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最近跟李晴談戀愛了?”

　　“嗯，在談著。”

　　方傑老實點頭承認。

　　對此，他絲毫沒有覺得意外，早就料到對方遲早會知道這件事。

　　甚至他都覺得能隱瞞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了。

　　畢竟在雙陸區不少人也是認識他的，路上看到他和李晴在一起，旋即小報告可能就打到了他老爸那去。

　　“我還聽說，你好像買了一部手機?”

　　方萬興沒有在談戀愛這個問題上糾結，而是又換了個問題。

　　這下方傑就有點不淡定了。

　　肯定是昨天在場的女生回家給她們的父母打了小報告，然後這個消息七拐八彎隻用了1天時間就傳到了方萬興耳朵裡。

　　老爸果然是神通廣大啊！

　　而那些女生，也真是讓人無語的存在。

　　方傑心中歎了口氣，認栽道:“嗯，買了。”

　　“手機呢?”方萬興又問。

　　方傑遲疑了半秒道:“呃，放在李晴哪裡……”

　　依舊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的方萬興旋即問道:“你哪來的錢?”

　　方傑對此早已想好了腹稿以防這種時刻:“過年期間我跟李易一起開發了一款程序，靠這個賺了點錢。”

　　誰料方萬興居然什麽都知道:“是遊戲程序吧?聽說你弄了個網絡遊戲站?”

　　“是的。”

　　方傑繼續坦白從寬，不過還是多解釋了一句:“我可不是玩遊戲，是真的在開發程序，賺那些玩遊戲的人的錢。”

　　方萬興似乎並沒打算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問道:“現在一共賺了多少錢?”

　　“Emmmmmmmm……”

　　說實話，當了好幾天鹹魚的方傑，也不太清楚現在自己到底賺了多少錢，這個得問李晴。

　　想了想後，方傑不太確定道:“反正是賺了不少，大概、可能……”

　　話沒說完就被方萬興擺了擺手，打斷道:“你不想說就不說吧。”

　　方傑有些懵逼，自己不是不想說啊，是真的不知道具體數額。

　　只見方萬興此時皺著眉，沉吟了片刻，或者說猶豫了片刻，忽而抬眼，鼓足勇氣對兒子道:“能拿2000塊錢給我嗎?”

　　“呃?”

　　方傑一臉愕然。

　　見兒子如此反應，方萬興頓時誤會了:“嘖，太多了是嗎?那1000也行……”

　　“不是，我……”

　　方傑正要說話，只聽方萬興又虎著臉打斷了他的話:“1000也不行?我警告你，我是你老子，從小到大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的錢就是我的錢，你買手機的事我就不提了，別跟老子討價還價！”

　　“這……”

　　方傑徹底懵逼了半天，才哭笑不得地道:“不是，爸，1000是不是太少了點?要不，後面再加個零?不夠的話，10……”

　　話又沒說完，方萬興就一臉震驚地打斷道:“你搞那個什麽遊戲程序，這麽賺錢?……本事挺大的嘛！難怪你有錢買手機……”

　　來回踱步了一會兒後，方萬興似乎又覺得面子有些過不去:“我要你那麽多錢幹什麽。2000……不，5000就夠了。”

　　方傑無語地看著老爸:“爸，要不你先說說你要這些錢打算幹嘛?”

　　“這個吧……”

　　方萬興神色莫名地緩緩搓著手掌道:“用來做活動經費。”

　　見方傑不明所以，方萬興進一步解釋道:“這些年，

錯過好幾次提乾的機會，除了一些小人作梗之外，主要還是上頭領導對我有些想法。”　　方傑不禁一呆，呐道:“爸，你不會是打算找領導行賄吧?”

　　“放狗屁！”

　　方萬興頓時破口大罵，但轉念一想，兒子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節，隻好忍下怒氣，繼續解釋道:“你應該知道，你爸現在所在的單位和位置意味著什麽。很多人都懷疑我貪汙受賄，假公濟私拿了不少好處。”

　　方傑點頭附和道:“是的，我的那些同學還有他們的家長，也都這麽認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簡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方萬興歎了口氣道:“不光是他們，連領導們當中，也有人這麽認為。只是每年他們都查不出問題，抓不到我的把柄，以為我做的很隱秘，反正就是認定我撈了好處。”

　　方傑問道:“那這跟活動經費有什麽關系?”

　　方萬興指了指腦袋:“你再仔細想想這其中有什麽關系。”

　　思索片刻，方傑不確定地問道:“你是說，領導以為你撈了好處，所以想要利益均沾?”

　　方萬興搖頭一笑:“接近，但沒你想的那麽陰暗。”

　　旋即，方萬興好整以暇地道:“平常領導們的飯局，叫你去作陪，你去不去?如果你去了，桌上就你級別最低，飯後誰結帳?那如果我結帳，是報公款接待，費用從我的科室出，還是自己掏腰包?”

　　“而且這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態度問題。領導也不會在乎那點報銷的費用，可是你不去主動結帳，那就是態度有問題。”

　　“但如果我結帳，錢走科室報銷，日後帳目對不上，檢查出了問題，誰來負責?如果我自己出……我那點工資你也知道，一兩次還行，多了根本出不起。”

　　“又比如說周末幾位領導去漁場釣魚玩，把你當朋友，叫你去陪著說說話，你去不去?叫你去，是讓你有機會多接觸上層圈子，擴展人脈，為今後的升遷打基礎。可是你去了，那釣上來的魚，誰來付錢?聚餐的費用，誰來出?又應該怎麽出?”

　　“不一定每次都是我出錢， 往往都是湊份子或者輪流出錢，可就算是這樣，你爸我也扛不住這樣的開銷啊！”

　　“所以有很多領導活動場合，每次叫我去，我都只能找各種理由拒絕，我那點工資根本陪玩不起。另外，個別領導覺得我在供應科的位置上，就是有辦法搞錢，一些小費用找我報銷天經地義，結果我很不給他面子，你懂吧……”

　　這下方傑全明白了，原來其中還有這麽多內幕。

　　老爸說的這些情況，有時候還真不能怪上面的領導，人家可能是好心，想帶老爸進圈，可老爸卻承擔不起這樣的厚愛，而且一不小心還容易讓領導們誤會。

　　哪怕把這種社交關系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也頂多只是讓領導們覺得方萬興這個人“不合群”、“太直”、“轉不過彎”，給他機會都不知道把握。

　　有時候即便上一級圈子近在眼前，看的見也摸的著，可沒那個經濟實力也只能望洋興歎，除非……體制內的人往往就是這麽無奈。

　　正這般想著，只見方萬興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你馬上要去大學了，我考慮了很久，不打算去私企了，但是留下來的話，那就想要進一步了！所以，得有錢！而且來路必須正當！你懂我的意思嗎?”

　　迎著對方那帶有野心的目光，方傑毫不猶豫地道:“爸，先給你1萬拿去耍，用完了再找我要，不用幫我省錢。我賺那些錢，本來也是為了給你和老媽養老用的。”

　　方萬興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最後欣慰地一笑，拍了拍兒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