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歌將手上的袋子交給李沐詩,告訴她暫時等他一會兒,於是便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等到了近處,李穆歌便完全確定了,這名少女就是自己的同桌,那個前朝遺族轉學生——薑湘竹!
……
“為什麽?我買半個包子怎麽就不行了?”
“誒,我說,小姑娘看著長的蠻不錯的,這怎麽還說上胡話了呢?”
牛大叔人如其名,長得五大三粗,非常壯實,“我這包子可是實惠價,東海飛魚餡兒的,一個大包子兩靈元,一籠包子六個,十靈元,哪還有賣半個的道理?”
靈元,九洲通用貨幣,九洲幣的計算單位,簡稱——“元”。
薑湘竹臉頰微紅,似是也在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不好意思。
可是她都已經餓了整整一天了,好不容易在路邊撿到了一靈元,懷著滿滿的罪惡,沒有像小學老師教導的那樣,撿到了錢,交給鎮妖司的大哥哥大姐姐們,而是為了生存,向現實低下了她所剩無幾的傲骨。
但是一靈元能幹什麽?說真的,連包子都買不起。
她已經看了好多家了,這家包子鋪賣的是最便宜的,但便是如此,她也隻買得起半個。
僅有的自尊告訴她放棄自己現在近乎乞憐的行徑,但是饑餓的肚子那一聲聲的控訴與哀嚎,卻令得她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遠去的步子。
一旁圍觀的群眾對著薑湘竹指指點點,說什麽的都有。
薑湘竹近乎無地自容。
也看出了少女的難處,牛大叔終究還是心軟了,便道:“要不這樣,一靈元,我賣你一個包子吧。小丫頭,這年頭,人人都不容易。我看你身上有靈氣,應該是個修仙者吧?只希望你要保持住自己的初心,即便生活窘迫,也不能做那犯法的事兒,毀了自己的人生。”
說罷,牛大叔便用紙袋包好了一個包子,遞向了薑湘竹。
“不行!”
薑湘竹卻是異常倔強,“一靈元,也僅夠買半個包子的,大叔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我要半個就好了。”
“誒呦喂,你這小姑娘,怎麽還這麽多事兒呢?人家店主好心半價賣你一個包子,你怎麽還不承人家的情啊?看你穿的光鮮亮麗的,也不像是個窮人家的孩子,沒帶夠錢就別買呀!你爸媽沒教過你買東西要給錢的嗎?”
“就是!事兒怎麽這麽多?趕緊的,你到底買不買了?我們後邊兒的還在這等著呢!”
那是兩個長相普通的年輕女人,看著薑湘竹的眼神中充滿著嫉妒與企圖掩蓋住自卑的憤怒。
很多的時候,長得好看沒有錯,但是當你落魄的時候,特別是你還依然恪守底線,不願墮落,那麽,好的皮囊,便成了一種“原罪”。
薑湘竹猛然轉過身,望向兩名女子中最先開口的那一個,眼神冷若嚴冰,“你可以侮辱我,我可以無視你的犬吠,但是你不配侮辱我的父母,連提到他們都不配!”
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籠罩了全場,整個菜市場的人都身子微微一寒,特別是被她直視的那名女子,更是如墜冰窟,薑湘竹的眼神仿若一把鋒利的刀,在她的皮膚上遊走。
“你……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亂來的話,我可要聯系鎮妖司的人了!即便你是修仙者,但是也是要遵守九洲律法的!”
女人慌了,她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竟然是先天境的修仙者!
即便對於之前自己的說出去的話很後悔,
但是一切都已經覆水難收了。 聽到“鎮妖司”的名字,薑湘竹氣勢明顯一頓,眼中閃爍著猶豫與掙扎。
“哈哈,怎麽,聽到我要報警,你怕了吧?剛剛得意個什麽勁兒啊!修仙者又怎麽樣?還不是得遵紀守法?
我就侮辱你爸媽了,那又能怎麽樣?你有膽子來打我啊!到時候我要看看你怎麽跟鎮妖司的巡警交代!”
見薑湘竹“認慫”了,女人立馬就變了個個臉色,言語更加險惡,不堪入目的尖厲嘴臉帶著得意忘形的笑意,似是在對於辱罵一個比她優秀千百倍的少女而感到病態的歡愉。
薑湘竹如蔥般的玉手猛然握緊,臉上少有得露出了一抹殺氣。
她望著女人,眼神冰冷,“你,該死……”
……
“誒誒誒,讓一下,大家讓一下!”
就在薑湘竹想要冒著風險狠狠教訓一頓面前這個醜惡嘴臉的女人的時候,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令得她的動作為之一頓。
而且,她還在這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熟悉?
李穆歌穿過人群,大踏步走到了包子鋪前,一把接過了牛大叔手上已經包好的包子,遞給了他兩靈元,“抱歉啊,牛大叔,這是我同學,她剛剛跟我打賭來著,非說一靈元能買到一個包子,你就說是不是蠻天真的?哈哈,給你造成了麻煩,實在抱歉啊!”
“沒事沒事!”一眼認出了李穆歌,牛大叔笑著擺了擺手,“還是年輕好啊!但是這樣的事情以後就不要亂來了,無論什麽事情,還是要注意度的。也就是你牛大叔我人好,要是擱在其他店鋪,打擾了別人生意也不好不是?”
話落,牛大叔給了李穆歌一個眼神。
活了大半輩子,這眼力還是有的。他可是看到李穆歌是陪著他姐姐來的,剛剛也只是路過而已,是不是同學他不知道,但是給小丫頭解圍卻是真。
“嗯嗯,大叔你說得對!”李穆歌疊聲應和道,給牛大叔投了個感激的眼神,“那個,我們就不打擾了啊!”
他一把握住了薑湘竹細膩的小手,不顧她微微的掙扎,“那個,實在抱歉啊,給大家添了麻煩的話,我在這裡給大家道聲歉。”
說罷,他便拉著沉默不語的薑湘竹向外走。
在路過那名侮辱薑湘竹的女人的時候,李穆歌的手肘微不可察地一撞。
先天境強大的肉體,即便是擦這麽一下,那力道對於普通人來講,也是驚人無比。
跋扈女人一聲慘叫,直接飛了出去,嘴好巧不巧地撞到了馬路牙子,登時牙齒碎了一地。
“哎呀呀,你撞我幹什麽?”李穆歌“惡人先告狀”,“你看看,把我胳膊上的表皮細胞都撞死了一大片了,這得是多少條生命啊!你走路不看路的嗎?!
不過算啦,誰讓我這人心善呢,就原諒你了。以後走在路上,可得小心著點兒,說不準就又要滿地找牙了。”
望著李穆歌那一臉“哥就是心善”的表情,充滿著威脅的話語令得女人睚眥欲裂。
但從剛剛的力道上來看,眼前令他難堪的少年很明顯也是個修仙者,而且還是個不怕事兒的!
這年頭,對於真正強大的修仙者,法律與規則,那簡直比一張紙還要脆弱,根本就限制不了強者。
這畢竟還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
要不是她看出來了薑湘竹對於鎮妖司的顧忌,否則也不會多加嘲諷了。
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
此刻被李穆歌倒打了一耙,她反倒是不敢去挑釁了,畢竟,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甚至還只是後天境,根本就不夠人看的。女人也不是傻子,什麽樣的人能招惹,什麽樣的人不能招惹,她還是分得清的。
望著逐漸遠去的兩個年輕人,倒是沒有沒事兒找事兒的閑人出來“伸張正義”,一群圍觀吃瓜的群眾也就圖個樂子,望著那名滿嘴鮮血的女人, 眼中滿是戲謔。
這個女人他們早就有些看不慣了,但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也就沒說什麽,現在被少年略施小戒,教訓了一下,心裡都叫了一聲好。
而另一個最開始罵的還不是很難聽的女人臉色煞白,也不顧自己嘴欠的好姐妹了,匆匆跑開了。
顯然,她是在告訴吃瓜人群,那個女人她不認識。
……
“你……為什麽要幫我?”
走出了人群,薑湘竹對著牽著她走在前面的李穆歌問道。
“想幫,當然就幫了,哪有那麽多的原因?”李穆歌語調輕松,回頭輕輕一笑,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我是前朝……”
“你是我同學,更是我的同桌,你遇到了麻煩,我又怎麽會置之不管呢?”
“不算麻煩。”薑湘竹的聲音清脆悅耳,“巡警的話,我還是可以跑掉的……”
“但是要是引來了鎮妖司的巡使呢?”李穆歌當場反駁道,“巡警管普通人的事兒,而巡使則是管修仙者的事兒,一旦被巡使追捕,以你的身份,一定會很麻煩吧?”
“可……你不是也會有麻煩嗎?”薑湘竹的聲音明顯小了一些。
“哈哈!”李穆歌滿不在意一笑,“你應該以前被家裡人保護得很好吧?這社會與生活中的潛規則,可多著呢!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放心啦,我不會有事兒的。你信不信,剛剛的那個女人,她連報警的勇氣都沒有?也就你太天真,還真被她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