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頭回見驗屍還有這番講究,他好奇問道:“驗屍有必要這麽講究嗎?”
陳平一本正經地說道:“這是為了對死者表示尊敬!”
越往驗屍房裡面走,屍臭味道就越濃烈。最裡層的停屍間裡,放著一張木板上,用兩張長板凳支撐著,做成了簡易的床。
女屍正躺在木板上,已經高度腐爛,呈巨人觀。
盡管陳平有著豐富的外科知識,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面,依舊忍不住要乾嘔。好在屍體上方浮現有寶箱,這讓陳平得到些許動力。
張任在自己的鼻子上輕輕點了幾下,撇了眼陳平,淡然地說道:“我們開始驗屍吧!”
只見這具女屍渾身赤裸,全身組織已經高度腐爛,胸腹高高脹起,皮膚呈汙綠色,手、足處的皮膚已經脫落。
女屍的面部浮腫、眼球突出、腐爛的唇部外翻、舌尖伸出,難以辨認其生前容貌。
陳平看到那恐怖的巨人觀,聞著屍體散發出的惡心氣味,心裡有些打退堂鼓,可是既然來都來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他隻得硬著頭皮乾下去。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他們終於驗屍結束了。
陳平飛快離開了這個彌漫著惡臭的地方,但是張任的步伐卻不緊不慢,好似見慣了這種場面。
陳平剛來到外面,便迫不及待地深深呼吸新鮮空氣,喃喃道:“世界真美好!我陳平又活了過來!”
張任問道:“你怎麽看女子的死因?”
陳平緩了口氣,說:“死者年紀大概在16到18歲之間,死因是機械性窒息,體表的傷痕都是死後被野獸撕咬而造成的。另外,她的手腳都有被捆綁的痕跡,懷疑有被性侵的可能!”
張任愣了一下,問道:“什麽是機械性窒息?性侵又是什麽?”
“機械性窒息簡單的說就是掐死、勒死、捂死!至於性侵麽,壯漢把一個文弱女子拖進小樹林所做的那種事情!當然啦,這個詞的含義卻不局限於此!”
“呵呵,你的用詞很有意思,對死因的判斷與我類同。”
陳平扇動著衣服,試圖散發身上的臭味,聽到張任的話,便說道:“遺憾的是,條件有限,我只能檢查出這麽多!”
張任歎了口氣,說道:“虐殺女子一類的案件很難處理,江湖上可是有不少敗類,專門乾這種勾當。我們六扇門的做法是直接抓捕附近聲名狼藉的采花賊,以此為震懾。不過,眼下我必須去京城一趟,這件案子沒法親自著手。”
陳平試探性問道:“我聽趙副捕頭說京城出了大案子。”
張任撇了撇嘴,說:“他再管不住自己那個大嘴巴,以後估計連捕頭都當不了!話說回來,這事兒也不是機密,消息很快就會被傳開,告訴你也無妨。
禦史余成、鄭廷兩位大人意外死在家中,他們家中被翻箱倒櫃,狼藉不堪,過往的書籍盡皆被焚毀。皇上震怒,嚴令我們六扇門在十五日內查出凶手。如今已經過去三天,卻沒有任何線索。
那日我見你在桃花塢裡推理得不錯,你說說你的想法!”
陳平聽張任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看來對方似乎也有不小的心理壓力。
陳平問道:“他們的死因是什麽?”
張任答道:“全部是中毒而死。”
陳平想了想自己以往看過的電視劇場景,開始反向思考起來。
禦史負責監察百官,一般禦史被殺,要麽是發現了貪汙腐敗的證據,
要麽是卷入到謀權篡位的陰謀中,要麽單純因為個人恩怨。 陳平給出自己的見解:“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從貪腐這個角度出發!”
張任不解道:“何出此言?”
陳平說:“我在家中整理開銷之時,發現數字的記法居然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
他一邊說,一邊用木棍在地上寫著這些數字。
張任問:“自古都是如此寫法,這又有何不妥?”
陳平用木棍在“一”字上面加一豎,在“十”字上加一撇。
張任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說:“你懷疑有人在帳簿上做手腳,結果被兩位禦史大人給發現了?”
陳平笑道:“不是我懷疑,是張頭你懷疑!可是真要是你講出來了,背後估計會有無數人想要你的命。張頭,你別管那麽多,還是明哲保身吧,隻管查案,往貪腐的方向找,沒準還真能找到凶手!”
張任認真地問道:“這就是你選擇落第的原因嗎?”
陳平不解道:“張頭為什麽這麽說?”
張任深深地看了他兩眼,然後說:“我會讓老趙他們配合你查案,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能從你這裡聽到好消息!”
說罷,張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讓陳平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喃喃道:“真是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官府中人,憑什麽管這個案子!這人看起來怪可靠的,可這都辦的都是些什麽事兒啊!”
雖然陳平有些抗拒接手這個案子,可是主辦權力最後還是被交到陳平的手裡,而且還是經過了朱知府的特批。底下捕快們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奈何張任三申五令,他們可不敢陽奉陰違。
對於陳平而言,自己無疑是接過來一個燙手的山芋,心道:“真是MMP!下次我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是傻狗子,是哈士奇、是薩摩耶、是阿拉斯加!”
可是,既然接手了案件,那也不能半途而廢,至少要給慘死的少女一個公道。
陳平讓老趙帶領捕快們去查查最近幾天有沒有失蹤的年輕女子,尤其是貧苦人家的女子。因為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女子失蹤案上報,顯然死者出身於低等家庭的可能性更大。
於此同時,他還讓人在出城的必經之路上張貼懸賞通告。
當天下午,很多“知情人”來到縣衙門口,大量的信息隨即也被匯總了過來。
陳平頭一回破案,對流程不熟悉,一時間居然有些有些手忙腳亂。
……
朱妙音在侍女蝶兒的陪同下來到府衙。她這次是以梨花詩社社長的身份前來和父親商討即將舉行的清明詩會。
自大燕朝建立之後,燕武帝重文輕武,大力振興科舉制度,而作為考試內容之一的詩賦更是大受追捧,民間詩社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
燕武帝樂見其成,特命當地父母官在逢年過節之時主持大型詩會。
朱妙音乘坐轎子來到衙門口,見外面有些亂哄哄的,擠滿了人, 便讓蝶兒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看門的衙役與知府老爺家的侍女蝶兒見過數次面,見她來問話,知道是縣老爺家的千金來了,趕緊在人群中分出一條道路來,好讓轎子過去。
等她們進入府衙內,來到老爺的書房,這才松了一口氣。
蝶兒笑著對朱妙音說:“小姐,你一定猜不到是誰捅了大簍子!”
朱妙音見她賣關子,說:“明天帶你去蘭蔻坊買好胭脂!”
蝶兒笑靨如花,說:“是你這幾天念叨得最多的那個人!”
妙音立馬反應過來蝶兒說的是誰,俏臉微紅,問道:“你說的是陳平公子?!”
“不是他,還能是誰!聽捕快大哥說,有個年輕女子被人給害死了,那個呆子哥哥辦的就是這個案子哩!”
“他不就是個文弱書生嗎,怎麽當起了捕快了?”
“我不知道啊,聽說是張捕頭親自交給他辦的,還讓所有的捕快聽他的差遣呢!”
妙音猜測陳平可能陷入到某種麻煩中了,心道:“難道是那天陳公子與自己見面的事被張任知道了,這才被對方刁難?!”
想到這裡,妙音有些坐不住了,說道:“蝶兒,我們去看看他吧!”
“小姐,莫不是心疼了?”
“蝶兒,你去不去?不去的話,明天可不去蘭蔻坊了!”
蝶兒趕緊抱住妙音,說:“小姐,我去,我去,我陪您去還不行麽!”
就這樣,她們兩個一同往西北邊走去,那裡有一間小屋子,是張任特意為陳平空置出來辦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