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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漁舟記》半面違聲,形雙影隻
  影非重,夜未封,閉匣落寒難擁。

  塵取霧來殺取松,談笑不為謀,摘葉贈輕風。

  夜幕已近,練功暫告一段落,福生又被扔到了青石床上。待福生蜷縮起來後,七也上了床,並脫下一身黑衣,摘下黑面巾,聲音和眼神都重新變得友善了起來,說到:“小朋友,睡覺了,明日寅時我們就要去見你小六哥哥了”。說完,七摟著福生,閉上了雙眼。

  福生絲毫不在乎所謂的小六哥哥是誰。倒是顧風在七寬衣時精神特別集中,等只見到七的一席白衣,顧風意想:“可惡,我究竟在期待什麽?不過此人的職業素養確實出色,即使就寢也不脫鞋,便於隨時跑路。”

  而福生卻十分抵觸,竟然和一個殺母仇人共處一床,更受不了那雙沾滿阿媽鮮血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背上。福生從七的環抱中鑽了出來,滾下床,肚子卻咕咕地叫了起來。七笑了笑:“餓了?忘了告訴你了,我日進一頓,餐風飲露,不會做飯哦。”

  福生沒有搭理七,朝著門走了過去。門剛將開未開的時候,七瞬間出現,蹲在了福生的背後,用手溫柔地撫摸著福生的頭,嘴附在福生的耳邊,輕聲說到:“小朋友,你母親已經被我安葬了,等我任務完成後自帶你去,到時我親自在你母親面前自刎,別偷偷跑走嗷。而且姐姐告訴你這間石屋西北處有一方魚塘。”說完,七瞬間回到了床上。

  即使對方是殺母仇人,福生在又累又餓的情況下被溫柔地慰藉了一番後,眼淚還是不爭氣地留了下來。明明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從未示弱,得到一點體諒後眼淚再也未能忍住。莫非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在越故作堅強的時刻反而越容易被觸碰嗎?

  福生打開了門,生平第一次學會不出聲地哭,嘴一直緊閉著,空留悲傷在肺腔和喉嚨間來回頂撞,不知所措。

  伴著難言的情感,福生急於逃離這是非之地,無意中竟將所練未成的石陣步法行了出來。

  暗夜中,一點寒聲,兩步微空。

  轉瞬間,福生來到了七所說的魚塘。睹物思情也在所難免,阿媽身首異處,阿爸也不見蹤影,福生突然失去了食欲,盡管肚子還在咕咕叫。

  魚兒紛紛冒出水面露頭,福生盤坐在岸邊漫無目的地發呆,發出了一聲難以察覺的歎息。突然間,水面上傳來了異響,剛抬頭,一條鰱魚就帶著水花被送到了福生的面前。魚兒在岸上不停翻動身體,強駑之末在做著最後的掙扎,不是為了向命運抗爭。也許,那只是僅存的倔強。

  月光下,水面明朗,鬱風和暢。

  一位全身遍著青衣的少年正踏水而行,閑庭信步,緩緩向著福生走來。福生驚訝地坐倒在地,回不過神來。魚兒停止了行動,向世界宣告自己的終結。

  顧風意想:“只聽聞有個精通水性的石昇派,以投石越水的方式令行者如履平地,沒想到這位少年可孤身一人如此悠哉地在水面上漫步,一個小小山間竹林竟臥虎藏龍到此地步,是我孤陋寡聞了。”

  少年甩衣拱袖,伸出修長的手拉起福生,然後恭敬地問道:“在下自稱青霞客,敢問閣下尊姓大名。”福生愣了一下,撓了撓頭,說道:“我,我叫魚福生,魚是魚兒的魚,福是幸福的福,生是生日的生,叫我福生就好。”剛說完,福生的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來。青霞客微微一笑,說道:“看來那臭女人還是不讓人吃飯啊,等著小福子,哥哥給你烤魚吃。”

  青霞客一下躍上樹梢,隨手一揮,大片樹枝散落到了地上,隨後他跳到地上,隨手撿起幾塊石頭,把樹枝架在了石頭上,接著從腰間掏出兩塊純白的石頭,朝著樹枝輕輕對著一劃,火就生了起來。

  顧風還是靜觀其變,福生有太多問題也不知如何下口問,在青霞客烤魚時, www.uukanshu.net 對著令人心安的火堆,福生終於憋不住,一口氣問了出來,青霞客哈哈大笑,慢慢地陳述開來:“我根本不會什麽踏水而行的功夫,那不過是腳下塗綁了吸引魚的魚茵草,腳下有好多魚托著我呢,還有這對光滑純白的打火石是前年我遊長明山時在山谷河最激流處發現的,說來也可笑,水最盛的地方居然蘊含著最好用的火具。還有啊,我確實是七說的那個小六哥哥,不過她其實比我大的,我向來稱呼她臭女人。”

  福生本來聽的饒有興致,但在確認這位大哥哥居然真的和那位殺人如麻、性格詭異的七是好朋友後,臉色明顯沉了下來。

  這時魚已經烤好了,青霞客也觀察到了福生的臉色變化,把魚遞給福生後,向福生展示了自己取魚上岸的功夫。只見刹那間,行雲流水般,青霞客右手從左腰間拿出松針,左手從右腰處掏出細針,雙手一合、一轉,一開之間松針已發了出去,其釋如風,這次有兩條魚被帶到了岸上。

  福生的臉色有了點好轉。青霞客借機談起七來:“其實那個臭女人也挺可憐的,她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她的人格會時常分出另外一個,在殺人時她主動帶上面巾,隱藏起真實的情感,和人相處時大多摘下,但有時也會控制不住。而令慈的事是七在黑暗面的時候接受到的殺害令慈的任務,她的正常面絕對愧疚死了。至於任務的事,恕我難言。”

  福生手中的魚吃了一半,聽到真相後,手不自覺松了下來。露出大半骨架來的魚兒重新回到了火中,享受著生命的另一種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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