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大商給出五日期限的第一天。
縣衙官差從一早出發,到處去搜尋凶手的下落,沒有任何線索可言,無疑是大海撈針。
這一上午的功夫,徐牧待在客棧中,就有兩隊官差蠻橫的進入房間對他進行盤問,一聽他是來自大商臨川,立刻換了一副面容,一邊陪笑一邊退了出去,最後還將房門輕輕關好。
如松城百姓,開始人心惶惶起來。
緊張的氣氛快速蔓延,讓他們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哪還有前幾天看熱鬧的心情。
徐牧修煉了一上午,找個地方吃了口東西後,又去了勾欄,依舊是人滿為患,只不過沒有了之前那幾日的輕松氣氛。
台上之人正說著如今的形勢如何嚴峻,若是本國朝廷在五日內抓不到凶手,自己等人縱然能活,到時也會成為大商的階下囚。
勾欄內,一陣唉聲歎氣。
徐牧坐在上次的位置,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若有所思。
前世,他通過一些書籍、影視,了解戰爭的殘酷,最慘的不僅是兩國的軍人,還有那些無辜的百姓,哪怕兩國互相敵視,但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
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一條性命。
徐牧斟了杯茶,歎了口氣。
“若是大商出兵,我乾國就完了......”
徐牧端著茶杯,歪頭看去,若安和那老者站在勾欄門口,女子皺著眉,憂心忡忡。
“坐下來喝杯茶?”
若安坐到徐牧對面,怔怔出神。
徐牧瞥了眼她,什麽也沒說,繼續聽台上那人慷慨激昂的‘演講’,說到情緒激動之處,已是淚流滿面,只要大商打到如松城,他便一個參軍禦敵,誓要與如松城共存亡。
這番話,得到了一少部分人的共鳴,他們揮舞著手臂,激動的大喊‘誓與如松共存亡’。
而大部分人則是不置一詞,面色頹然。
街市上,縣衙官差這一下午數次從勾欄門口路過,行色匆匆,看臉色應該是還沒抓到凶手。
一天就要過去,沒有半點收獲。
徐牧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那凶手很可能就是那具屍體。
別問原因。
問,就是猜的。
靠的就是,男人的第六感。
若安抿著嘴,不知想起了什麽,眼眶微紅。
徐牧瞧見後,想了想,還是沒有主動去問對方怎麽了。
說到底自己與她不算熟,過多的關心,不太好。
“若是有一天大商打過來了,你會不會和他們裡應外合,在城裡大開殺戒?”
“咳咳咳......”徐牧用袖子抹了下嘴角的水漬,瞪眼道:“你看我像濫殺無辜的人嗎?”
若安仔細端詳了一番,肅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牧將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憤憤道:“若是他們讓我走,我現在就出城!”
“你這麽想出城?大商使臣別是你殺的吧?”
“你這腦回路很奇特呀!”
若安趴在桌上,笑容苦澀,“我倒希望自己是凶手,這樣一來,乾國就得救了。”
徐牧直愣愣瞅著她,心中一番猶豫後,不緊不慢道:“我倒是有一個懷疑的對象,不過......不太確定。”
“是誰!”若安猛地坐起身子,眼睛發亮。
徐牧略作沉吟,“我需要看一看那兩具屍體,可他們一定不會答應的!”
若安拍著胸脯保證道:“這事交給我了!”
徐牧看著她,
心中半信半疑。 ......
驛館內,徐牧斜眼看著站在身旁的若安,‘呵呵’兩聲。
若安低著頭,玩弄著衣角,神色赧然。
這時,縣令韓仕朝這邊快步走來,停在若安面前,恭敬道:“公主殿下,大商國的杜大人來了。”
徐牧怎麽也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是乾國的公主,而且是要被聯姻的那位,還有跟在她便的老者,臉上白淨白淨的,連一根胡子都沒有,自己早就應該看出來他是個太監!
乾國皇帝姓吳,女子的全名,應該叫做吳若安。
那老者,名叫裴坤,在確定要將吳若安嫁到大商後,皇帝特意派他來保護公主。
杜子晉和許武一前一後來到切近,兩人均是板著臉,面無表情。
杜子晉瞧見吳若安後,臉色並無半點恭敬之色,淡淡問道:“你就是乾國公主?”
裴坤眉頭一蹙,抬起眼皮,瞥了杜子晉一眼。
吳若安絲毫不在乎地方的稱呼,點點頭,直接將今日前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聽完後,許武上前一步,死死盯著徐牧,急聲道:“你知道凶手是誰?”
徐牧不卑不亢,緩緩道:“我需要看下屍體,才能確定。”
杜子晉雙手負後,冷聲問道:“本官憑什麽相信你?”
徐牧直接氣笑。
我用得著讓你相信?
驗個屍而已, 又少不了你一塊肉,你有什麽可不願意的?裡面躺著的是你爹啊?
察覺到氣氛逐漸凝重,吳若安急忙說道:“杜大人,你可相信我?”
杜子晉看向她,想到對方畢竟是乾國公主,便沒將難聽的話說出來,只是從目光中,仍可以看出那份不屑。
許武沉聲道:“杜大人,末將覺得還是讓這人看一看的好,若能真的能查出些蛛絲馬跡,再順藤摸爪抓到凶手,我等對陛下也有個交代。”
沉默片刻,杜子晉哼了一聲,“好!本官就讓你驗屍,若是你查不出什麽,你就對柳大人連磕三個響頭!”
徐牧不耐煩道:“快開棺吧!”
韓仕連忙招呼著手下衙役,前去將兩副棺材統統打開,當棺材蓋翹起一角時,頓時間臭氣熏天,讓人忍不住發出乾嘔聲。
裴坤一個瞬步,擋在吳若安面前,一抖袍袖,腐臭氣原路返回,拍在了那幾個開棺的衙役身上,幾人彎下腰哇哇大吐。
杜子晉乾嘔了一聲,臉色難看至極,趕忙退到了遠處。
此刻兩副棺材周圍,再也沒有一個人,徐牧暫時屏住呼吸,大步走上前,仔細查看。
兩具屍體在棺材裡悶了幾日,身體已經開始腫脹,若是仔細看,還是能辨別出從前的樣貌。
柳宗安的頭顱被連線師接回了脖子,密密麻麻的針腳因屍體腫脹,而勒緊了肉裡,滲出一絲絲腥臭的血水。
徐牧臉色愈發凝重。
這兩人的腦袋哪裡是被利器砍掉的,分明是被人擰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