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躺在香床軟枕之上的皇帝忽然從夢中驚醒,他坐起身來,擦了擦汗水。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到自己兵敗,元軍攻進了他的都城,幾十萬降卒全部被元軍坑殺。
他自己則是拔劍自刎。
現在想想夢裡的場景,仍然覺得有幾分心悸。
他剛想叫人前來為他去準備一杯茶用來壓驚,卻發現自己的床前居然一直跪著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他的大元帥倪文俊。
此時的大元帥臉上一片苦悶,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一樣。
徐壽輝歎了口氣,說道:“是不是又敗了?我給陳友諒的五千人馬是不是全部死光了?”
倪文俊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不是。”
徐壽輝一聽這話,疑惑地說道:“我們贏了?”
“是。”倪文俊咬牙說道。
“那你苦著一張臉幹什麽?”徐壽輝笑著問道。
“皇上難道忘了你答應過他什麽嗎?”倪文俊一臉苦悶地說道。
“朕不記得了,朕答應過他什麽?”徐壽輝思索了一番,說道。
“你說過,此戰若是他能夠取勝,就讓他取代我做你的三軍大元帥。”倪文俊歎了口氣,說道。
“朕是說過,那又怎麽樣?”徐壽輝一臉不在意地說道。
“皇上說的話是金口玉言,一諾千金啊,你說了要給他,難道你可以反悔嗎?”倪文俊說道。
“怎麽不可以?”徐壽輝笑著說道,“朕那天說出這話的時候,只有你們幾個在場,只要你們不承認,朕不承認,他一個無名之輩又能如何呢?”
“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出爾反爾?”倪文俊笑著問道。
“你放心好了,大元帥的位置,非你莫屬。”徐壽輝安慰道。
倪文俊一下子就笑了出來,一直懸著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他連忙說道:“臣誓死效忠陛下。”
徐壽輝擺了擺手,說道:“好了,雖然我們不會給他這個位置,但怎麽說他也是功臣,慶功宴還是要有的。”
“臣立刻讓人去準備。”倪文俊說道。
比起大元帥這個位置,一場慶功宴又算得了什麽?
他喜笑顏開地走了,然後通知各位將軍,皇上要為立功的陳將軍擺宴慶賀。
陳友諒和紅衣男人一起並肩走在前往宴會的路上。
兩人一路上默契地保持沉默。
而紅衣男人卻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他說道:“陳將軍立此大功,徐公欣喜之余,恐怕還會生出忌憚。”
陳友諒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他只有聽的份。
“所以,一會兒徐公如果當著眾將的面要將大元帥的位置給你,你一定要一推再推,千萬不能接下此任。”紅衣男人又說道。
陳友諒點了點頭,還是沒有說話。
兩人來到了宮殿門口,然後分別進入了宴會之中。
徐壽輝身穿黃袍,坐在主位,其余將軍也早已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而徐壽輝周圍左右的兩個位置空了出來,這兩個位置就是陳友諒和紅衣男人的。
徐壽輝看見了兩人,先是起身對紅衣男人說道:“蕭老弟,快,大家都在等你呢。”
說完之後,他才緩緩看向了陳友諒,然後滿臉笑容地說道:“這不是我們的大功臣陳將軍嗎,快來這邊。”
當紅衣男人落座之後,周圍的所有將領包括大元帥在內都一一行禮致意。
而當陳友諒落座時,
周圍的幾個人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說。 正主到了,宴會也開始了。
徐壽輝先行舉杯,對著紅衣男人說道:“我們能有今天這份成就,全賴蕭老弟的支持,大家一起舉杯敬蕭老弟一杯。”
眾人舉杯,說道:“敬蕭爺一杯。”
紅衣男人笑著舉杯,然後對眾人說道:“在下只不過出了一點兒綿薄之力,何足掛齒。”
“蕭爺說笑了,若不是你的幫忙,我們這百萬大軍那裡來的糧食和軍械?”倪文俊笑著說道,“在下替眾位將士謝過蕭爺。”
紅衣男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和眾人一起舉杯,所有人都一起飲盡了杯中酒。
而另一邊的陳友諒則是一直保持著沉默,低著頭,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此刻在想什麽。
眾人你來我往,說了很多的場面話。
而徐壽輝似乎有意冷落陳友諒,一直沒有提到之前答應過陳友諒的大元帥之位。
這場名為慶功宴的酒宴,所有人卻都把主角晾在一邊。
陳友諒獨自喝著悶酒,心卻慢慢地下沉。
就在他心灰意冷準備離開,另尋明主的時候,紅衣男人好像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這場酒宴好像是為陳將軍準備的吧?為何大家都不向陳將軍敬酒,我來起個頭好了,這次以五千人馬破了元軍一萬精銳,陳將軍真乃英雄也,我敬陳將軍一杯。”
陳友諒眼前一亮,興奮地舉起酒杯,回敬了紅衣男人一杯。
奇怪的是這同樣的酒,一個人悶著喝是苦的,別人敬酒喝卻是香的。
這下子,所有人都沒有辦法繼續無視陳友諒了,大家都舉起了酒杯開始向著陳友諒敬酒。
不過即便是這樣,所有人都還是不提之前徐壽輝答應過陳友諒的事情。
紅衣男人見狀又說道:“陳將軍這一次立了這麽大的功勞,不知徐公你想要如何獎賞這個功臣啊?”
還沒等徐壽輝開口,紅衣男人又說道:“我聽聞徐公向來是賞罰分明,千萬不要寒了有功之士的心啊。”
徐壽輝微微張了張嘴,然後將這個問題推給了坐在不遠處的大元帥倪文俊。
倪文俊連忙說道:“立功的是陳將軍,要問也該問他,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麽。”
陳友諒這個時候也站了出來,說道:“在下能夠為皇上做事已經是三生有幸,哪裡敢要些什麽?”
“那可不行,皇上金口玉言已開,你這麽說豈不是讓他顏面盡失?”紅衣男人忽然斥責道。
徐壽輝見狀,無奈地說道:“蕭老弟記性還真好啊,朕都忘了朕曾經說過些什麽了。”
紅衣男人說道:“陛下不是說只要陳將軍此戰能取勝,你就將大元帥的位置交給他嗎?”
他剛說完這話,卻好像是忽然發現了自己的話有不妥之處,連忙對一旁陰沉著臉的倪文俊說道:“差點忘了,現在的大元帥是你,我一時口快,希望大元帥不要介意。”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倪文俊。
倪文俊隻好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這個大元帥的位置是皇上給的,皇上要拿走它,臣沒有任何怨言。”
徐壽輝聽到這話,歎了口氣,隻好對著陳友諒說道:“既然你證明你有這個本事,那大元帥的位置。。。。。。”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陳友諒搶先一步站起身來,說道:“之前皇上說過的話只不過是一句戲言而已,陳某剛來不久,在座諸位哪一個不是我的前輩,打仗的事當然是他們說了算,我一個新來的,能在這裡立足已經是皇上的大恩了,我哪裡敢坐這個大元帥的位置?”
徐壽輝笑了笑,說道:“你是有幾分才乾,只可惜你資歷太淺,若是你貿然做了大元帥,恐怕軍心不穩,可是朕說過的話也不能不算數。這樣吧,朕就封你為副元帥,地位僅次於大元帥,如何?”
眾人聽到這話,心裡都開始隱隱有些不快。
而大元帥倪文俊則是毫不在意,只要他還是大元帥,這個新來的就不可能壓過自己,只要他還是自己的下級,他就必須要聽自己的。
陳友諒連忙跪下謝恩,說道:“末將以後一定誓死效忠皇上。”
徐壽輝擺了擺手,說道:“又是這句話,朕耳朵都聽得生老繭了。”
眾人連忙大笑起來,酒宴的氣氛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待眾人安靜下來之後,徐壽輝又說道:“以後你要好好輔佐大元帥,你資質尚淺,有什麽要聽大將軍的,即便是你有貴人相助,也不要太得意,明白了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的余光朝著紅衣男人那一邊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
紅衣男人面色不變,似乎他根本沒有聽出徐壽輝話裡的深意。
陳友諒卻是明白了,他連忙說道:“臣謹遵皇上教誨。”
徐壽輝點了點頭,這件事算是就這麽定了。
待宴會結束之後,待眾人散去之後,徐壽輝單獨留下了大元帥倪文俊。
大門被緊緊關上,所有的侍從都被遣散,整個大殿裡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倪文俊一臉冰冷地說道:“皇上為何要給他一個副元帥的位置?”
“你懂什麽?這是個虛名,根本沒有實權。”徐壽輝抿了一口茶,笑著說道。
“皇上可能不知道,這個位置有好多兄弟都在搶著要呢。”倪文俊說道。
“我知道,但是這個位置也只有他有這本事能夠擔當,你手下那群人,他們行嗎?”徐壽輝淡淡地說道。
“但是。。。。。。”倪文俊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徐壽輝打斷了。
“朕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這樣也不錯不是嗎?他有才,你有權,到時候他出謀劃策,然後立了功勞,功勞全部都是你的。”徐壽輝說道。
倪文俊聽到這話,仔細想想這樣也未嘗不是個好辦法,但是他心裡還是對這個新來的將軍有所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