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一切順利,十二點剛過,黑色越野車開進了市公安局的大門。
十二點半,葉展舟和丁宣對黑子進行了連夜突審。
問訊室裡,黑子的手銬被摘了,他捏著個吃了大半的漢堡,嘴巴塞得鼓鼓的,使勁嚼著。
“喂!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丁宣把桌上的可樂往他面前推了推。
他真擔心這小子再把自己給噎死了。
吸了一大口可樂,黑子打了個嗝,順下這口氣,又開始大口咬漢堡。
葉展舟手肘支在桌邊,拇指和食指捏著下巴,看著他把嘴裡的東西全都咽下,問道:“你這是多少天沒吃飽飯了?”
“我晚上吃飯了,就是又餓了。”黑子把漢堡的包裝紙團了團,隨手扔在桌上,拿起可樂繼續喝。
村裡沒什麽娛樂活動,晚上睡得都早,晚飯也就吃得早。又折騰到這個時候,怎麽可能不餓。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葉展舟敲出支煙遞給對方,“現在說說吧。”
“說……說什麽呀?”黑子接過煙,還不忘道了聲謝。
葉展舟擦燃打火機:“說說你那包東西哪兒來的?上線是誰?怎麽交易?其他貨都藏哪兒了?”
拿煙的手抖了抖,黑子猶豫著說:“沒有其他貨了,就這麽一點兒,是從二炮那拿的。”
“大名叫什麽?”葉展舟吐著煙問。
“不知道,都叫他二炮。”黑子吸了下鼻子,“我手機聯系人裡有他電話。”
葉展舟從桌子底下提溜出一個套在證物袋裡的手機,那是黑子跑的時候,扔在炕頭上的,被一起帶了回來。
“密碼多少?”把煙叼在嘴裡,他按黑子提供的密碼解鎖了手機,上下翻看著。
電話簿裡並沒有丁洋的名字,微信聯系人裡也沒有。
放下手機,他問:“之前判刑是因為容留他人吸毒,對吧?”
“嗯。”
“當時都有誰?”
翻著桌上老楊和李昊天給準備好的材料,葉展舟一一對照著黑子交代出的名字。時不時問問這個外號叫什麽,那個是怎麽認識的。
接下來的一堆問題更是誰也不挨著誰,別說是黑子了,就連在監控室裡的江漁也被繞暈了,搞不清楚他的意圖。
折騰了大半夜,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張,黑子的臉上已經有了明顯的疲憊之色。
他打了個哈欠:“領導,能再給支煙嗎?”
上次沒用他開口,葉展舟主動給他遞煙。
可這回,煙盒就壓在卷宗下面,那人卻是濃眉一挑,直接回絕:“一會兒再抽。”
又磨嘰了足有二十分鍾,黑子已是哈欠連天,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葉展舟突然問道:“丁洋跟雲棲是什麽關系?”
“就是睡過的關系唄。”黑子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隨即打了個激靈,醒過神來,可是已經晚了。
無論再說什麽,也無法否定他認識這兩個人,並知曉他們的過往。
眉稍微不可見地抬了抬,葉展舟放慢了語速:“雲棲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黑子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真的,我真不知道。”
“那你知道丁洋現在怎麽樣了嗎?”葉展舟問。
黑子搖了搖頭,看向對面的兩個警察,眼睛裡帶著探究,好像是在尋找什麽端倪。
一張照片被丁宣拍在桌上。
只看一眼就黑子就大叫著往後退,差點兒從椅子上出溜下去。
照片上是一顆腐爛的人頭,五官相貌已經看不清是誰,衝擊力卻是相當的大。
就算是打小混社會,經常打架鬥毆,見過血腥場面,可這種東西誰見過呀!
“怎麽回事兒?這種照片也能拿給人看?”葉展舟責怪道。
“哎呀!不好意思,拿錯了。”丁宣嘖了一聲,重新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放黑子面前,“喏,這回沒錯了,你看看吧。”
黑子身體抖得跟篩糠似的,捂在臉上的手抬起一隻擺了擺:“不看了,不看了!”
“你不是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麽?”葉展舟隔著桌子把他捂在眼睛上的手薅開。
眼睛睜開一條縫,黑子連忙別過頭去。
拚成人形的骨頭,比上一張沒好到哪兒去。
“這些,”葉展舟的手指在照片上輕點著,“哦!還有剛才那個,通過dna對比,已經確定就是丁洋。”
從煙盒裡彈出支煙遞給抽抽搭搭的黑子,他說:“你早就知道丁洋出事兒了吧?跑回老家,是不是就為了躲著雲棲呀?”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再瞞著也沒什麽意義。
借著對方的火機點上煙,黑子猛抽了兩口,嗆得咳嗽了幾聲,這才說:“不可能是雲棲,應該是有人在替她報復。”
“什麽人?”丁宣忍不住煙癮,也跟著點上了一支。
“不知道啊。”黑子眼中的驚懼還未完全散去,苦惱地搖頭。
丁宣追問:“怎麽就不可能是雲棲呢?”
回想起照片裡的恐怖畫面,黑子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她是個瞎子,怎麽可能把人弄成那樣!”
啊?瞎子?丁宣跟葉展舟對了個眼神。
監控室裡的江漁也是一臉驚訝,
之前李繼偉提到雲棲時,說她歌唱得好,人也長得漂亮,卻沒提她是個盲人,難道他不知道?
黑子嗯了一聲,給出了答案:“睜眼瞎,從外表看不出來。她都是邊彈邊唱,從來不跟觀眾互動。也不象有的歌手那樣會下台跟人聊天,所以別人都不知道她是瞎子。”
葉展舟吐著煙霧問:“丁洋把她怎麽了?”
問訊室被三個人弄得烏煙瘴氣, 就在這一片煙氣中,黑子終於說出了實情。
丁洋經常流連酒吧這種娛樂場所,一次到極夜去玩,正巧那晚雲棲駐唱,他便注意到了這個姑娘。
雲棲的聲音屬於那種深沉、濃重的女低音,這與她清純秀氣的外表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正是這一點,讓喜歡音樂的丁洋對她產生了興趣。
在酒吧裡,很多駐唱歌手會唱客人點的歌。雲棲卻只是自己唱自己的,不接受點歌,也不收小費。有客人送花,就讓人擺在舞台邊上,唱完直接走人,好像那些花跟她並無關系。
也正是因為這樣,客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是個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