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傍晚,江生和雲柔一遍又一遍的在尾澤公園逛著,結果什麽都沒發現。
他們站在公園中心的一座橋上,雲柔將盲杖放在一邊,雙手扶著橋邊的欄杆,將臉探出去,低頭面對腳下的尾澤河。
眼睛悄悄睜開,空蕩的眼眶中又滿溢銀白色的微光。
江生在旁邊靠著欄杆,側過臉看著雲柔,又順著雲柔的目光,看見了一條遊動的魚兒。
“「窺視」也能看動物嗎?”江生問道。
“當然可以,動物的痛苦可比人簡單多了,也少多了。”雲柔表情平靜解釋道。
江生:“或許人因為太複雜才會有那麽多痛苦吧。”
雲柔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她只是想起了一些「窺視」體會到的情感,那種比常人更持續更複雜的痛苦,究竟是因為他太過複雜,還是太過單純?
她很難給出答案,思索中她不自覺的抬起了頭,眼睛也離開水面,向旁邊抬起了頭,看向斜前方。
“江生?”雲柔語氣有些驚喜。
江生:“怎麽了?”
雲柔:“我現在面對的方向,是不是有一個人?”
江生看向雲柔面對的方向,那邊正好是河邊的一把長椅,長椅上坐著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瘦弱女人。
江生:“有一個女人,她怎麽了?”
雲柔:“「窺視」看不見她的過去。”
江生:“或許她以前的人生一帆風順到沒有任何悲傷痛苦?”
雲柔:“你相信嗎?”
江生:“並不,她好像確實不是普通人,但我們好像來不及了。”
雲柔感覺江生語氣有些不對,問道:“怎麽了?”
江生沒有立刻回答,眼前的畫面太過有衝擊力讓他一時間難以描述,那遠方的女人就在一瞬間像蠟燭一樣融化了,融化的速度快到讓人以為她是憑空消失一樣。
江生:“雖然速度很快,但不是憑空消失,更像是是融化了,人像蠟燭一樣融化,從皮膚到骨骼內髒全都變成液體混在一起,這種反常的事只有侵蝕者才能做出來吧?”
雲柔聽見江生的描述,臉色有些難看,一手抓起盲杖,一手抓住江生的衣袖,向剛才融化的女人那邊跑去。
即使眼睛看不見,雲柔奔跑的速度也不亞於常人,只是有幾次被絆的差點跌倒,但在江生的幫助下還是穩住了身形,不一會就到了女人融化的位置。
令二人沒想到的是有人比他們先到一步,一個身穿黃色風衣,帶著兜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正蹲在女人融化的位置,伸出手在地上摸索著。
在黃衣男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著純白內襯,穿著紫色晚禮服的男人,他的手裡拿著一個黃銅煙鬥,腰帶上別著一把漆成銀色的左輪手槍。
“黃衣,你手裡的是我朋友的東西,你能放下嗎?”紫衣男慢慢吐出一口煙,笑咪咪的對黃衣男說道。
黃衣男抓起一團紅黑色的粘稠膠質物體,放進手中的一個玻璃瓶裡,不緊不慢的說道:“紫衣,咱們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了,別這麽小……”
沒等黃衣把‘氣’字說出來,一顆子彈就打碎了他手裡的瓶子,緊接著,另一顆子彈從他的眉心射進了他的腦袋。
剛跑過來的江生和雲柔也被紫衣的行為嚇了一跳,江生向前一步擋在雲柔身前,手也摸向了腰間的短棍。
雲柔則是看向了槍聲傳來的方向,眼中銀色流轉,表情變得有些凝重。
黃衣:“紫衣,
突然開槍可是會嚇到路人的,你看你把旁邊的兩個小朋友嚇壞了。” 眉心中彈的黃衣使勁甩了甩腦袋,“叮”的一聲,一顆帶著血的子彈頭被甩到了地上。
黃衣仰著頭,手在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個藥瓶,將裡面的液體填進腦袋的血洞中。
紫衣對黃衣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他不管地上坐著的黃衣,而是打量起旁邊的江生和雲柔。
“有趣的構造,新的半甲衛?”紫衣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半甲衛?是沒救的殘次品才對吧。”黃衣捂著額頭站了起來,看著旁邊的江生和雲柔,眼睛裡透著不加掩飾的嫌棄。
聽見黃衣的話,江生不禁眉頭微皺,剛想說話,卻感覺到身後的雲柔拽了拽自己的衣角,便回頭看向雲柔。
雲柔衝江生微微搖了搖頭,小聲說道:“別衝動,那兩個人是墮落者。”
江生有些意外,他在工作手冊上看到過墮落者的介紹,他們是完全被侵蝕,精神與肉體完全異與人類的非人存在。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甚至連人類的外形都沒有,而極少數被發現有人類外形的墮落者,無一例外都有調配特殊秘藥的能力,並且熱衷於在其他未變成墮落者的侵蝕者身上做實驗,來使得侵蝕者受侵蝕程度加深,最終成為和他們相同的墮落者。
關於墮落者這個群體, 工作手冊上沒介紹過多,至於遇見墮落者的處理方法只有兩種,就地捕殺和避開逃跑。
江生:“那接下來怎麽辦?工作手冊上有兩個選項。”
雲柔:“對咱們來說只有一個選擇,當然是逃跑。”
話剛說完,雲柔就拉起江生的手向回跑去。
黃衣和紫衣沒有阻攔逃跑的二人,紫衣饒有趣味地拿起煙鬥深吸的一口。
黃衣則是甩了甩剛才捂著額頭的手,手上粘著的血被甩在地上,血液在地上扭曲,變成一條條紅色蚯蚓一樣的形狀鑽進了土裡。
此時他頭上被子彈打出的血洞竟然裂開成一張血盆大口,大口邊緣還生長出一顆顆鯊魚齒一樣的尖銳牙齒。
黃衣一甩頭,他的頭就以一種詭異的形狀拉長,額頭上的巨口貼在地面吮吸咀嚼了起來,短短幾秒那女人融化成的紅黑色膠質就被吞掉了一大半。
黃衣滿足的收回了巨口,頭顱經過一陣詭異的扭曲後變成了一張不美不醜毫無特色的路人臉,順手扣上了兜帽遮住面孔。
紫衣注意到了黃衣的舉動,心情正好的他沒有阻止,而是隨口說道:“東西分你一半,但可別打我那個朋友的主意。”
黃衣意猶未盡的砸了咂嘴,看著紫衣還在看著剛才逃跑的兩個半甲衛的方向,不由得問道:“你不會對那兩個殘次品有興趣吧?”
紫衣:“有點。”
黃衣聽見回答開心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完了完了,那你交新朋友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我看那一男一女長著兩張短命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