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什麽?”石浩不明所以。
　李季朝前面跟老吳說道的兩人呶了呶嘴:“他們倆的關系。”
　“嗐，我當什麽事兒呢。”石浩輕笑，“象學姐那樣的姑娘，也就葉副隊，換一般人還真不行。不說別的，她一個背摔，就夠你躺上十天半個月的。”
　李季歎了口氣:“我要是當初不學刑技，學刑偵多好。”
　石浩在他肩上拍了拍:“哥，你可以洗洗睡了。”
　……
　回到辦公室，老楊還沒走，正抻長了脖子對著電腦。
　他移開目光，瞥了二人一眼:“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呢。”
　“我們還帶回來一個呢。”葉展舟直接坐到他辦公桌上。
　“誰呀?”老楊露在老花鏡上面的眼睛裡放著光。
　葉展舟:“齊媚兒。”
　老楊覺得不可思議:“啥?案子這麽快就破了?”
　齊媚兒是本案最大的嫌疑對象，難道她已經招了?不然怎麽會被帶回局裡?
　“想得美，哪有那麽容易。”葉展舟開始給他講今天下午在顧家發生的事兒。
　說到齊媚兒張口罵人的時候，老楊啪的一聲拍了下桌子，怒道:“這特麽是人話嗎?沒有我們警察，她一個社會蛀蟲能活得這麽自在?”
　警察執行公務時與當事人往往是對立關系，被打罵也不是沒有過，象齊媚兒這種將警服說成狗皮，侮辱的不僅是江漁一個，而是全體乾警，是整個公安系統。
　“老同志，消消火！”葉展舟在他肩上拍了拍，接著往下說。
　聽到江漁把人直接撂倒，老楊挑了挑大拇指:“小江乾得好！就該這麽收拾她！”
　“我還打了她。”江漁去飲水機那接水，“不過，我已經做好被處分的準備了。”
　那種情況下，就算是明知違紀也得教訓教訓齊媚兒，讓她知道知道警察不是她想罵就能罵的。
　老楊擺手:“領導的眼睛也不瞎，打她怎麽了?不是沒死，也沒進醫院嘛！上面真要是因為這個給處分，我老楊第一個找領導申述去！我就不信，還特麽不講理了?”
　“不至於，如果有人問起來，我會解釋。”葉展舟說道。
　老楊抬頭看他:“展舟，人不是帶回來了嘛，審不審哪?”
　“別著急，等搜出來的東西都確定了再說。”
　到底是什麽，重量是多少這對審訊的開展很重要。而且還需要對齊媚兒進行尿檢，以獲得更加有利的證據。
　“康城的情況查得怎麽樣了?”葉展舟問。
　老楊往他坐著地方呶了呶嘴:“一直被你壓著呢。”
　葉展舟趕緊從辦公桌上下來，拿起一疊紙:“還行，沒壓出褶子。”
　江漁也湊過去，和他一起看起來。
　康城三十四歲，和齊媚兒老家同在一個地方。高考進入明陽一個高職院校，專科畢業後留在了明陽。先後換過不少工作，現在是一家室外裝修公司的總經理。
　“咱不知道他和齊媚兒這表兄妹是怎麽論的，他們兩家父母我都查過了，至少三輩之內沒親屬關系，再往上沒查著呢。”老楊捧著保溫杯喝了一口，“但他們高中是一個學校的，康城比齊媚兒高一屆。”
　“喲！這就耐人尋味了，得好好問問齊媚兒。”葉展舟咂咂舌，繼續往下看，“康城這家公司跟顧氏集團有關系嗎?”
　“這個目前還沒看出來。”老楊放下杯子，“不過從他父母的工作單位和他自己的經歷來看，不象是能直接做這麽大買賣的人。”
　康城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他自己也是一直給別人打工，職位最高不過做到部門經理。而他名下的公司注冊資金就是一千萬，有員工一百多人。當然，這些情況也許會有水份。
　但從每年納稅額來看，贏利都在幾百萬上下，這絕對不可能是小買賣。
　……
　技術科和檢驗中心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齊媚兒的尿檢呈陽性，這在意料之中。
　但李季在電話裡直歎氣:“麻果和四號沒錯，四號只有四十三克，湊上麻果也達不到七年以上。”
　克重是一個坎，五十克是個坎，以上七年起步至無期。
　齊媚兒的行為已經犯了眾怒，現在都巴不得她能多判幾年。
　晚上八點，審訊正式開始。
　老楊摩拳擦掌，葉展舟乾脆讓他和江漁來審，自己則是留在辦公室看其他剛收集來的材料。
　坐在審訊椅裡的齊媚兒已經不複往日的光彩，頭髮蓬亂，臉上還留著一個通紅的手掌印。
　老楊挑了挑眉，這一巴掌扇得不輕，都過去幾個小時了，還清晰可見。
　看他的表情，江漁知道他誤會了。
　“不是我，是顧正華。”她附在老楊耳邊用氣聲說道。
　老楊松了口氣:“我就說嘛，你不可能這
麽笨。”
　就算是打，也不可能直接往臉上招呼。這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
　輕咳了兩聲，老楊開始詢問個人基本信息。
　齊媚兒蔫頭耷腦不出聲。
　“整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呀?這兒既不是舞台也不是片場。”老楊呲了一聲，“我告訴你，就你家裡那些貨，足夠把你交禁毒支隊，他們可就不能象我們這麽客氣了。”
　聽到禁毒支隊，齊媚兒明顯抖了幾下。
　她抬起眼來:“那都是我自己用的，沒賣給別人。”
　“你以為那是大米白面，隨便在家囤個幾百上千斤也沒人管得著?”老楊把手裡的一張報告紙揚了揚，“就這個數兒，已經夠判了。”
　他把那張紙拍回到桌上:“知道什麽叫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吧?你現在的態度將會直接影響到最終的量刑。如果你想在監獄裡多蹲幾年，盡管把嘴閉嚴了，什麽都別說。”
　“還有一點我得提醒你，只要證據確鑿，零口供一樣可以定罪。”
　“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就說，不說現在就把你送看守所，也省得我們還得加班陪你。”
　老楊那可是局裡有名的老好人，說話向來都是慢條斯理。今天這一張嘴就象機關槍一樣，嗒嗒嗒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這氣勢一下就把人震懾住了。
　“不是我不說，是沒想好要怎麽說。”齊媚兒瑟縮道。
　“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老楊一聲怒吼，“自己個的姓名、性別、年齡還用想嗎?”
　江漁趕緊安撫道:“您別生氣，我來問。”
　審訊就是這樣，繃得緊了就要適當松一松。
　齊媚兒這回倒是很配合，江漁問什麽就答什麽。
　個人信息登記完，老楊問:“說吧，因為什麽抓的你?”
　齊媚兒張張嘴，喏喏道:“我……我吸……毒。”
　“怎麽吸上的?吸多久了?”
　見對面的女人抿著嘴唇不作聲，老楊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問你話呢！”
　齊媚兒抽噎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去年……春天的時候，一個朋友過生日……自從結婚後，我很少參加這類活動。那天玩得開心，喝得有點兒多。他們抽一種卷煙，也給我點了一支……”
　當時齊媚兒並不知道那是什麽，只是大家都抽，她也跟著試了。開始還覺得嗆，抽幾口之後，就開始產生了奇妙的感覺。
　齊媚兒就是這麽染上毒癮的，而且很快就迷戀上了那種感覺。用她的話來形容，就是一種靈魂超然世外、內心極為滿足的狀態。
　“這朋友叫什麽?你們那天去的什麽地方?”老楊問她。
　齊媚兒很快說出一個名字:“她去年秋天就移民了，那次聚會是在她家開的，她走之前就已經轉手給別人。”
　老楊問道:“你的貨都是從哪兒來的?”
　“就是從她……”
　“別跟我胡扯，她都出國了，難道還發國際快遞給你?”齊媚兒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楊打斷了，“說！她走了之後，你都從誰那拿過貨?”
　齊媚兒咬著嘴唇，糾結了一會兒才說:“康城，後來都是他幫我。”
　聽到這個名字，老楊的眉頭挑得老高。本來打算一會兒再問康城的事兒，沒想到提前了。
　“他是從哪兒拿的?”
　“這個我真不知道。”許是怕對面的老警察不信，齊媚兒又解釋道，“貨快沒的時候我就告訴他，一般過個兩三天，他就能給我送來。”
　老楊瞥了眼偷偷在審訊桌下面發信息的江漁，問出了一個重要問題:“你和康城是什麽關系?”
　“他……他是我表哥。”齊媚兒答道。
　“八杆子打不著，也能叫表哥?”老楊的臉上出現一抹不屑的神情，“你也不想想，我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
　齊媚兒閉了下眼睛，複又睜開:“他是我認的乾哥，怕別人誤會才說是表哥。”
　“恐怕沒這麽簡單吧?”老楊手指輕敲著桌面，“齊媚兒，我們是警察，什麽事兒查不出來?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想說就說，不想說就別耽誤我回家歇著。”
　齊媚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認命般地說道:“我們倆以前是好過，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兒了。”
　高中時，康城和齊媚兒都在縣裡上學，因為離家遠，他們都住校。
　從縣裡到鎮上只有一趟車，周末回家時，兩人總能在車站碰到。
　都是一個鎮上出來的，又在一個學校，兩人很快就認識了。
　高中生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接觸多了，康城就向齊媚兒表明了心意。
　開始的時候齊媚兒並沒有答應他，但架不住康城每日噓寒問暖，各種關心，最終齊媚兒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康城畢業的時候。他學習成績一般，再複讀一年也不見得能考上本科，所以就選擇了明陽一所專科院校。
　齊媚兒已經到了高三關鍵時刻，學業緊張，無暇顧及感情上的問題。而康城到了大城市，接觸到了更多的新鮮事物，並未太過在意女朋友的疏遠。因此，這對分隔兩地的小情侶感情越來越淡。
　後來齊媚兒參加了選秀節目，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更沒空搭理康城了。就這樣，兩人曾經一度斷絕了聯系。
　再次重逢是在齊媚兒被公司雪藏之後，一次偶遇讓康城再次走入了她的生活。
　不過，齊媚兒並沒有跟康城重續前緣的打算。
　畢竟她再落魄，也不會考慮嫁給一個只能賺點兒死工資的普通男人，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有個現任女友，但這並不妨礙她用他來打發寂寞。
　這方面她對康城還是挺滿意的，需要的時候隨叫隨到，不需要的時候絕對不會纏著她。
　好不容易挨到跟公司的合約到期，齊媚兒以為她的好日子即將到來。可惜事與願違，一次次的挫敗讓她倍受打擊。
　這時候康城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嫁給他，以後做個普通人。二是他幫她尋個好歸宿，讓她過上有錢人的日子。
　俗話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體驗過光鮮的齊媚兒怎麽可能願意做個普通人?
　“我問康城好歸宿是什麽樣的，他說至少得是這輩子衣食無憂。”
　“其實我並不太相信，就憑他，怎麽可能認識什麽成功人士。康城跟我說，雖然他並不直接認識那些人，但有機會把我介紹給他們
。”
　“我想，那就試試吧，反正失敗了我也沒什麽損失。我問他有什麽條件，他卻說他愛我，只希望我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說到這兒，齊媚兒自嘲地笑了。
　“我知道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免費的午餐，我也知道康城想要的無非就是讓我幫他走捷徑。這種互惠互利的事情，值得一試。而且事實證明……我們成功了。 ”
　“你就不怕他借此敲詐你?”江漁問。
　畢竟把柄握在別人手裡。
　齊媚兒想都沒想就說:“如果換成別人，也許我會有這個顧慮。但康城不會，他不是隻圖眼前利益的人，知道細水長流的好處。”
　她凝視江漁片刻，又說:“一看你就沒怎麽談過戀愛，什麽都不懂。”
　“少廢話！”老楊喝斥道，“說你自己，跟顧正青怎麽認識的?”
　齊媚兒現在是怕了他了，被他一吼立刻就嚴肅起來:“康城他們公司跟正青有業務往來，雖然項目不是由他來負責，但也能打聽出一些消息。”
　接著，她把如何認識顧正青，又如何創造機會與他偶遇講了一遍。
　可以說，康城還真是個人才。他之所以挑中顧正青，是因為打聽到他最喜歡的就是那種清純賢良的女人。
　齊媚兒出道時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清純玉女，恰好符合顧正青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