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舟笑得越發得意:“不管為了什麽，反正小魚都會留下。”

　段百裡板起臉來:“小魚家裡只剩她一個了，你可不能讓她有什麽閃失。不然，我將來到了那邊，都沒法跟老江交待。”

　雖然是江漁自己的意願，但畢竟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學生，又親手送到了市局刑偵支隊。

　他希望這孩子能做出一番事業，卻又擔心她會吃太多苦頭。

　葉展舟斂去了笑意，正色道:“段老師，我尊重小魚的選擇。如果她不想留在刑偵支隊，我絕對不會強行挽留。如果她要留下，我不想跟您做什麽保證。隻一句，有我在，就不能讓她獨自涉險。”

　刑警的工作危險系數高，誰都無法保證會遇到什麽樣的事，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自己的能力護小丫頭的周全。

　就象之前協助禁毒支隊，他無法阻止，那就只有陪她一起。

　段百裡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叮囑幾句，放人離開。

　葉展舟先去了趟區檢察院，跟雷永年商量了一番後，才返回局裡。

　……

　段百裡的辦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周，他就打電話給葉展舟，讓他和江漁抽空去跟郭懷談談。

　一天下午，他們找陳超然帶路去城中村。

　與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相比，這裡仿佛是另一個世界。新舊不同、高矮各異的房子，狹窄的街路，隨便停放的車輛，總之一個字——亂。

　江漁有些吃驚，就算知道郭懷在這裡有房產，她也不太相信曾經的老鬼會住在這種地方。

　三人七拐八拐到了一條巷子，陳超然指著前方說:“看見沒有，那個貼著福字和春聯的就是郭懷家。”

　葉展舟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你先撤吧，我們自己進去。”

　“行，我就在附近，有事兒隨時打個電話。”陳超然說著，轉身拐進了旁邊的胡同。

　行至有些斑駁的木門前，葉展舟抬手敲了幾下。

　“誰呀?”裡面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江漁揚聲問:“郭懷在家嗎?”

　門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夾雜著木頭敲擊地面的噠噠聲，以及幾聲咳嗽。

　等了差不多有兩分鍾，貼著福字的木門開了一扇，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男人用拉風箱一般的呼哧呼哧的聲音問:“你們誰呀?”

　“郭懷?”葉展舟打量著他問。

　“對啊，找我有事兒?”郭懷同樣也打量著門外的二人。

　“段老師讓我們來的。”

　“貴姓?”

　葉展舟報出二人的姓氏，郭懷再次打量二人幾眼，這才側身讓人進院。

　江漁跟在後面，隨手把門關上。

　院裡有一排磚瓦結構的平房，側面還有兩間矮房，應該是用來放雜物的。

　矮房前有一棵杏樹，主杆有碗口粗，看著有些年頭。

　對著院門的正屋房門開著，一打眼就能看到正中牆上掛著的山水畫。

　畫下擺放著條案，居中老式座鍾的鍾擺發出低低的嗒嗒聲。

　房子雖然老，但修葺得不錯，擺設也很有品味。可以說，與外面的城中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三人先後走進去，圍著八仙桌坐下，郭懷翻開茶盤裡的杯子，且斟茶且說:“剛沏好的茶，二位嘗嘗。”

　葉展舟道了聲謝，說道:“郭先生，我是不是可以稱你為老鬼?”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很篤定。

　郭懷笑了笑:“既然是段老師介紹的人，叫什麽都無所謂。”

　這算是變相承認了他的身份。

　“那好，咱們也就不兜圈子了。”有段百裡之前的鋪墊，葉展舟直入主題，“我們來，是想跟你打聽當年蘇亮的案子。”

　“嗯，我知道。”郭懷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葉警官，你知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嗎?”

　葉展舟彎了彎唇角:“明陽知名企業，體制內掌握一定權利的人。”

　他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如果連這些都不知道，案子也就沒法查了。”

　“你不怕?”郭懷挑了挑眉。

　“我想，你對警察……或者說你對體制內的人恐怕有些誤解。”葉展舟正色道，“蛀蟲只是極少數，並不是所有人都怕他們。”

　“你有信心?”郭懷再問。

　葉展舟十分篤定地點頭:“只要拿到證據，這些人都會被繩之以法。”

　長長歎了口氣，郭懷說道:“好吧，我都這個歲數了，一身都是病，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年，就跟你們一起賭上一把。”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你們去找這個人，都在他手裡。那可都是我保命的東西，如今給了你們，可別讓我失望啊！”

　一個混混頭子想要抽身出來，可不是件容易事。如果手裡沒有點東西，墳頭草都不知道長多高了。

　……

　兩人按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一個廢品收購站，從老板的手裡拿到了一個鏽跡斑斑的餅乾盒子。

　回到江漁家打開，裡面的東西不少，錄音、照片、存款記錄……還有一份郭懷寫的事情經過，這下總算是有了證據。

　看著這些東西，江漁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那時候才多大?竟然就敢開槍殺人！”

　葉展舟翻著眼睛想了想:“十六七歲吧。”

　“難怪那囂張，原來從小就這樣。”江漁把東西全部放回到盒子裡，吐出一口氣，“我會盡快把這些都整理……”

　她話還沒說完，手機傳來一陣鈴聲。

　拿過來一看，是王清打來，叫她過去吃晚飯。

　江漁本來想拒絕的，卻在葉展舟的示意下答應了下來。

　收了線，她問:“你想讓我去拿沐伯伯的樣本?”

　“拿不拿完全由你自己決定。”葉展舟攏了攏她的頭髮，“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江漁咬著嘴唇斂下了眸。

　她知道，這件事早晚都得做，不然總是她的一塊心病。

　沐成志難得早回家，見江漁也來了，很高興。問她工作怎麽樣，累不累，適不適應之類的。

　江漁從善如流一一作答，還提出一些問題向他請教。

　一老一小，張口閉口都是案子，惹得王清一個勁抱怨:“你看看你們，老的小的一天到晚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一起吃頓飯，還案子案子沒個完。”

　沐楓跟著幫腔:“談工作不要緊，能不能別總提那些血腥的話題成不?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了?”

　“一個大男人，有點出息！”沐成志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