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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有用心去聽這兩位在聊什麽。
陳郡謝氏和琅琊王氏都是人丁興旺的世代大族,別說是一個姑娘,就是十個姑娘也是信手拈來,什麽環肥燕瘦人均采摘。
世家門閥們除了本身的實力,更擅長編織這樣一張大網,處處鬥而不***處形成一股合力,彼此之間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格局。
太子有的時候午夜夢醒捫心自問,如果自己現在要動手掃清王謝兩家,恐怕就連身邊的潁川庾氏、杜陵蘇氏都不會同意。
因為門閥世家之間的勾連早已經十分之深,而繞過了他們,朝廷也沒有別的可借助的力量。
曾經的白鹿洞或許是個選擇,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可能了。
杜陵蘇氏願意跟王謝聯姻,那就去連,不過太子很清楚那位蘇公很明確自己與蘇家的定位。
事實上以韋懷文、蘇規為首的雍梁武人也一直與王謝之間保持著相當的距離。
馬蹄陣陣,甲葉鏗鏘,旗幡招展,殺氣如雲。
烏雲都如同冷漠的潮水一般湧來,為首的蘇規在距離太子大約五十步左右的時候翻身下馬,這位威震南北的“老蘇”,穿著一件普通的鐵甲,頭上戴著獅蠻頭盔,牽著韁繩緩緩向前。
他面上淨白無須,可是眼眸之中卻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倦色。
此番接應韋懷文南下,蘇規連番與北朝高人對決,早已經是損耗了不少元氣。
即便他是難尋的武道四品步虛,如今也是神形俱疲。
“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蘇徹向著大量太子略微一拱手,並未真正行禮。
站在太子身後的王謝兩家代表以及群臣卻不以為忤。
如今南北兩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修為達到第四品者皆享有入朝不趨,讚拜不名,見聖不跪的待遇。
因為步虛中人已經是可以登臨域外的神仙,而朝廷的規矩是不能拿來應付神仙的。
當然這些規矩都是中古結束之後,天下崩亂之後才有的。
當年天下一統之時,這樣的面子只有長生真人才有資格享受。
一切規矩都是實力的縮影。
某些西邊的小國,甚至五品還丹就足以讓國君奉為上賓,甚至有些國君甚至還要拿出后宮作為侍妾來招待踏足本國的仙人。
不過其中的玄奧都不足為外人道了。
“蘇公辛苦了。”
太子迎上前來:“此番北上,斬獲可多?”
“宇文睿一世人傑,道術又有進益,恐怕成就長生只有一線之隔。中山王、獨孤勝等人也已經邁入四品,北朝厚積薄發,著實不容小覷。”
蘇規搖了搖頭:“此番北上,斬得北朝還丹十二人,至於我朝的折損,還是請韋帥親自跟殿下講吧。”
太子聽聞唯有默然。
此番北伐,根子在於北朝南下,大梁實在是防守反擊,然而伴隨著戰事遷延,又耗費了不少國力。
尋常百姓將五品修為稱之為“國柱”,乃是因為五品修為放到地方上就已經是鎮壓一地的封疆了。
如今北朝被滅了十二位還丹,但是大梁這邊付出的代價呢?
將如此寶貴的力量浪擲在征伐上,太子覺得這不過是宇文睿使用的計謀而已。
南北雙方損耗的還丹越多,越能顯出他這樣步虛高人的稀少和緊缺,大梁這邊可以無形的拉高老蘇的身價,但是到了北面更是會形成宇文睿不可動搖的地位。
不過聽蘇公講,此番鏖戰,北朝那邊的中山王元英、鎮東大將軍獨孤勝都已經邁入第四品境界,北朝如今固然形成了崛起之勢,這對大梁當然不是好事。
但是如果有這樣的人物能夠分去宇文睿的勢頭,讓這位太師在朝中增加些壓力,恐怕大梁上下也樂見其成。
太子深深清楚如今南北之間最大的隱患就在這位宇文太師身上。
他如果一旦突破長生境界,那就有可能徹底改寫南北之間的格局。
似乎看出了太子眉宇之間的憂色,蘇規輕輕一笑。
“不過此番到底是我朝大勝,太子且放寬心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北朝再強盛,也總有我輩為殿下持戟。”
太子原本就是新型豁達之人,他聽得蘇規這樣講,也是臉上帶起笑容。
不錯。
這一戰到底是大梁勝了。
倒是站在太子身後的王緒與謝不易兩位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複雜的顏色。
這場郊迎的主角是韋懷文,可是如今走在最前面的卻是蘇規。
這等於是太子率領百官來郊迎他了。
以老蘇為人的圓潤規矩,絕對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
這兩位都是掉光毛的狐狸,不由得開始猜測。
莫非又有什麽別的變故?
號角聲與戰鼓聲越發明顯,遠處的天際走來了一支人馬,他們高舉著書寫著“韋虎”字號的旗幟,厚重的足部踏在地上,讓鋪著青石磚的地面發出一聲聲底啞的呻吟。
這隊人馬幾乎全是歩卒,每個人身上都披著數層厚實的鎧甲,它們手中的兵刃皆是大錘、重斧之類的重兵器,每個人都近乎仗高,厚實的身板上散發著一陣陣妖氣。
當這些歩卒混雜在一起時,妖氣近乎凝結為實質。
這些歩卒赫然都是些修行有成的妖怪,他們的頭顱依舊保持著獸形,身上甚至還能看見纏在身上的鐵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幾乎每一個臉上都印著殷紅的符印。
這樣一支重兵就是韋懷文多方搜羅來的精銳,玄虎開山都,若是仔細論起來,這些妖物很多都是大梁的緹騎、靖夜司等衙門從玄山之中捉來,用秘術加以炮製,練成了這樣悍不畏死的精銳。
韋懷文南征北戰,這一支妖族軍隊著實是立下了赫赫戰功。
當然,這也從某種程度上解釋了大梁朝廷對於玄山群妖的容忍。
因為玄山等於是一處極好的兵源地。
韋懷文身著一件儒衫,頭戴法網,灰白的發絲間插著一枚玉簪。他輕輕搖著手裡的團扇,在步輦上站起來,拱手向太子遙遙一拜。
“老臣寸功未立,不敢當殿下郊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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