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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很暖》第1章 劃破黑暗的流星
  冷,

  很冷,

  徹骨的寒冷絲絲縷縷侵入靈魂,韓澤的意識開始模糊,

  明明40℃的高溫天氣,他卻感覺到自己起了寒毛。

  他想睜開眼睛,想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可他的身體就像被什麽卡住了一樣。

  面對從未有過的感受,韓澤有些害怕,他用盡力氣拚命的想要動動,可一切都是徒勞,

  韓澤突然明白了什麽,

  我這是死了?

  他有些釋然,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本來覺得可能挺不過這個年,沒想到才剛入夏,自己就迎來了死亡。

  韓澤慢慢的冷靜下來,他開始細細的體會這種其妙的感覺。

  四周黑漆漆一片,世界仿佛變成了濃黑的水墨畫,斑斑駁駁的光點在黑暗盡頭閃爍。

  除了寒冷,還有些帶著嘶鳴的刺耳聲音。

  這種感覺持續了好一會,直到聲音和寒冷漸漸減弱,韓澤覺得,自己應該徹底沉睡了吧?

  可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他的感官開始一點點清晰,

  能聞到寒冷的風,

  有點像雪的味道,

  能聽到樹葉被風吹拂的沙沙聲,能聽到麻雀在樹叢裡嘰嘰喳喳。

  這其妙的感覺讓韓澤有些沉淪。

  還有那路人說話的動靜…

  ???

  “你看那邊,有個老頭趴在地上,我們去看看?”

  “別管,別管,小心他訛的你褲衩子都穿不起。”

  “可是…這大熱天真出什麽問題?”

  “誒,你怎麽那麽不長記性?新聞上被訛的傾家蕩產的人還少嗎?”

  那人好像有些猶豫:“你等等,我打電話報警,叫個救護車。”

  “真是多管閑事,你打吧,我拍個照。”

  “哢嚓,哢嚓。”

  兩人的對話清楚傳入韓澤心底,他有些悲傷。

  這世道本不該如此,如果連做好事都要承擔那該死的責任,誰還會路見不平吼一聲?

  這一代代傳下去,這世道該變得多麽冷漠?老人摔倒了,一百個扶的人裡,有九十九個被老人的家人千恩萬謝,沒有人會去報道的。

  可第一百被訛了,就會弄得整個世界都是壞老人。

  朋友啊,這世上本沒有好壞之分,大多數人都是在好與壞之間搖擺,但當你在別人遇到困難時搭把手,你身上絕對是光芒萬丈。

  那種助人為樂的滿足感,不比初戀女友偷偷親你一口來的差…

  沒一會,救護車來到現場,醫生反覆確認老人已經失去生命跡象。

  警車也緊隨其後,經過例行的問詢,韓澤覺得自己被抬上了擔架,警察可能翻看過他的手機,還在那奇怪為什麽這個老人通訊錄裡沒有家人的電話。

  韓澤能感覺到救護車輕微的顛簸,不久後,他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溫暖將他包裹。

  應該是醫院的太平間了吧?周圍靜悄悄的,只有溫暖的氣息環繞,像寒冷冬天,手中捧著香濃溫熱的咖啡。

  今天有點暖,暖的想要睡個懶覺。

  ……

  ……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兩天?或是僅僅過去了片刻。

  韓澤是被輕微的涼意“驚醒”的,他知道,這是離開了太平間。

  他意識到迎接自己的是什麽,可他有點不敢深想,沒由來的韓澤突然有些狂躁。

  這是要把我燒成灰了嗎?

  為什麽我還會有意識?

  這是要火葬場試玩?

  韓澤開始大聲的咆哮,

他拚命的想要擺脫這種困境。  他呐喊著,

  嘶吼著,

  他求神拜佛的祈求結束這該死的玩笑。

  可無論他如何祈求,也阻止不了將要面對的事。

  他被抬到了傳送帶上,機器噠噠噠的啟動,他能聽見鍋爐的轟鳴,他能感覺到,極度深寒在一點點將他吞噬。

  他被一點點的向著鍋爐推送,

  他很絕望,也很恐懼。

  也許他死亡的身體起了一層寒毛,

  也許他死亡的身體在抗拒著將要面對的事,

  不!

  不!!!

  快讓我失去意識!該死的牛頭馬面!怎麽還不來把我拘走!

  可,他無法阻止,

  他還是被送進了狹窄的焚化爐,有溫暖的液體噴灑在他身上,

  甜甜的味道?

  我為什麽會聞到這種味道?

  韓澤知道噴灑身上的是助燃的材料,可那誘人的香甜味,差點讓他崩潰。

  緊接著“呼呼呼!”

  “滋滋滋”

  火!

  火!

  整個世界都是火!

  冷!

  徹骨的寒冷,似在暖爐旁,突然被扔進冰窟!

  鋪天蓋地的深寒無孔不入!

  韓澤的意識開始被凍結,強烈的如同地獄來的痛處,將他的意識層層撕碎!

  黑暗,

  無邊的黑暗!

  痛,

  很痛,

  痛的想要撕碎自己!

  韓澤的意識一點點墜入深淵!!

  “燒完了,有家屬來領骨灰嗎?”

  “老人沒有家屬,醫院送來的。”

  “得,真是夠淒慘的,快收拾收拾,後面排著隊呢。”

  “好嘞。”

  火葬場工人麻溜的將骨灰掃進垃圾鏟,像扔垃圾一樣隨手往灰堆裡一揚。

  好一個乾淨利落骨灰揚,舉目四望隊成行…

  …

  …

  黑暗使人恐懼,

  更讓人崩潰的是,你無時無刻不在承受侵入靈魂的寒冷。

  韓澤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有不知何時才能結束的痛楚將他吞噬。

  他一點點變得麻木,

  他的意識一點點一層層的被剝離,也不知過了多久,這猶如地獄般的煎熬讓他求死不能,他只能時時刻刻承受。

  突然!

  漆黑的世界浮現點點繁星,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已經麻木的韓澤如沐甘霖。

  他拚命的想要靠近,拚命的想要抓住那些光點。

  他與極寒抗爭,與疼痛賽跑,可一切都是徒勞,那些光點在漸漸暗淡,韓澤心若死灰, 他湧現強烈的不甘,和深深的怨恨,

  “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死了也不讓我安眠?”

  “為什麽!”

  “為什麽!”

  “我恨啊!”

  “該死的賊老天,你不得好死!”

  光點並沒有因為韓澤的怨恨而減緩消逝,

  當世界重回黑暗,韓澤最後的情緒也被泯滅!

  直到…

  一顆流星劃破蒼穹,璀璨的光華照亮整個世界。

  它來的匆忙,去的匆忙。

  可卻給韓澤帶來了溫暖,疼痛感在減弱,無孔不入的深寒在消散。

  白茫茫的世界,韓澤輕輕的“睜”開了眼。

  黑洞洞,但身前就有一個明亮的洞口,他感覺到了身體,久違的觸感讓韓澤險些沉淪。

  他伸出雙手打量,年輕而稚嫩的雙手,他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深深的恐懼,他聲音低沉而沙啞:“活著真好!”

  突然,胃部的不適讓他劇烈的嘔吐,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吐出來的綠油油塊狀物散發惡臭。

  好一會,韓澤才緩過來,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他探頭鑽出了洞口。

  秋意漸涼,冷風吹在韓澤身上說不出來的溫暖,

  他站在田間的地頭晃如隔世,身後是黃豆杆堆出來的黃豆垛。

  熟悉的遠山與田地,一下子將韓澤的思緒拉回到童年。

  那一年,

  我有家,

  有愛我的爸爸,

  有照顧我長大的奶奶,

  可後來,

  我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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