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辰，老師來啦……”秦明低下了頭，往蘇辰耳旁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

　　“來了啊……”秦明見蘇辰睡得死死的，用胳膊推了推他。

　　“蘇辰，起立！”老師走到了蘇辰旁邊，扯著蘇辰的後衣領將他粘在課桌上的腦袋抬起來。

　　“呼啊！”蘇辰被驚醒，跳了起來。

　　教室後排幾個正在課本裡釣魚的男生被嚇了一跳，魚桶都給打翻了。但他們也顧不著那麽多，便立馬起立，恭恭敬敬地叫道:“老師好！”

　　隨後還附帶九十度的標準式彎腰。

　　“哈哈哈……”同學們哄堂大笑，用不懷好意的眼光看著老師會怎麽收拾這幾個人。

　　“你……你們！”老師瞪著後排這幾個正在迷迷糊糊彎腰的人，厲聲叫道:“喜歡睡是吧?都給我出去！還有秦明，喜歡做好好先生是吧?你也出去！”

　　秦明撓了撓腦袋，跟著這幾個灰頭土臉的人去教室外吹風了。

　　教室外的風，格外清爽，連同清澈藍天上的白雲，一起緩緩流淌。

　　“蘇辰，你最近怎麽啦?怎麽開始上課睡覺了?是不是老師教的太簡單了?”秦明靠近了蘇辰，問道。

　　“我……”

　　“就算太簡單，也不能睡覺是不是?”

　　“不……”

　　“好啦，要尊重老師，上課認真聽講。”

　　“我……”

　　“哎呀……”

　　“等一下！”蘇辰特意吸了一口氣，終於卡準時機，打斷了秦明的勸導。

　　秦明的話就要到嘴邊了，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咕咚”一聲咽了下去。

　　“不知怎麽了，這幾天腦袋一直都昏昏沉沉的，聽課根本聽不進。”蘇辰話裡帶著幾分愧疚，畢竟上課睡覺被抓出來了一點都不光彩，而且還連累了這麽多人。

　　“你啥時候開始出現這種情況的呀?”作為好兄弟，秦明並沒有責怪蘇辰，反而關心地問道。

　　“呃……前天。”

　　“前天?大前天沒睡好?”

　　“嘶……好像還真是！我記得我做了個噩夢，然後就一直沒睡著。現在好了，這幾天都是一個樣。”

　　“沒事啦，犯困是有周期性的。一般熬夜的下一天不會困，反而後幾天會困。好好休息就好了。”

　　“嗯……希望吧。”蘇辰點了點頭，想說點什麽，但還是沒了聲。

　　那個夢，不知何時成了蘇辰心裡的疙瘩，而且越長越大。

　　“呼……哈……呼……”

　　一陣鼾聲從背後傳來。

　　那幾個後排的男生竟然靠著牆又開始睡覺了。

　　“阿輝，阿輝……”秦明向裡頭的一個小胖子靠了靠，輕輕拍了拍他肥嘟嘟的臉蛋。

　　小胖子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吧唧吧唧了幾下嘴巴，又繼續睡了。

　　“秦明，別管他們了，反正快下課了……”

　　蘇辰話音剛落，下課鈴便響了。

　　老師走了出來，看見了正在打盹的這幾個人，搖了搖頭，回辦公室去了。

　　“蘇辰，我們一起走吧，放學了。”秦明說道。

　　“不了……這幾天……我有點事，你還是先走吧。”蘇辰支支吾吾地說道，尷尬地笑了笑。

　　“好吧。”說罷，秦明便背起書包先回家了。

　　“唉。”蘇辰看著秦明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這幾天怎麽搞的，為什麽那個夢會一直重複呢?”

　　蘇辰心裡想著，越發越覺得奇怪，

明明自己天天做那個夢，但夢的內容卻一點也不記得。　　唯一記得的，是自己晚上被驚醒時滿背的汗水和在暗夜中燭骨般的心跳，那是一種用言語無法表達出來的驚心動魄。

　　蘇辰從小就在這座城市長大，如今已經上了高中，而父母總是外出打工，很少回家。母親會時不時回來一次，可父親卻從來沒回來過。

　　至少在他的記憶裡，沒有。

　　蘇辰收拾好東西，背好書包，走出了校門。

　　剛出校門幾步，蘇辰就被一個小姑娘攔了下來。

　　小姑娘穿著一身白裙，但看樣子比蘇辰小不了多少。

　　“呃……你好！能幫幫我嗎?”小姑娘看著蘇辰，眨巴著大眼睛。

　　蘇辰頭一次被一個女孩子這麽盯著，不知道說什麽，只能立在原地傻呆呆地臉紅。

　　“幫我一下嘛，好不好?”小姑娘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什……什麽事?”潛意識解救了蘇辰，蘇辰終於憑著條件反射從石化的嘴裡擠出了幾個字。

　　“嘻嘻……”小姑娘一把扯住蘇辰，來到了一個雪糕店門口。

　　“我要吃這個！”小姑娘激動地指了指招牌上的特價雪糕。

　　蘇辰臉上的紅暈瞬間消失了，半張著嘴看著廣告牌。

　　“你是沒帶錢麽?”蘇辰問道。

　　“你看我這一身裙子，像有口袋兜錢的那種麽?”小姑娘說罷，便在蘇辰面前轉了一圈。

　　白色裙褶在空中飄出了一個十分優美的弧度，與裙底白皙的小腿映襯地簡直妙不可言。

　　“好吧……”蘇辰掏了掏口袋，為眼前的這位小姑娘買下了雪糕。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走了啊。”蘇辰的心跳得厲害，隻想趕緊逃離這裡。

　　別說陪著女孩子吃東西了，蘇辰在學校都沒和女生講過幾句話。

　　“你是有什麽事嗎?那麽著急……”小姑娘又用著可憐巴巴的眼光看著蘇辰。

　　“沒……”蘇辰不知所措，撓了撓頭。

　　“那就陪我！”小姑娘一手拿著雪糕，一手抓住蘇辰的手臂。

　　“啊……這……”蘇辰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在發燙，想從小姑娘的手中抽出來。

　　可蘇辰越是想掙脫，小姑娘就越是抓緊。

　　像極了愛情……

　　“我叫安雪羽，你呢?”小姑娘向蘇辰靠近了一步。

　　“我叫……蘇辰。”蘇辰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可又被拉了回來。

　　“星辰大海?”

　　“對，是這個辰。”

　　“笨蛋，你應該說在你眼裡的。”

　　“……”

　　“算了， 走吧！陪我去河邊走一走。”

　　沒等蘇辰答應，安雪羽就拖著他往河邊的那條路走著。

　　蘇辰也不好意思再抵抗了，就主動走到了安雪羽的身邊，和她一起走著。

　　“你來這裡多久了?”安雪羽問道。

　　“十七年了吧。”蘇辰認真想了想，自己似乎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一直在這長大的。

　　“十七年?你二十多歲了?”

　　“呃……我在這出生的……”

　　“哦……那，這裡有什麽好玩的嗎?”

　　“這……”

　　蘇辰在這裡生活了十七年，卻一直像個過客一樣，從沒有感覺到過自己是這座城市的一員。

　　至少，在他的記憶裡沒有。

　　“嗯?”

　　“不知道。”

　　“不知道?”安雪羽瞪大了眼睛，“虧你還在這生活了十七年，怎麽一點感情都沒有。”

　　蘇辰笑了笑，繼而放遠了視線，在天空中那朵不成樣的雲裡整理著自己關於這座城市的一切回憶。

　　奇了怪，怎麽感覺沒有什麽開心的事呢?

　　與這個城市所有開心的記憶，一個也沒有……

　　“怎麽一臉認真啊！”安雪羽扯住了正在思考的蘇辰，說道:“算了算了……那這條河你總知道吧?”

　　“知道，這裡地勢北高南低，河流是由北向南流的……”

　　“你……”安雪羽跺了跺腳:“書呆子，我真想一巴掌打在你腦袋上！這條河的故事你沒聽過?”

　　“什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