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禮正向著百澤湖趕去。
一邊趕路,他一邊回憶著自己調閱過的古駒縣縣志和駒城圖志。
駒城一開始只是個驛站,數十年的發展,人丁往來聚集,發展成數個小鎮,而後又慢慢擴大,直到如今的駒城。
人丁稀疏但沒有有力建制,往往也少有妖魔出沒。
而人丁繁盛後,妖魔有變多也有變少的境況。
往往是妖魔的數量變多,但長久存在的妖魔會變少,不過偶爾會出現某個妖魔長久留存的情況。
不過,這些留存的妖魔往往並非害類。
緣由也並不離奇。
有害人妖魔出沒,地方或快或慢,都定會將妖魔事件上報,而後朝堂派來百家子弟,除去妖魔。
害人的妖魔,出現了就會被清除。
但並非所有妖魔都會被剿滅。
偶有妖魔並非害類,甚至與人友善,助人行事。
其中緣由頗多。
或此間妖魔本就是百家子弟所刻意培養、無心所成的靈物。
或此間妖魔與大盛王朝有舊故,甚至出現過盛王所飼百獸成了妖魔之事,王家派來人,將此妖魔迎去,長年護佑大盛。
緣由不一而足。
“百澤湖君”也是如此。
據駒城還是小縣時的縣志記載,百澤湖上有一惡獸,凶獰無比。
但,駒縣起發時,附近妖魔甚多。
有百姓見知,湖中惡獸殺滅諸多妖魔,偶有百姓為其所救。
因而有傳,湖中有一凶君,性格剛烈,見妖魔諸殺之,亦稱湖中君。
之後,此湖中君之時,流於百姓口間。
甚至有百家子弟來湖查看,最後定性為善類。
只是,後來,駒河偶有爆發水災,偶有百澤湖湖水暴漲,駒縣人逐漸北遷,延展駒城,百澤湖也逐漸遠離百姓視線。
甚至,在後來駒城的圖志中,湖中君的記載只是偶在漁人相關事件中出現。
並且,此君出現時,是以攻擊漁人的描述出現的。
這種狀況,並不稀奇。
原因是妖魔如野修一般。
或者說,野修本就是仿同妖魔。
作為道家子弟,他對此再熟悉不過。
靈力之道,是道家仿效自然,順應大勢,無為有為,這靈力之道,正是仿效妖魔所得。
與“正名”不同,正名之道,乃是儒家前身,王朝祭官所習。
與妖魔野修之道,乃是同源不同路。
正名需官名正承,無需聲名,而妖魔野修則不同,需有名傳。
但到了近百年的圖志中,甚至找不到湖君的描述。
關於百澤湖的來歷,可能都有些偏差了。
遇上這種情況的妖魔,會慢慢失去靈力,最後甚至化為普通野獸。
野修也是一樣,無聲名後,少有人知曉,會慢慢失去靈力,變成普通人。
至於湖君為何被人遺忘?
據圖志所言,可追溯到駒城曾經發生過的,因澤南道各家子弟鬥爭,駒城史官被牽連革職,打落朝堂一事中。
百澤湖的來歷、還有其他的一些記述偏差,都是在這個節點前後發生的。
甚至,因為鬥爭,一些事情的是非曲直,都被曲改甚至是非顛倒。
他也不確定百澤湖中君相關是否有顛倒。
欽天監內生活十數年經歷的黨同伐異,讓齊禮深知,史家雖弱勢,但不可或缺。
沒了官職正名之後,道家子弟也必然轉向野修,
少有子弟會甘心失去靈力,化為尋常人等。 但,正名無需市井流傳名聲,甚至市井傳言,對於修正名者有害,致使修正名者走火入魔。
而要轉野修,又需得聲名傳於市井。
正野難以同修。
而在正名轉野修之後,不熟悉野修者,甚至會因為之前未曾注意的惡名而導致自己受到流言所生靈力鉗製。
這時,史官所記便是澄清汙名的唯一手段。
因為這次的事情,想到可能會一事無成導致下放甚至打落正名,齊禮就不由得有些慌張。
但是,最後,這慌張也化為了無奈。
只能盡力為之了。
不過......
這一次定要小心。
這類被遺忘的妖魔,徘徊在有靈力有知性和無靈力無知性之間,沒準上一刻沒有惡意,下一刻便窮凶極惡。
尤其是能以“君”稱之的妖魔。
大盛王朝建立前,諸國首者,皆以“國君”稱之。
在對妖魔的劃分中,能以“君”稱之者,也絕非是尋常妖魔。
快到了。
十七八裡地,若是尋常人要走上許久,對於有輕身術的道家子弟來說,卻並非難事。
......
堯言操弄著白鴉回飛。
而那破開水面之物,也向著白鴉的飛行軌跡追尋而來。
沒有什麽行動,在那水下之物幾次試圖撲咬白鴉都被他破壞,沒能咬中之後,那東西似乎也暴怒了起來。
忽地,他視線所及之處,湖面中心下沉,掀起了驚濤駭浪。
而那漩渦並不只是瞬間生滅,而是繼續快速擴張。
“上鉤了,雖然計劃有變,不過棋子也可以繼續用。”
他回頭瞥了一眼,將一本有些殘破的話本拋在了湖邊地上,然後繼續放出一隻隻白鴉,戲弄那湖中怪物。
生著羊角的白鴉,陸續從堯言身體之中飛出。
隆隆——
沉悶的隆隆聲中,湖面下的黑影一次又一次掀起了騷動,在大量水花泡沫生落中,那巨大的黑影一次次從湖面撲出又砸落,即使有水花阻擋身形,也隻讓人覺得凶暴不已。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堯言附身的高老頭扭頭看了一眼,似乎終於等到了什麽一般,他操弄著戲耍那湖底黑影的白鴉向著自己飛了回來。
.......
終於到了。
越來越近的湖面光景,讓齊禮微微放下了心,他並不希望這次被欽天監派來, 真的和那百澤湖君有什麽關聯。
但是......
當他看見巨大的水花炸起之時,臉色不由得一黑。
該不會......
瞬間的猶豫後,齊禮緊咬牙根,繼續接近。
一望入眼的大湖,徹底映入眼簾。
但隨即,他也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僅僅露出水面的部分,就足有兩丈長的黑色妖魔,正向著湖邊的一個老者撲去。
那血盆大口,在他注視之下,沒有絲毫停留,赫然咬了下去,一口將老者吞入口中。
“妖魔安敢害人!靈麒!去!”
齊禮又驚又怕又怒,指合掌切,流轉的靈力赫然形成一隻獅頭虎眼的靈獸撲出,向著那黑色妖魔撲去。
然而,有些出乎他預料的是,他以靈力凝聚驅使的靈獸剛撲出,爪足落在那黑色妖魔身上之後,那黑色妖魔發出了一聲怒吼。
伴隨著怒吼聲,還沒被吞入的老者,從其口中被甩出。
而後——
那巨大的黑色妖魔,轉身遁入了水中。
靈麒之爪,擊在水面上,只是炸起了水花。
但齊禮也不敢多待,自知實力不如,甚至剛才的行動可謂之狗急跳牆,沒有停頓,招呼靈麒托起那被虎口脫險的老者,他直接轉身便逃。
不過......
在老者不遠處落下的一本被書浸濕的舊書,讓齊禮不得不再度讓靈麒回返,拾起那書。
索性並無危險,在湖中不斷傳來的吼聲中,齊禮用上了輕身術,快速遁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