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大哥,我們這麽多年的……”
“別說了,此時到此為止。”
劉宗敏見周圍人灼灼目光看過來,強忍怒氣,極不情願地收起刀,插入鞘中。心裡暗道日後一定要將那閹人五馬分屍,屍投五湖。
見劉宗敏不再砍王德化,便生出一絲怒意,看向剛剛那官員,指著他道:“你這個狗東西,剛剛竟然敢嘲笑權將軍,來人給我拉去砍了!”
兩名侍衛從李自成身邊走出,一齊從人群中將那名官員揪住,死死的抓住他的手,官員叫道:“小人並沒有嘲笑權將軍啊,剛剛只是喉嚨發癢難耐,咳嗽了幾聲啊!”
侍衛不管其說,只見一把鋒利的閃著白光的劍從上而下,一顆人頭滾落在地,血液從脖頸處噴湧而出,飛濺起三尺高,無頭的屍體隨即緩緩倒下。
被砍頭的那名官員正是項煜:明蘇州府吳縣人,字仲昭,號水心。天啟五年進士。由庶吉士累官少詹事兼翰林侍讀。李自成入北京,受官太常寺丞。自成敗,逃至南京,下獄。以助餉得出,亡命慈溪,為鄉民所殺。
誰也沒想到這迎君之日竟會發生如此之事,誰又能開心得起來呢?
有幾人離得近的官員被濺了一身血,甚至有幾個嚇得直接暈了過去,有的相互認識的紛紛上前查看。
這時王德化尖聲道:“這就是惹怒陛下的後果。”這時的王德化和剛剛被劉宗敏嚇得要死的王德化,簡直判若兩人。
李自成滿意地看了看王德化,對人群喊道:“還不快將它埋了,難道要一直放在這嗎?還有你們明天都要去權將軍府上報道,並聽候發落,如果你們有一人敢不來,其余人等通通一並處死!”說罷便走進了城門。
眼看李自成過了承天門,王德化又道:“其他人留步,等陛下過了中門其余人才可入城,這中門乃是陛下才可通行的禦道,如有人膽敢走中門,如同謀逆罪論處。”說罷,還恭身請李自成入城。
其余人等本不想跪拜,但見這王德化如此大義凜然的樣子,便齊齊跪拜,生怕像剛剛那項煜一樣落得個人頭分離。
李自成雖走在前面,但卻聽得王德化的話,看到眾人跪拜,心中更是喜悅,剛剛絲絲怒意消失的無影無蹤。
中門並不長,李自成卻走得很慢,他享受著眾人的跪拜,這是出生草莽的李自成最喜歡看到的,這種俯視眾生、凌駕於天下人的感覺讓他感到很舒服。
如今他是這大順天下的主人,是別人口中的九五之尊,那是何等的威風,是不能和別人分享的。他有些後悔太過於和劉宗敏等人太過於親近,致使他們完全不把自己當皇帝。
只有李岩和牛金星把自己當做是天子,即使其他人在重大場合會給自己行禮,但都少了幾分恭敬。整天勾肩搭背,甚至還會說自己以前鬧的笑話,這讓李自成很尷尬。
有一次議會,談論起他們以前起兵的事,有一個同鄉叫了聲他的小名,引得大家一陣笑。
李自成大怒,只是礙於情面,也不好發作,正好之後這人打了一場敗仗,李自成趁此機會將他斬了。
之後有些心思縝密的人察覺到什麽,從此開始對李自成畢恭畢敬。只有劉宗敏、高一功這些人還保持著對李自成大大咧咧,不過沒人再敢當面叫他的小名了。
有一次李自成無意聽到軍中將士說他心狠手辣,竟不顧及兄弟情義。事後李自成就後悔了,
便把那人家人當做自己家人供養。 李氏苠混在隊伍裡也看到了剛才一幕,牢牢地記住了王德化。
等李自成入城後,隊伍才分兩隊從左右進入,跟隨的老百姓則是被侍衛攔截在外,不得入城。
皇城內一進門就是天壇和太廟,大順軍士兵何曾見過如此大場面?忍不住上近前觸摸,可是礙於侍衛看著,也不敢一哄而散。
金水河裡漂浮著各種各樣人的屍體,層層堆積著,小魚在裡面遊來遊去卻激起一陣浪花。
紫禁城內的士兵三五成群地到處奔走,有的對著皇城建築指指點點,並且還說著什麽,有的則是坐躺在屋裡椅子上,好像是在莫非皇帝,真像是後世參觀紫禁城的遊客。
有的不管什麽參觀不參觀的,直奔這財物而去,只是發現這裡早已被搜刮過, 一個個垂頭喪氣,好像是打了敗仗的兵一樣。
有的更是連財物什麽的都不放在眼裡,可能是早就知道值錢的東西已經被拿走,沒拿走的估計也搶不過。便跑到后宮看看還有沒有嬌滴滴的小娘子,可是放眼望去滿目瘡痍,一地的屍體和瓷器碎片,小娘子更是一個沒有,甚是失望。
有些人則閑的沒事,圍著皇宮大院的柱子,談論起皇宮建築材料是否結實,有人拔刀往柱子上砍出了一個印,說這材料真是太不結實了,還嘲笑起大明皇帝是昏君,搜刮老百姓的錢都用去享樂了。
在此之前劉宗敏是留著幾個人看守皇宮的,開始還別說有模有樣的站著,見大軍進城,四處閑逛,也都忍不住紛紛加入參觀的隊伍。
只有李岩和幾名士兵嚴肅地站著,在人群中他們顯得很扎眼,更是不合群。
李岩很像維持秩序,但是無奈將士兵們派出去維持秩序,也沒幾個人人,所以成效微乎其微。
更何況他的官職並不高,比他官職高的一抓一大把,所以管理起來甚是麻煩,而且就算官職比人家高,人家又不歸你統轄,理論上無權命令人家。
這還是看在他待人寬厚,從不仗著自己位高權重仗勢欺人,還給自己幾分面子,所以當著他的面沒有敢亂來。
不給面子的則是裝聾作啞,充耳不聞李岩及其不下的喊叫,看到士兵衝上來就一哄而散,背地裡就嘲笑李岩裝好人。
李岩更擔心的紫禁城外的皇城,紫禁城內都亂成一鍋粥,皇城外不知更加亂成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