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英琪的頭很疼,他的記憶已經出現了混亂。
他知道自己叫做戴英琪,但也有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他的名字叫做戴易。
這是店員的記憶與劇本角色的記憶完全顛倒、打亂攪在一起的後果。
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的時候,他記得自己是一名店員,現在想活下去,就需要一個人走進通風管道,去看一眼。
那裡,除了屍體、除了鬼物,還有什麽線索!
戴英琪的面前是梅聲那張布滿冷漠的美麗容貌,他是想要出於保護。
在他為數不多還算清明的記憶裡,梅聲是他的妻子,她需要他的照顧。
“你?”
相反,早已回歸到店員身份的梅聲對此並不認同,戴英琪被她事先下了精神藥物,此刻狀態相當混亂。
同時,她也從戴英琪眼神中的眷戀讀出了一些信息,這種情況她完全無法信任這樣一個人能夠保持多少理智去細心發現線索。
不過,蘇柳對此極為樂意,因為她不想去,卻又不能勒令梅聲去。
那麽,戴英琪就是最佳人選。
戴英琪沒有回答梅聲的話語,事實上他現在對待梅聲的感情有些變異。
有一半是處於店員記憶的畏懼、有一半是出自劇本中夫妻的憐愛,所以即便是先前梅聲已經將事情的真相說出後。
他不僅對梅聲毫無恨意,相反還認為梅聲沒有殺他,而是用藥物,是對他有過感情。
就這樣,梅聲冷眼旁觀,蘇柳去搬了一把椅子,放置在了通風管道的下方。
戴英琪深吸了一口氣,踩在椅子上,使勁甩了甩昏沉的大腦,雙手高舉,握住了管道的兩沿。
但沒想到的是,他剛剛抓在上面,就感受到一陣光滑,一些血跡又從管道中流了出來,就滴在他的臉上。
“幫他一把!”梅聲皺眉看到這一幕,對著蘇柳說道。
蘇柳抿了抿嘴,最後還是站了出來,艱難地托起戴英琪的雙腿,將他向上托舉。
戴英琪那邊也自知沒有回頭路,於是盡可能地將手臂先向內部探索,看能否抓到部分著力點。
他明白蘇柳那邊堅持不了太久,在兩個人的努力,他終於抓住了某根伸出一部分的螺絲,憑借這個短小的借力點,勉為其難地終於鑽了進去。
通風管道之中的空間不小,最起碼容納一個成年男性並非難事,只不過卻不可能有轉身的空間。
也就是說,一旦進了管道裡,前進很容易,但想要退出來,就只能倒著爬。
萬一,在裡面遭遇危機,那麽基本就是等死,再無生機!
當戴英琪完全鑽進去之後,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同時他同樣感受到這裡面的空氣,相當渾濁!
擺在他面前的,不僅僅是成了河的血泊,還有大量散落的石塊,包括作案工具。
戴英琪幾乎被這股惡劣的氣味當場熏暈過去,他的大腦一陣缺氧,但他還算堅韌,憋著一口氣,加速前行。
盡快的從這些屍塊路段離開,朝著更深處攀爬。
咚咚咚地攀爬聲與心臟跳動的聲音,是他能夠聽到的唯一聲音。
光源在這裡顯得極為稀少,只有為數不多路過其他房間時,通過管道口滲出的光芒,能夠為其照亮。
戴英琪的大腦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逐漸恢復了一份冷靜,當時逞強進入管道後,他還沒覺得如何。
但真當攀爬了十幾分鍾之後,他才覺得這項工作遠遠比他想的艱難。
一眼望不到頭的鐵皮通道,稀疏的光芒讓他幾乎是茫然地前行,而周圍空間的逼仄已經讓他的身上完全被汗水浸透。
前方那幽暗晦明的下一個拐角通向何處,他猜不到,只是覺得目光逐漸在發直,他的思維緩緩出現停滯,最終一片空白。
那些黑暗,就像是將他團團包裹住的迷霧,早晚會迷失其中。
在這個時候本來心理素質並不強大的戴英琪,是真的害怕了,他突然後悔自己的挺身而出。
但轉年之間,他又想到了梅聲的那張臉。
戴英琪,是一名孤兒,從小到大都在孤兒院長大,很少有人對他表達過善意。
這幾天的劇本表演,梅聲對他無微不至,那種關懷是他此生都沒體會過的。
盡管那些東西都是演出來的,但戴英琪這個涉世未深的青年,卻入戲有些深了。
他在黑暗中給自己堅定了一個目標,那就是為了梅聲也要找出線索,絕對不能空手而回。
於是,他開始鼓足勇氣繼續往前攀爬。
當雙腿的膝蓋已經被硌的生疼,他渾身骨骼酸痛之時,前面的通道口突然襲來一股清風,將額上的汗水吹散了不少。
這種情況讓戴英琪欣喜若狂,對於新鮮空氣的渴求,讓他加快了攀爬速度。
這條通道的盡頭,是一道鐵網封閉著的洞口,戴英琪趴在網上大口的呼吸著,同時也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而這一眼,讓他徹底被震撼到了,眼前的景象匪夷所思,他無法理解。
戴英琪此刻位於三樓的通風管道出口,放眼望去,面前是一顆掉光了葉子的老樹,遠處街邊是新鮮的柏油路,紅路燈在黑夜中閃爍著光芒。
街上的行人穿著輕快隨意,各自手中捧著手機……
“不…不對啊……我們不是來到了民國十六年,怎麽出去看這裡是現代世界?”
戴英琪被夜間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他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摸索著, 卻又無奈地松開。
出於劇本的要求,他這次任務不敢拿手機參加,現在不好將這一情報及時轉達給梅聲等人。
他覺得這個情況一定十分重要,或許這與本次任務本身有極大的關聯。
戴英琪心中焦急,在原位調整了幾次身位,但根本無法轉向,越急越容易出錯。
他急速調整心態,最終想了幾次後,只能選擇最笨的那個,就這麽倒著往回爬。
這樣的做法,最為耗時耗力,但卻是唯一的退回方式。
就這麽走著走著,戴英琪一邊扭著頭往後看,一邊四肢並用地往後爬,這種姿勢太過別扭,導致他的脖子僵硬酸疼。
在路過一個窗口時,他往下看了看,這裡面的房間仍然是竹馬會館的擺設,這說明外界已經變了,但任務場景沒有變。
戴英琪松了口氣,他正擔心是第二幕的終止與任務變異有關,現在的情況說明還沒有太過超出掌控。
他抬起頭活動了一下脖子,心中估算著自己走到了哪裡,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些異樣的冰冷。
就仿佛是有一個冷氣,專門圍著他而開啟一樣,四周的空氣正在急速冰冷,同時也讓他這唯一一個活人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戴英琪當即意識到不妙,面色一急之下開始瘋狂地踢踹剛剛路過的那個窗口,這時也顧不得這是誰的房間。
他只知道,如果在幾秒鍾之內不趕緊離開這個該死的管道,他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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