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們丹堂後勤的牛有德牛總務,你要完成的任務,就歸牛總務負責。”
先前進去通報的瘦高個兒指著蠶豆眼謙卑地介紹著。
牛有德倨傲地點了點頭,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寧夏,“哪個班的?”
寧夏道,“哪個班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解決你們的麻煩。”
牛有德比出大拇指道,“話沒禮貌,聽著提氣,像是個有能耐的。
走吧,先跟我去看現場。”
當下,牛有德領著寧夏進入了八字門臉的大樓,七八個隨侍緊緊跟隨。
入得一個灰色的大門,大廳內現出一個地下通道的入口,寧夏一行順著步梯往下探了五六十米,又見到一個平台。
那平台足有一畝地大小,整個地面呈現著不規則的赤色花紋。
仔細看去,不少的法紋掩映其中。
四面牆壁上,也能見到不少法紋。
整個巨大平台正中央,有一塊直徑三米有余的青銅蓋板,汩汩的熱力透過青銅蓋板,遍布整個空間。
牛有德一揮手,四個隨侍上前,抓住青銅蓋板上的把手,四人齊聲斷喝,用力揭開了青銅蓋板,頓時,整個空間的熱力越發逼人。
片刻寧夏汗濕羅衫,他心裡也忍不住打鼓,這任務當真有完成的可能?
原來,他此次接下的任務,是修複丹堂的地脈脈道。
地脈是通地火之用,整個脈道中,遍布了不少用青銅澆築的法紋。
如今地火不暢,丹堂懷疑是銅紋松脫,需要人進入脈道檢修。
這是個辛苦活兒,而且還存在一定威脅。
丹堂總務處想了不少辦法,為此還特地借來了清水法衣,以此來對抗脈道內可怖的熱量。
但此次脈道銅紋松動的位置很難尋找,有好幾位執教曾探下去,也沒找到脫落的銅紋何在。
最後堅持不了,只能退出脈道。
而這條脈道對丹堂極為重要,暫停這幾天,損失很大。
負責丹堂後勤的牛有德這幾天愁得都胖了一圈。
不得已,他將進入脈道尋找松脫銅紋的任務,發布到了賞功處。
然而,此事早就傳開了,好幾位執教都沒解決,這麽灼熱的脈道,弄不好就有性命之憂。
以至於,賞功處把任務掛出去好幾天,始終無人接受這總計六個功點的任務。
寧夏今日的到來,牛有德面上表現得很平靜,內心深處早就波瀾起伏了。
至於寧夏,接下這個任務,除了看中較高的功點外,便是此任務的耗時不長,他覺得自己可以拚一把。
在牛有德介紹完詳細情況後,寧夏道,“我這人天生耐熱,忍耐力不錯,至於能不能成功,要看天意。”
牛有德拍了拍寧夏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穩住。”
不多時,他取出一件如水般漾動的罩衣,將寧夏從頭到腳罩住。
牛有德道,“這件清水法衣隔熱能力極強,若無此物加持,常人根本不可能下到脈道裡去。
然而,再好的法衣也有缺陷,這件清水法衣雖然質量上佳,但還是不能隔絕全部的熱量,你要當心。”
待寧夏罩好法衣後,牛有德又著人往他左右手上分別罩了兩個紫金色的金屬手套,亦作隔熱用。
稍後寧夏若發現了松動的銅紋,便用這兩隻手套將銅紋複回原位。
一切準備妥當,寧夏身上被套上了金屬長繩,箍在寧夏腰間的圓箍覆蓋了厚實的隔熱材料。
之所以用長繩下墜,目的是為了快進快出。
寧夏先灌了一肚子涼水,隨即衝牛有德一點頭,便縱身朝洞口躍去。
趕來助陣的三名管事,齊齊控穩長繩,寧夏足尖在厚實的青銅洞窟的牆壁虛點數下,便騰下近百米的深淵。
才下到井底,驚人的熱力便讓寧夏倒吸一口涼氣。
他終於明白,為何有執教級別的人物下到脈道中,也無法探查到松動的銅紋到底何在,究其根源,在灼熱的脈道下,對外釋放的神識直接消歸無形。
不能用神識探查,只能憑肉眼尋找,整個脈道長達五百多米,要探查的西向通道,足有三百多米。
每一米至少都有七八個銅紋,總計近三千個銅紋,一路找過去,和大海撈針也差不多。
若是沒有驚人的熱度,費點工夫,慢慢看過去,多花點時間,也總能尋到。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脈道內的溫度實在可怕。
才下來,寧夏就差點窒息,裡面沒有熱浪,只要枯熱、死熱。
他甚至懷清水法衣就沒起到什麽隔熱的作用,他曾置身於沸騰的熱水中沐浴,也能安然無恙。
可在這赤紅的脈道下,他熱得連汗都流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整個人被架上燒烤架,皮膚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枯了下去。
與此同時,寧夏想明白一個問題。
適才,他也詢問過,為何這些下到脈道裡的執教,都不采取分段下沉法。
也就是探查一段,待難以為繼時,再被扯回到洞窟外,稍事休息後,再重新潛入。
彼時,牛有德沒有給出答案,含糊過去了。
現在,寧夏明白了。
如此劇烈的痛苦,承受過一次後,會形成深刻的痛苦記憶。
第二度再遭遇這種痛苦時,痛苦會被加劇放大。
這是他仗著有鳳凰膽托底,吃了不少非人能承受的痛苦,總結出的經驗。
然而,條件越是艱苦,便越是激起寧夏的挑戰欲。
下到脈道的一瞬間,他就奔行起來。
整個脈道從通道口下來,是東西走向。
按牛有德的說法,根據地火湧出的火力估測,東向是絕對沒問題的,只有往西向尋覓就是。
前面五十米,他不理會,急速躥行過去。
因為前後來過四個執教下了脈道,最遠的已經探到一百五十米深。
寧夏算了個保守的帳,即便四個執教中修為最弱的執教隻往前探了五十米,也就意味著這頭前五十米被探了四回。
若問題真出在這頭前五十米,沒道理四回都沒查出來。
躥到五十米開外,寧夏的腳步慢了下來,他開始仔細地尋覓著。
每一秒都難熬,長達五分鍾的時間,他才走出十余米。
此時,他的皮膚已經呈現一片黑死色。
寧夏咬牙硬撐,繼續前插,又行出十余米,他的皮膚已徹底乾枯,緊緊貼在骨骼上,整個臉已皺成一團,仿佛瞬間蒼老到七八十歲。
寧夏依舊堅定地前插。
脈道外,一名圓臉管事忍不住道,“真沒想到,這小子能堅持這麽長時間,真不知是什麽來頭。”
他左側的高個管事道,“能抗不算什麽,關鍵是解決問題。
就怕既解決不了問題,最後還出個三長兩短的。”
牛有德冷笑道,“又不是我們請他來的,是他自己要來的,即便是出了意外,和咱們有什麽乾系。
一個個的,都胡思亂想什麽。”
幾名管事停止了議論,焦急地等待著。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忽地,地上的金屬長繩有了動靜兒,牛有德大喝一聲,眾人如夢初醒,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握住了長繩,奮力猛拽。
幾個呼吸的工夫,寧夏的身影就從洞窟口騰了出來。
他身上的清水法衣和手套被火速摘去,早準備好的清水,從頭到腳澆下。
幾乎每一盆清水落地,都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
一連澆了二三十桶,寧夏周身漆黑的膚色才化作一片通紅。
寧夏接過一桶清水,咕嘟咕嘟,一口氣幹了一大半,整個人才回過了魂兒。
“如何,可是解決了?”
牛有德忍不住問。
寧夏點點頭,“的確有銅紋脫落了,我已成功將其複位。”
眾人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麽難的事兒,那麽多執教都沒完成,寧夏竟然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