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石和秋涔一年前就認識了。
趙石瞞著自己媳婦兒,存了些銀子,雖然不多,但也夠去遺香閣裡放縱一回了,他第一次走進遺香閣時,跟做賊似的,東張西望,躡手躡腳,差點被當時的龜公甄福趕出去。
趙石趕忙從兜裡將銀子掏出來,這才避免了一場無妄之災。
可甄福一瞅他手中幾顆碎銀子,嗤笑一聲,直接將他領到了秋涔的房裡。
就這點銀子,在遺香閣中,也只能找她了。
這段時間秋涔的生意不怎地,畢竟喜歡徐娘半老的人還是少數,若是銀子夠的話,誰不喜歡十八的?
憋了這麽長時間,秋涔一瞧見趙石,眼睛直放光。
這一晚呀,趙石差點虛脫嘍,轉天回家一看,這人瘦了一圈。
媳婦兒還問呢,你這是出什麽事了,怎麽看上去這麽憔悴,跟快死了似的?
趙石編了個謊,說自己幹了一夜活兒,也沒合眼,實在太累了。
馮玉也沒多想,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這貓啊,一但嘗了葷腥,就沒個夠。
秋涔雖然年紀大了,皮膚不如二十歲小姑娘白嫩,但活兒好啊,經驗豐富可不是那些小雛雞可比的。
要不趙石一夜之間能憔悴這麽多呢。
打那之後,趙石經常偷偷存私房錢,錢一夠,就去遺香閣找秋涔快活去,只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以後每次都很節製,次數減少了,也不敢過夜了,以防媳婦察覺出什麽來。
一來二去呢,這兩人也就相熟了,每次鳴金收兵後,相擁在一起聊會兒天,才彼此分別。
趙石沒少跟秋涔抱怨自家婆娘,雖然人也挺好,就是管自己管的太嚴,想留點錢喝酒都難,而秋涔呢,也沒少和趙石說自己的想法,明著暗著,說了不下十次,可每次趙石都在裝傻充愣,置若罔聞。
起初趙石也沒什麽歪心思,但經不住長年累月秋涔在一旁吹耳邊風,原本堅定的想法,也漸漸有所動搖。
在遺香閣被衙門查封的前兩天,趙石臨走前,秋涔給了他一瓶毒藥。
這瓶毒藥,曾經是一位恩客送給她的,也算是伺候舒坦了,給的獎勵,讓秋涔留著防身用。
這一小瓶毒藥看著不起眼,卻毒性極強,並讓人死後,根本無法被驗出是毒發而亡,無半點異常,就跟睡著了一樣。
趙石一聽這小瓷瓶裡裝的是毒藥,腳都軟了,說什麽也不要,但耐不住秋涔軟磨硬泡,這才勉強收下來,但依舊沒敢動那令自己都膽寒的念頭。
當後來為何終究選擇動手了呢?
那是因為,馮玉在趙石的脖子上,發現了一處吻痕,就因為這個,兩人打了一宿,也是在那次,趙石才第一次動了殺心。
這天,趙石早早買菜回來,做了一桌子好菜,還準備了美酒,說是要給馮玉賠罪,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馮玉瞅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雖然心中怒氣難消,但也沒說什麽難聽的話,板著臉,飲了一杯面前的酒。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馮玉隻覺得天旋地轉,她最後看了眼坐在面前神色慌亂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麽。
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趙石嗓子發乾,手腳有些發麻。
哪怕這事情已過去了數日,但此時想起,心中仍是慌不擇路。
秋涔冷笑一聲,拍手道:“死得好!”
趙石想反駁一句,卻還是將頭垂了下去。
秋涔伸出一根手指,
挑起了趙石的下巴,媚聲道:“這下,你可以給我贖身了吧。” 趙石猶豫了下,小聲道:“還是過些日子吧,馮玉剛死,我就娶妻,這事傳出去不太好,若是被有心之人察覺出什麽,就壞了。”
“膽子真小!”秋涔斜眼瞥了眼他,語氣中透露著不滿。
趙石傻笑兩聲,伸手想攬住秋涔的腰肢,卻被後者一巴掌將手打掉。
秋涔站起身來,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淡淡道:“等你什麽時候給我贖身了,我才讓你碰。”
聞言,趙石苦笑道:“這不早晚的事嗎?”
“不行!這事及早不及晚,反正我不著急!”秋涔翹起腿,將頭瞥向一邊。
趙石‘哎’了一聲,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在臨開門前,回頭瞅著眼仍不看自己的秋涔,低聲道:“等過幾日,我就拿銀子給你贖身。”
秋涔‘哼’了一聲。
吱呀——
門被關上,秋涔回過頭,看向門口,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像她這般的女子,到最後結局,就是找個老實人嫁嘍,至於有些人一心想嫁入名門大戶,也不是不可能,但做好了當人家小妾的準備。
以這些女子的出身,想當人家的正妻,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就算當了小妾, 過得就一定好麽?
也不見得,這些大戶人家的後院,雖然比不上皇帝的后宮,但勾心鬥角的事也多了去了。
一個不小心,也會落個萬劫不複的下場。
與其這樣,還不如嫁個老實人,最起碼對方能將自己捧在手心裡。
趙石走後,秋涔就去找了老鴇,說過些日子有人會替自己贖身,叫她不要給自己屋子裡領人了。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還是要囑咐下的好,萬一呢。
老鴇說了幾句恭喜的話,對自己手下這位老員工即將迎來新生活,也是打心裡高興。
其他屋子裡還在奮戰,秋涔的屋裡已提前熄了燈。
到了後半夜,哼哧聲漸歇。
秋涔熟睡之際,就覺得有人在拍他,然後就感覺全身發涼。
秋涔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伸手一摸,蓋在身上的被褥不見了,摸黑在床上找了一通,竟然沒找到。
這可就奇了怪了。
秋涔起身下床,來到桌邊,摸索了半天,這才點亮了燭台,低頭一瞧,地上這花花綠綠的,不就是自己的被褥嗎?
怎麽跑到這裡來了?
難不成是自己夢遊了?
秋涔皺著眉頭,實在是記不起來了,心說以前自己也沒這毛病啊。
秋涔彎腰抱起被褥,轉身放回了床上,就在她想要熄滅燭火時,突然呆立當場。
那桌子後面,不知何時,竟站了一個紙人,直勾勾瞅著自己。
最令人肝膽俱裂的是,從紙人的眼睛裡,竟流下了兩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