裡面放著“綠豆大曲”、“五糧液”、“全興大曲”、”“瀘州老窖”之類的玻璃瓶裝酒。
姬續遠的意思:剩下的錢,就變成買酒的錢,然後將酒存放在櫃台上。
52年評出來的第一批名酒,有茅台、汾酒、瀘州大曲、西鳳酒。
這個時期的五糧液,還不在第一批名酒之例,賣的也不貴,2塊3毛錢就能買到一瓶。
姬續遠慢慢悠悠走遠。
醉眼朦朧的余貴軍,瞅見姬續遠身後的酒壺、酒杯,眼睛瞪得老大,“拿公家的東西?嗯,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啪”的一聲!
顧胖子一巴掌扇在余貴軍的後腦杓上,“瞎雞兒扯啥呢?難道我身為服務社的負責人,還不會緊盯著公家的財產嗎?
你曉得個錘子!球也不懂,拿著豬尿泡當水桶...那是人家自帶的酒具。”
呵斥完余貴軍。
顧胖子扭頭看了看羅旋,然後伸手在他自己的左邊眉毛上摸了一下。
這是羅旋和胖子商量好的暗號:他如果摸右邊的眉毛,第二天自己就該給他送蘑菇去了。
如果顧胖子是摸左邊的眉毛,那就是告訴羅旋:等兩天再說。
大家已經吃完飯,余貴軍此時酒勁發作,雙腿癱軟,走路都變得困難起來。
最終還是彭勇和王兵,一左一右將他扶起來,歪歪扭扭的往學校裡走。
等到兩人大汗淋漓的回到宿舍裡,余貴軍的酒意愈發嚴重起來!
只見他掙脫彭勇和王兵的手臂,一下子就仰躺在床上乾嚎起來,“我心裡苦啊,我不服氣啊!”
“我要念到初中畢業!我爹偏心,他寵著那個窩囊廢,想讓老二去接班...憑什麽?他一個初小生,也能進公家的單位裡吃國家糧?”
余貴軍一邊嚎,一邊大聲的控訴,“他一個老不羞的,憑什麽可以決定我的前途?
老子要考上縣中、去地區中專學校念書,我要成為村裡文憑最高的人,我也要成為穿四個兜的公家幹部!嗚嗚嗚,我要當官...”
余貴軍所在的男生宿舍,這邊在拚命鬧騰。
今天晚上,隔壁的女生宿舍也不消停。
只因為有兩位女生,第一次離家寄宿到學校裡面。
白天倒還好說,等到夜幕降臨之時,這兩個女生思家心切,便開始坐在床鋪上抽抽噎噎地哭泣。
這個年代。
生產隊裡長大的農村小孩兒,乾活都是一把手,絕大多數孩子都很勤勞。
但他們的心理發育,顯然沒跟上他們的動手能力。
不少孩子一離開家,就顯得彷徨無依、茫然無措。
一到了倦鳥歸林的時候,就開始想起家裡鍋裡那熱氣騰騰的玉米糊糊、沒油沒鹽的水煮紅薯藤,和家裡滿地的雞屎鴨糞來。
這些生產隊裡的孩子,一旦若離了他們熟悉的環境,就會顯得異常的膽小、懦弱。
紅星鄉高級小學裡面,男女學生宿舍之間,只有一堵土牆相隔。
男女廁所也是互通的,中間只有一道糊著泥巴的籬笆牆隔開。
大家都在同一個巨大的條形糞坑上方便,什麽淅瀝瀝的水聲、噗通噗通的墜落聲,聲聲入耳。
尿騷味、臭臭味,息息相聞。
所以,隔壁女生宿舍的哭泣聲、抽噎聲,同學們的安慰聲、宿管阿姨的呵斥聲...
在男同學宿舍這邊,也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羅旋心裡歎口氣:住在這裡,和一幫心智尚未成熟的半大小子、小姑娘們朝夕相處,真還夠折磨人的。
但要想徹底改變自己的命運、要想擺脫自己農民身份的話,光是在生產隊裡奮鬥,顯然是不行的。
這個時期人員要想流動、要想改變自己的身份屬性,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按照羅旋目前的打算:拿到一份文憑,然後自己才能多一個選擇。
無論以後自己要不要招工進城、參軍,這份文憑都是必不可少的敲門磚。
所以來上學不管有沒有用,最終要把那幾張文憑拿到手,才是自己來上學的最大目的。
強忍著心中的不耐煩,羅旋和彭勇、王兵打了一聲招呼,便推開宿舍的門走了出去。
在學生宿舍這邊,圍牆都很低矮。
扯著土牆上的野草根莖,羅旋腰上一發力,便翻出了低矮的圍牆,來到學校外面。
此時正值夏末,稻田中的青蛙呱噪的厲害;芳草萋萋,裡面的蟋蟀嘶吼的起勁。
羅旋找了一個僻靜之處,然後閃身進了空間。
空間裡的玉米已經熟透,羅旋打算今夜就將玉米收割好,然後過幾天,看看再種點啥莊稼上去。
空間裡的蘑菇也長的密集,一朵朵蘑菇如同小傘一般,佔據了泉水池邊一大半的地方。
只是顧胖子這幾天不收蘑菇,羅旋又懶得拿著蘑菇去沿街叫賣。
那就隻好先采摘下來,把它晾曬成乾蘑菇。
反正自己要在學校灶房裡蒸飯吃,到時候拿一朵乾蘑菇加一條小魚乾,蒸熟了當菜吃,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上面再放上幾塊小小的肥肉,那味道...簡直不要太鮮美!
在準備動手收玉米之前,羅旋先是給小兔子丟了幾顆大紅薯、把幾棵玉米連杆帶玉米棒子,一股腦的丟給小兔子吃。
現在空間裡面的兔子,已經不能被叫做小了小兔子了,一隻隻兔子長得膘肥體壯、肥頭大耳的。
以羅旋粗略估計:這些兔子至少也有3斤左右了,再養上一陣子,就可以弄兩隻兔子來做“冷吃兔”了。
以前自己種下的辣椒,早已經采摘了好幾輪了,如今這些紅彤彤的辣椒都在晾曬在空間裡面,做成了一串串的辣椒乾。
6隻小野豬崽長勢良好,只是這些豬崽都活蹦亂跳的,和外面飼養室裡的肥豬只知道吃了睡,睡了長不同。
這些野豬崽,實在是太喜歡蹦躂了!
喜歡蹦噠的,一般都長不大,人和豬都概莫能外。
就像羅旋一樣:如果自己蹦躂的太厲害了,那結果肯定不會太美麗。
但好在空間裡面的這些小豬仔,它們蹦噠歸蹦噠,不過也沒耽擱它們往自己身上貼肉。
現在的小野豬仔,一隻隻長的膘肥體壯、肉嘟嘟的,估計應該也有20好幾斤了。
看完野豬、兔子、大公雞。
羅旋又去看了看老母雞。
從簡垃圾那裡買來的這3隻老母雞,似乎因為有空間的加持,它們現在又開始重新下蛋了。
這就使得羅旋白白撿到5顆雞蛋,也好給自己加菜。
收拾好雞蛋,羅旋再去看了看收購來的鱔魚,一切正常。
隨手丟給鱔魚一大捧蚯蚓,羅旋又去看那隻百年老鱉。
至於空間裡的那隻山羊,它恐怕是空間裡面最省心的家畜了:只要丟給它幾根玉米杆、幾顆紅薯,其它的都不用自己操心。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這隻默默無聞的黑山羊最是讓人省心省力,所以它就得不到羅旋的關愛。
反而是那隻百年老鱉,最是讓人不省心:自從它在小老君的土匪窩裡被杜鵑抓到、羅旋把它空間裡來之後。
這隻大甲魚不是在大缸裡使勁折騰、就是緊閉嘴巴,一連十幾天的玩起了絕食。
要不是這隻罕見的老鱉,還能夠值幾個錢的話,羅旋有些時候,真有一種剁了它燉湯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