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莞準頭本來就不好,那隻粉瓷小老虎放的靠後又夾在一圈兒擺件當中,對於薑莞而言,要套中就更困難。
她甚至於無意中把小老虎前面的那隻白瓷兔子都給套著了,手裡眼看著剩下最後一個圈兒,她漸次有些泄氣。
偏偏玩兒之前豪言壯語,勒令趙行和薑元瞻不許幫忙,這會兒倒把自己給架住了。
裴清沅按了下她手腕:“出來玩兒是圖高興的,你可別套個圈兒再給自己套生氣了,不然讓阿寧幫你套?”
她看周宛寧在旁邊也買了十個圈,扔出去五個已經中了兩個,且不是僥幸套中,而是手上很有準頭的中法。
顯然比薑莞的水平高太多。
薑莞撇撇嘴,看看自己手上那個圈兒,一時沒了動作。
攤主心眼子最是活泛的,見如此,又從手邊拿了五個圈兒,送到薑莞面前去:“小娘子再拿五個吧,這個不要錢,剛才娘子就套中了一個白瓷小兔子,想是也沒有玩兒盡興,這是送娘子的。”
眾人都看出攤主的用意來,無非看薑莞準頭不行,就是再給她十個她都未必套得著,送五個圈兒也不賠什麽錢,這五個再套完,薑莞仍舊不盡興,還不是要花銀子再買。
不過誰也沒說。
人家是做生意的,這很正常。
薑莞卻倔著不肯接:“不用,我就拿這個套,真套不著我再買!”
裴清沅聞言隻得松開她的手,隨便她去,反正也不要多少銀子,只要她別把自己給慪出氣來就都沒所謂。
她收回手甚至還往旁邊退了半步,以免影響薑莞的發揮。
薑莞深吸兩口氣,那木製的套圈兒倒被她死死地捏著,指尖都要泛白了。
趙行和薑元瞻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就這個架勢,她能套中才怪了。
玩兒了這麽多年這個,就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教過多少會,這是有巧勁兒,也有技巧的,她反正也不聽。
別的上頭都聰慧的不得了,偏偏這小玩意上根本不開竅。
薑莞正要脫手出去,忽而聽得左側一道熟悉聲音傳來:“不如讓我替阿姊套吧!”
那一聲來的突兀,薑莞沒防備,被唬了一跳,木圈脫手而出,飄飄然落地之後,甚至在地上滾了兩滾,結果自然是——沒能套中。
趙然已經先側目去看,吃了一驚,旋即不悅:“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
薑莞黑著臉,轉身看去,六七步開外,燭光搖曳出明滅交錯處,站著兩個小郎君。
左側玉色長衫身量稍高的叫趙澤,昌平郡王府的二郎,十六歲的年紀,隻比薑元瞻大了數月而已。
右手邊上年紀不過十二三的少年是趙策,方才那一嗓子,就是他喊出來的。
薑莞虎著臉,眼中寫滿了不快,卻到底沒先跟他算帳。
誰知道趙策反而沒事人一樣,連趙然的話也不回答,快步而來,笑吟吟問攤主:“方才我阿姐最後那個圈兒是受了驚嚇脫手出去的,應當不作數吧?”
攤主連聲說著不作數,就拿了個新的遞過來。
趙策隨手接下,笑意更濃,看了眼攤子上的小老虎,轉而叫阿姐:“你瞧好了!”
他手腕上使了寸勁兒,木圈平著飛出去,穩穩當當落在地上,那粉瓷小老虎被套了個正著,就臥在木圈正中的位置上。
攤主也笑,雖說這買賣大約到此為止了,但貴人們高興最要緊。
他取了小老虎給薑莞遞過去:“這是娘子的小老虎。”
薑莞心裡不痛快,可趙澤年紀比她小,且這東西總歸是拿到手了,她還不至於跟攤主賭這口氣。
於是接下,
又謝過攤主,趙行見狀討了腰包付了錢。眾人也沒走,還圍在人家攤子前頭。
薑莞面上難掩失落,把手裡的小老虎往裴清沅面前遞:“表姐拿好,這是趙策套中的,回頭我再挑了好的送給你。”
趙然眼皮一跳,先從她手上搶走那隻瓷老虎:“這算誰送的?”
趙行挑眉看他,薑元瞻也攏了把眉心,意外瞥他一眼。
薑莞只是瞪他,然後改口:“我送的,不過是趙策幫忙替我套了來,但仍算是我送表姐的。”
裴清沅看她不高興,揉揉她:“珠珠的心意最可貴,你為了送我禮物已經很努力,也盡全力了,這就足夠了呀。”
薑莞嗯了聲,一咬牙,轉過身來就問趙策:“你不是跟表兄他們去了揚州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這才又轉回到趙然那個問題上去。
趙澤踱步上來,面色溫和,解釋道:“半個時辰前才入城,三郎跟四郎非說明兒一早回府,給阿娘一個驚喜,所以回城前不讓我派人往家中送信,一進城尋了客棧安置下榻,三郎有些不大舒服,請了大夫過去看,說沒大礙,就是沒睡好,讓他留在客棧休息了。
四郎閑不住,硬要拉著我上街來逛,結果正好遇見你們。
方才珠珠在這邊套圈,四郎都看了半天了。”
他連聲音都是暖的,令人如沐春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澤跟趙行有些像,但又不全然相同。
薑莞看他,他也在看薑莞,瞧見小姑娘打量的眼神,也不覺得她失禮,反而調侃她:“看來你這一年沒多少長進,準頭還是差的不得了啊,我剛才瞧著阿寧可比你厲害多了,五個圈能穩穩當當中兩個,你扔了九個,只有一個誤打誤撞的套了隻白瓷兔子。”
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趙澤嘴巴很壞。
薑莞哼了聲:“既然看見了,明知道我不要人幫忙!”
趙策接過她的話就說:“我看阿姐像是惱了,跟自己較勁兒呢,怕你再套下去要砸人家攤子,這不是一時手癢,想著你不讓大兄和二堂兄幫你,那我又沒得你吩咐,幫把手,總沒什麽不妥的。
阿姐那麽喜歡這粉瓷獅子,要套了來送表姐,我幫了你,你怎麽一臉要打人的表情?
我才從揚州回來,還給你帶了好多好玩的呢,你不誇誇我,還要凶我,那些東西我不給你了啊。”
趙行眉峰越擰越緊,聽到最後實在聽不下去,沉聲叫他:“你還是三歲的孩子嗎?進了城不回家,不去皇嬸跟前請安回話,倒有興致在街上揶揄打趣你表姐?”
他連趙澤也沒放過:“你帶兩個弟弟出門去,怎縱得他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