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也曾在《玄中記》上看到過,這天地之間,物各有主。
大日朗照之下,九層天罡之內乃是生靈所居。
換成自己前世的話,大部分生靈,不管是妖、是人、花鳥魚蟲等等,都是生活在大氣圈以內的這個世界之上。
而九層天罡之外,則是域外天魔的國土。
這些外道魔頭無形無質,遊走於太虛之中,其中各有神通靈妙。
當世之上的魔門,便是從域外天魔的法度衍化而來。
道門修行,以天地為鏡,以天地之法則為準繩,與天地無所求,但包含在天地之內。
兩者之間既有區別,又有分離。
妖族修行,取法混元,爭天奪地,不盜盡天機不罷休。
至於域外天魔,則是以天下修行之人為食糧,借人修己,損人利己,染化一人,便得一人之成就。
九層天罡之外,無量天魔族群彼此攻伐,有些世界的修行者更是可能會被天魔攻破,億兆生靈盡數化為灰灰。
按照《玄中記》上的說法,此界的魔道中人,分為兩脈。一脈名為北方魔門,居於北極之處。一脈稱為大荒魔教,在南海之南。
兩者共同尊奉一位名為高妙無上統天大化元始天魔王的無上大能。
而這一位則是無量域外天魔始祖,化身億萬,寰宇之中屈指可數的幾位之一。
魔門行事極端,手段詭譎難測,卻不離損人利己四字。
如果玄山這邊留下的手段是魔門,蘇徹不由得開始琢磨老獅子當年所布下的局到底是衝著什麽目的去的了。
總不會是為了造福蒼生。
事涉魔門,幾人臉上無不變色。
“如此,更要瞧瞧這裡面到底藏著什麽陰謀詭計。”
前途叵測,更激發楚原膽氣。
劍修一道除卻手中長劍之外,了無牽掛,最是勇猛精進,若是聽到前方妖魔詭譎,喪了膽氣,那還不如剃了頭去當和尚,正好縮脖藏殼。
“我最近急著用錢,這處大墓是一定要探的。”
棺材鋪老宋咳嗽兩聲,眼睛卻是不住地瞟著那“嶽不群”。
這枚玄幽道真丹可著實拿的燙手。
“那咱們立即動身。”林九宮眼睛看著兩邊的村社:“我這便安排讓兩名弟子帶著百姓們避難……”
說著,這林道人便立即安排了起來。
“袁彩衣”盯著“嶽不群”,而“嶽不群”則皺著眉頭看著遠處給妖氛瘴氣裹著的玄山。
小狐狸一定是已經看出了這裡面的關隘,這才安排宋老頭去探那玄山之中的大墓。
只是這便宜媳婦又在何處,怎麽到現在還不現身?
蘇徹一時竟然開始擔心起青丘的安全來。
“袁彩衣”則一直看著蘇徹。
巫支祁也在等青丘,不過鍾山會的同伴回不回來,卻不在他考量范圍之內。
重點是眼前這條“六合蒼龍”。
鍾山會裡,姑射和素女都對這六合蒼龍頗有興致,若是能把這油頭粉面的小子打包送上,自己又能撈到什麽好處?
今天運勢高,天要老子發財。
巫支祁嘿嘿一笑,扭扭捏捏的走上前去。
“嶽公子,奴家有禮了。”
“袁姑娘。”
蘇徹看著這眼神有些不對勁的青王谷弟子,一時之間不知道這位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麽狗皮膏藥。
“我們這些人是要下墓的,不知道嶽公子有什麽打算。
” 袁彩衣一句話,周圍之人立即側目。
這話沒錯。
頭陀秦賁、劍客楚原都是林九宮約來助拳的俠客。
宋祁還有他那兩個手下是來挖墳撈偏門的惡客。
這位不帶劍的劍修嶽不群卻是半路趕上的。
嶽不群有什麽打算?
“聖人有雲,當仁不讓。”蘇徹抱拳道:“既然趕上了,在下自然是一道前往。”
袁彩衣心下一喜,就怕你不來。
“不群兄弟,若是有機會可以來我們玉陽山看看。”
楚原看起這嶽不群,心裡有些喜歡。
“每年九月初七,我玉陽山大開山門,招攬弟子,嶽兄若是肯來,楚某向師尊請一道手書,包你能列入門牆之內。”
“嗯,多謝楚兄了,有機會一定叨擾。”
蘇徹嘴上回道。
自家已經成了黃天道的記名弟子,理論上的確有另列門牆的可能。
可理論歸理論。
真要改換門庭,且不說鬱離子那邊會怎樣,估計蘇家的長輩都不會饒了自己。
更何況玉陽山是什麽山門?
聽都沒聽說過。
鬱離子對自己的照顧可是實打實的。
這位楚原一張嘴就送出去一個弟子的名頭,想來也不太值錢,哪裡能跟魏老師比?
先送《紂絕陰天秘籙》不說,還要考校一番修行的進度。
既然議論已定,林九宮便讓兩個弟子招呼著牛首村的鄉民們逃難。
這裡地近玄山,百姓們對妖怪肆虐是有認識的,又見識了妖氛瘴氣遮天蔽日的景象,立即動員了起來,收拾收拾便立即上路。
一行人扶老攜幼,文才和秋生兩人領著他們直奔山陰縣城方向而去。
走的時候正經有幾個大姑娘小媳婦止不住的衝著蘇徹觀瞧,讓蘇三公子懷疑自己衣服是不是穿的太騷包了。
宋祁以法力引起兩盞青燈,驅散了周圍的妖氛瘴氣。
楚原背負長劍走在最前面,他後面跟著蘇徹和袁彩衣。
林九宮與秦賁壓在最後,那灰衣侏儒和老實漢子馬守德修為最低,被護在中間。
出了村口,前方盡是歪歪扭扭的小路,兩邊雜草叢生,樹木橫亙。
瘴氣之下,草木之上顯露出一絲絲妖異的碧華。
雲遮霧掩,蘇徹也看不出現在已經是什麽時候。
宋祁也不知道靠著什麽手段,在這妖氛瘴氣之中竟然能找準那大墓的方向。
楚原跟在他身後,劍氣虛發,開出一條路來。
“我說宋先生,”袁彩衣在後面說道:“您跟您師弟可是有些不太一樣。 ”
宋祁停下腳步,似乎在辨認前方的路徑。
“哦,袁姑娘有什麽指教?”
“林道長是個老實人,您卻有些草莽氣。”
“龍生九子,種種不同,有區別才對。”
“可挖墳掘墓這種事情,已經不過了龍生九子的范疇了吧?”
宋祁從袖中摸出一枚銀針,在自己左手中指上扎了一下,一滴血珠潤了出來。
他將那血珠向外一彈,口中念了一個去。
“哼哼,袁姑娘是剛出來走江湖吧?”
宋祁似乎憑借著這一手辨認出了方向。
他邁步道:“前方這處大墓,我幾年前也曾探過,在風水上有個名頭,叫做牛眠地。”
“牛首山這處牛眠地,在山腹極深之處。當年修建此處大墓的前朝權貴,動用民力萬千,終於在山中修出了這一處墳墓。”
“打開墓門之後,裡面盡是枯骨,完整的髑髏,數出來一百多具。我那時年少,不曾見過人世間許多苦楚,當時心寒脖冷,如墜冰窟。”
“這些都是當年修建大墓的工匠,生前為這主人當牛做馬不說,最後還要填在墓裡。這些人活著的時候窮奢極欲,視人命如泥土,死後還要別人尊重他們的屍骸?”
“他們連人命都不在乎的。”
宋祁轉過頭向後看了一眼。
“所以我們道家講究薄葬,養育天地之德。天地哪裡管這些,不過是勸一勸那些愚昧凡夫罷了。”
“凡夫作惡,不差妖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