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特從來沒有料想過,那天意外撞死的老婦人還有一名侄女,而這位侄女居然就是不久前被冤枉成女巫的那位。
當艾比蓋爾找到他家裡時,沃爾特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摔下來。
這位先生的家境並沒有艾比蓋爾想象的那樣富有,家中的仆人也只有兩位,除了一名老女仆外就只有他的管家了,而事發當天駕駛車輛的,正是這位管家。
沃爾特對那一夜的事故耿耿於懷,心中充滿了愧疚,雖然眼前的女士來勢洶洶,但他還是邀請對方進了房間,坐在壁爐前,將管家叫到面前來,對艾比蓋爾講清楚了事發當天的情況。
“赫曼小姐,我對您的遭遇感到抱歉,同時也深深的自責,這不是我們所期望看到的結果。”
沃爾特先生說完,他整個人被一圈暗沉的顏色裹著,證明他確實感到沮喪與憂慮。
通過語境,艾比蓋爾判斷他沒有說謊。
站在他後邊那位管家又聲音顫抖著補充道:“這……這與沃爾特先生無關,那次……是我在駕駛馬車,因為想快點繞開抗議的人群,所以速度快了些……”
艾比蓋爾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壁爐中的火星,她不說話,整個房間仿佛都彌漫著寒冷。
管家看了自己主人一眼,被對方用手肘懟了懟,馬上接著說道:“當時……那位女士突然就從街道旁衝上了馬路……我想要拉住馬頭已經來不及了,天啊!真是可怕的一幕,想起來我都感到恐懼。”
艾比蓋爾忽然抬頭,凝視這位管家的眼睛,仿佛要將他看穿。
管家頭上的顏色在暗色與紫色間融合轉變,他的內心充滿了複雜與害怕,與他的表現相符。
“請您……請您相信我,我與那位女士無冤無仇,這不是我希望發生的。”
“我姑媽當時在做什麽?”
艾比蓋爾用她那受傷的喉嚨發出刺耳的聲音,聽在管家耳中產生了一種古怪與別扭。
“其實,我也不確定,但她當時的狀態不正常……抱歉我沒有要侮辱她的意思,只是赫曼小姐……您要相信我,您的姑媽不會無緣無故衝到大馬路中央來的。”沃爾特先生面容盡是焦慮。
艾比蓋爾的拳頭死死捏緊:“是在溫德爾法官家門前發生的,對吧?”
“額……您是說那位,約頓高等法院的溫德爾先生嗎?”沃爾特撓了撓額頭,“應該是的,我聽人說過,他就住那條街,不過現在那條街已經全成為了廢墟。”
“廢墟?”
“您應該也看到了1月9日那天的異象,天空上掉下來的巨大樹枝摧毀了溫德爾法官家住的那整條街,現在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了。”
“你知道溫德爾法官現在住在哪兒嗎?”艾比蓋爾扶著沙發站起身來。
沃爾特抿著嘴搖頭。
最終,艾比蓋爾離開了他家,決定自己去看一眼。
……
趁著太陽沒落山,她盡快趕往了姑媽出事的地方。
不出所料,那裡整條街道都被摧毀了,巨大的樹枝橫著壓在破敗的屋舍上,像是壓在城市中的一座小山。
而這樣的小山,在約頓的各處地方都有,政府現在無力清理它們。
完全分不清道路跟房間了,被摧毀的建築材料混在了一起,散落四周,地形已經被完全破壞。
溫德爾法官肯定還活著,因為行刑日當天,他就在艾比蓋爾面前,而且沒有被墜落物砸中,成功幸存了下來。
瑞秋姑媽死前曾對艾比蓋爾說過,她會去拜訪溫德爾,懇求對方放過自己的侄女。
誰料當天晚上就出了事,而且還是死在溫德爾的家門口。
對方曾對姑媽做了什麽?艾比蓋爾一定要查清楚!
只是現在不知道溫德爾躲去了哪裡,殲察局的人絕對不會透露給她相關線索,只能靠艾比蓋爾自己去打聽。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新的稅收法桉被通過,約頓的治安開始崩潰了,警察局的人手根本就控制不了逐漸積累起來的民怨。
傍晚時分,艾比蓋爾依舊沒有打聽到溫德爾法官的下落,她還對那日夜間的襲擊感到擔驚害怕,於是決定先回出租屋。
可就在這時,發生在城市裡的一些現象令艾比蓋爾感到詫異。
只見一些手膀子上纏著白色布條的“巡查隊”,正在街上公然闖入民宅,將裡面的人全都轟了出去,然後明目張膽的對其房屋進行打劫。
剛開始,艾比蓋爾以為是一幫暴亂份子,趁著全城抗議對弱勢人群施加暴行。
這種事情她沒能力去管,所以準備繞開,結果她就看到,不少本地的貝恩人正對這群暴徒的行為拍手叫好,還圍觀那名被轟出來的房子主人。
屋主人哭喊著請求這群“巡查隊”收手,結果卻遭來了一頓毒打。
從他們咒罵的話裡,艾比蓋爾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群“巡查隊”模樣的家夥,是約頓市政府剛成立的一支“執法隊伍”。
被搶劫的屋子主人不是貝恩人,是一名在約頓開商鋪的尼普爾人……
尼普爾人的家鄉在紅土地,可他們跟賽普吉人一樣,失去了自己的國家,故土上滿是撒爾遜人的城邦,剩余的尼普爾人只能依附著其他國家生存。
在貝恩人的格瑞貝恩帝國,這樣的外來者一定是沒有尊嚴的。哪怕他們無比勤勞聰慧,在過去為帝國創造了巨量的稅收。
他們擅長經商與貿易,熱愛工作遠勝懶惰的貝恩人,用雙手積累起了大量財富。
也正因如此,在當下這個特殊的時期,他們成為了帝國民族主義者的收割對象。
艾比蓋爾不清楚,是怎樣極端的思想,會令約頓市政府成立這樣極端的“執法隊”。
他們聲稱帝國所面臨的窘境正是這些為富不仁的尼普爾人造成的。如今國家財政吃緊,需要賠償給北方諸國大量的資金,這些尼普爾人在帝國危難時期不僅不出資幫助,還惡意囤錢壓榨貝恩人勞工,卷走了帝國的鈔票,伺機逃亡海外,絲毫不懂得感恩。
“你家中的一切,現在都歸為維多利亞女王,這是強製措施,我勸你不要乾蠢事!”搜查隊伍的領頭趾高氣揚的俯視跪在地上的屋主。
對方還穿著睡衣,眼中盡是絕望:“你們是魔鬼!強盜!我一定要去向法庭控訴!”
領隊一聲冷笑:“我們受命於約頓市政廳,尼普爾人,你腳下的土地屬於帝國,你能在這個國家生存也是帝國的恩賜,但你沒有把自己當成帝國的公民,卑劣而自私,現在帝國要收回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