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炫目的電光從漆黑的雲層裡閃出,把昏暗的夜空無情撕碎,傾盆暴雨隨之而來,狠狠的抽打著大地。
那依山而建的山莊古堡,隱於森林草木之間,在這震撼的深夜,像是一頭藏在暴風中,卻露出了輪廓的巨獸。
孤零零的馬車行駛在山路上,蹄聲急促,那位渾身濕透的車夫,很明顯渴望著早點逃離這場糟糕的天氣。
兩旁的枝丫瘋狂搖曳,就像是夾道的惡鬼,令人心生懼意。
那些飛舞的葉片亦如刀鋒,裹卷著瓢潑的大雨,潑灑在趕馬的車夫身上。
狂風侵襲下,馬車夫要穩住自己不被吹走都相當吃力。
而坐在車廂裡的那位客人,名叫德普·斯諾裡,他是一名醫生,在雷克頓貝克街的45號,開了一家仁善私人診所。
今天早些時候,他接到了一件上門診斷的委托,報酬很高,委托人是著名的伯克利家族,對方住在雷克頓市郊的暴風山莊,也就是山路盡頭的那座巨大的古堡宅邸。
為了請他過來,伯克利家族專門安排了私人馬車接送,只是德普醫生運氣不好,剛來到山莊不遠的地方就刮起了狂風,暴雨閃電也接踵而至。
這樣的天氣,與那座古宅的名字可謂相當般配。
車廂裡,醫生聽著外邊的狂風嘶嚎,膽戰心驚的放下了手裡的醫學著作。
他感覺到了馬車的顛簸,對外邊的車夫喊道。
“外邊的先生……如果實在是難走,你可以進來先躲一下雨,等風暴小了再趕路。”
德普有些害怕,萬一車夫被風暴刮走了,或者發生了意外,那麽自己就要單獨落在這山腳下了。
“沒問題的醫生,我們馬上就到了,山莊就在前面。”
聽到車夫回復,德普小心翼翼的從車窗縫隙看出去,果然看到了不遠處的山腰上,那藏在夜幕下的古堡豪宅。
十分鍾不到,馬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從那豪宅門前的蜿蜒石板路開過。
莊園外的鐵門被駝背的看門人打開,車輛駛入其中。
德普醫生被山莊的管家接待,從正門進入大堂,然後沿著樓梯往上,穿越滿是裝飾品與鑲著金邊地毯的長廊,來到了一間寬敞的房間內。
房間中央那紅色的沙發椅上,已經坐上了一位表情松弛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一件金色的袍子,長了一副圓臉,黑色的頭髮與棕色的眼眸,看什麽都很冷澹,鬢角上生長著不應該屬於他這副年紀的白發。
中年人在喝著熱騰騰的咖啡,當管家把德普醫生領到他面前時,中年人隻輕微抬頭看了醫生一眼,便示意他在對面的沙發上落座。
德普醫生提著自己的醫療器具箱,很謹慎的坐在松軟的沙發上。
管家接著在中年男人的示意下,為他泡上熱騰騰的咖啡。
被溫暖的氣息輕撫臉頰,屁股下感受著松弛與柔軟,德普醫生一掃旅途的緊張與疲憊,逐漸放松下來。
忽然,房間陽台外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德普醫生微微一驚,轉而眼神往那邊挪了下。
他看到,封閉了落地窗的陽台上,有位衣著華貴的金發婦人,正抱著個臉蛋通紅的健康嬰兒,一邊觀看外邊的狂風驟雨,一邊給孩子輕輕吟唱入眠的搖籃曲。
“德普·斯諾裡,我沒有念錯您的名字吧?”
中年男人的話,將德普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醫生張了張嘴,但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問道:“您就是達奇·伯克利先生嗎?”
“沒錯,我正是你的委托人。”
達奇·伯克利兩條手臂攀著沙發椅,
臉上不帶任何的表情。德普仔細觀察他的身體狀況,嘗試詢問是否在當下給他做一次診斷。
達奇搖了搖頭,開口說:“我請你來,並不是為了給我看病。”
德普聽後,目光忽而轉向了陽台上的夫人與嬰兒。
可他還沒有詢問,達奇卻先述說開了。
“德普醫生,我相信您也知道我們伯克利家族是什麽人。”
德普回過頭來看向對方:“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他說完後仔細想了想,接著道:“我知道暴風銀行的最大股權方是你們伯克利家族,換而言之,您應該是一位家財萬貫的銀行金融家。”
“商會的人,還有雷克頓的公民都認識伯克利與暴風銀行,這無可厚非。”達奇平靜的回答道,“可你知道,我們家族為什麽能有這樣的財富積累嗎?”
德普仔細回憶聽到的小道消息,忽然意識到,從他踏入這間屋子後,對方扯出的話題都不在診斷病情上,這位達奇先生請自己過來究竟想做什麽?
“市井中的傳言,聽說你們與格瑞貝恩的皇室有關……”德普小心翼翼的回答。
達奇很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第三紀的1814年,我們家族從格瑞貝恩移居到賽克瑞德,買下這塊土地,修建了暴風山莊。之後就是經營與擴大,與本地商會合作盈利,投入金融業成立暴風銀行。”
“我自出生便成為了家族的長子,也是欽定的繼承人,成長過程裡沒有任何的波瀾與意外,非常健康的舉行完成人禮,然後更與心愛的夫人結婚生子,待父親死後繼承了這片龐大的資產。”
轟隆!
一道巨雷劃破長空,把陽台上本已熟睡的嬰孩直接驚醒,啼哭聲斷斷續續傳來,擾得屋子裡的三名大人失了清淨。
德普喝了一口熱飲,臉上掛著尷尬的假笑,他不明白眼前的富豪為什麽要對自己說這些事情。
“您的人生肯定相當成功,讓人充滿了豔慕,那麽……今晚您委托我上門,如果不是身體有恙,難道……”
說著話,他又看向了陽台上的金發婦人與嬰孩。
“那是您的夫人嗎?”
“是的, 她哄孩子睡覺哄了一整晚,可天氣太糟糕了,總是會嚇醒嬰兒。”達奇談及夫人與孩子,臉色沒有顯露出愛意與慈祥,彷佛在訴說兩個毫不相乾的人。
德普醫生覺察到了古怪,他試探性的問:“您的夫人賢惠而端莊,過去應是一位尊貴且美麗的小姐,和您相當的般配,想必您也非常的愛她。”
“沒錯……”達奇的眼神閃過一絲暗澹。
德普醫生又看向那啼哭的嬰兒,以為自己懂了般說道:“是位公子,將來會繼承伯克利家族這富可敵國的資產……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達奇先生,我會傾盡全力的為他進行治療。”
德普說著就要從醫療箱裡掏出聽診器,可達奇卻一步邁上來按住對方的手。
“不,我也不是要為那個嬰兒治病,我希望你診斷一下,我夫人的病症。”
聽到這話,德普有點懵了。
那位金發婦人雖然身體清瘦,可臉色紅潤,氣息很足,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達奇沉著臉,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湊到德普耳邊,低聲說:“我的孩子早就死了,那個嬰兒是突然冒出來的,誰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非常的詭異……然而,我的夫人卻像著了魔一樣,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般一直撫養著!”
聽到這話,德普整個人的臉頓時一片鐵青。
達奇坐回了沙發,接著說:“我希望你檢查一下,我夫人是不是瘋了,還有這個孩子,我懷疑是從外邊抱回來的,我得查清楚自己的妻子在外邊究竟有沒有乾過什麽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