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蘇徹看著大江盟主那洋溢著自信微笑的臉。
這人的確是個人物。
上古地府就在眼前,玉宸背後連著白鹿洞這樣有資格進入地府之中牟取好處的大勢力,但是玉宸卻沒有動心。
這是很難的。
有自知之明,而且心志非常專一。蘇徹心裡點了點頭,這位玉盟主果然是個造反的好材料。
說起來自從自己離開了慈州城,的確是見到了幾位適合造反的人物。
那書生玄圭算一個,眼前的玉宸盟主也算一個。
“這上古地府,九幽羅酆,盟主難道就準備就這麽放下?”
實叉難陀看著玉宸,她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會不動心。
任何一個散修都不會拒絕上古地府的誘惑,因為這裡隱藏著一套可能直指地仙的傳承,說句難聽的,隨便撿幾個當年太山府君留下的小玩意,也足夠散修們往前走很大一步了。
更何況實叉難陀知道,眼前的這位玉宸盟主本身的壽數即將走到盡頭,若不能更進一步,或者尋得可以續命的天材地寶,恐怕也就剩下幾年的光景了。
“太子從餓鬼道出來不久,有些事情看得還不明白。”
玉宸微微一笑道:“這中土的一花一草,一沙一葉都是有主。如果上面的那些仙人不賞給咱們,那就不是咱們的。更何況是九幽羅酆這種地方?”
“玉某修行一輩子,也有幾句感悟贈給幾位。人生一世,修行也好,為人做事也好,切不可好高騖遠,隻管去握著自己能掌握的事情便可。”
蘇徹聽到這裡,暗自覺得這位玉盟主果然是個妙人。
他這幾句話聽起來四平八穩,卻是在戳實叉難陀的心窩子。
上面得那些仙人自然指得不是黃天道、神霄道,而是玄都宮的那些大佬。
佛門好不容易在中土擠進來一個餓鬼道,卻給玄都宮直接來了一手畫地為牢。
這可不就是“不給你的就不是你的”最好的寫照麽?
實叉難陀果然沒有說話。
“柳兄弟鬼斬之名,我也曾經聽人提起過。”
玉宸好像終於想起來還有一個柳一刀的存在,他雙目看著蘇徹道。
“怎麽有沒有興趣試一試這大梁朝廷還有多少氣數?”
你還挺說過我?
自家這鬼斬柳一刀的名號是從小狐狸那裡借來的,前後用過幾次,也只是在當初玄山中,跟那棺材鋪老宋以及殺人越貨的時候用過幾次,這樣的名頭都能傳入大江盟主的耳朵裡,難不成這位就是江湖裡的包打聽?
想來不過是看上了自家進過上古地府,預備延攬一番罷了。
造反這種事情,講究的正是個五湖四海,劃拉到盤裡就是道菜。
“正想知道盟主為朝廷準備了什麽樣的驚喜。”
蘇徹微笑著說道。
玉宸聞言一笑。
“好,果然有些膽氣,正好教柳兄第看我如何斬下李一真的頭顱。”
他說著將手中的折扇張開,在空中搖了一搖。
“傳令下去,收拾營寨,進軍。”
一聲令下,被蘇三公子覺得送到戰場上最多就是加盤菜的大營好像是一架生鏽的機器,帶著呻吟聲緩慢的啟動起來。
集結隊列,整理輜重,號令聲連綿成片無有斷絕。
蘇徹整理一下衣衫,靜靜的看著大營裡那些民夫的臉,依舊能夠看出原本羸弱的顏色,不過雙目之中的堅定與臉上漸漸多出的紅潤還是直白地告訴了蘇徹這些人最近的變化。
作為士兵,作為戰場上的戰士,他們顯然還不算合格。
但是作為人,他們顯然獲得了新生。
蘇徹看著這支隊伍,更加好奇大江盟主預備了怎樣的手段。
這樣一支人馬顯然不足以擊敗李一真,雖然李一真麾下僅有兩千人,雖然這兩千人也只是大梁目前的三流部隊,但也不是這些扔下鋤頭沒有多久的平民百姓能對付的。
“賊軍據我不過二十裡。”
玉宸爽朗一笑,周身氣息再不收斂,一道精氣自他頭頂直越蒼穹,其中更有種種變化,不過皆是只有修行人才能辨認的出其中哪些仿佛猛虎熊貔之類的形象。
大江盟主這是在示威,向著距離此地不遠的李一真示威,要讓大梁朝廷的這位行幽禦史知道,自己已經來了。
二十裡外,李一真騎在一頭碩大的六牙戰象之上,雙目微瞑,似乎在閉目養神。
在他身後,兩千大軍人皆披甲,手持刀槍,兜鍪上火紅的纓飾就像是一團團燃燒的野火。
人一過千,徹地連天,人一過萬,無邊無沿。
大隊人馬如同一隻卷曲的長蛇,在官道上緩慢的前行著,目標只有一處,那就是南方的溫寧縣。
哢噠,哢噠。
一名軍將騎著一匹黑色的戰馬,四隻蹄子如同擂鼓一般敲打著大地,他跑到李一真的六牙戰象錢利落的翻身下馬。
“啟稟禦史,職部已在頭前展開,斬得亂民首級三百四十二顆,虜得從賊逆黨男女五十二人。請禦史驗看。”
這軍將輕聲報著數字。
李一真睜開眼睛瞥了他一眼。
“呈上來。”
一聲令下,便有披甲的軍士一個個環抱首級小跑著趕來,還有人牽來一個個被麻繩捆著手腕串在一起的女子。
李一真垂下眼睛,看著這些人送上來的首級。
頭髮蒼白的老人,尚未成人的孩童,還有一張張臉上溝壑縱橫寫滿辛勞的面孔。
他轉過頭看向那些“從賊逆黨”,其中並沒有幾個男人,倒許多都是衣不蔽體的大姑娘小媳婦。
李一真看著子。
這一路行來,類似的場景不知道上演過多少次,李一真也不是第一天出來當行幽禦史,自然知道大梁朝廷養的這些精銳到底是什麽德行。
“首級記功,這些從賊亂黨一並收押,等著朝廷後面的處理。”李一真的回話讓/>
“禦史明察秋毫,用兵如神。”
那軍將捧著李一真說道。
李一真看了他一眼。
若是平時,他不介意扮演一把明察秋毫的行幽禦史,把這些殺良冒功、劫掠良民為奴的**盡數問斬。
但現在不行,這個慈州處處皆反,亂民意欲攻取縣城的當口,他不能再當那個明察秋毫的行幽禦史。
他是五品還丹,精通禦獸之法,但也只有一個人,他可以直接飛遁去溫寧縣保得縣城不丟,甚至可以來回飛遁,讓周圍數縣都不丟失城池。
可是那樣, 也不過是守得城牆內的一小塊土地。
那些縣城之外的鄉村都會變成亂賊的樂土,而大梁在慈州的統治一樣就會變成一句空話。
所以他要留著這些殺良冒功的人,雖然這些人在戰場上不會給李一真提供什麽幫助,但是他們足以對付那些縣城之外的鄉村土豪,告訴這些人大梁的威力。
有些事情,他這個修行人不方便做,他這個朝廷的禦史不能做,但是這些亂兵們能做,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至於用兵如神,李一真毫不在意。
他在北國的那位大敵宇文睿也號稱是用兵如神,可到底如何用兵如神呢?
四品的修為放到戰場上便是移動的天災,任誰也無法阻擋。
有了這等修為還要去當個小兵,那自然是神兵天降了。
他忽然轉過頭望向不遠處的一處山峰,一道雄渾的氣息自那處升起,猶如一道雲煙直指蒼穹。
還丹高手。
李一真望向那裡,看來修為不弱。
“禦史,我軍後方發現敵軍蹤跡。”
一名斥候急忙趕來報告軍情。
“前方也有賊人大隊人馬。”
“知道了。”
李一真哼了一聲望向前方。
這次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在慈州背後興風作浪。
他沒有等待多久,耳邊就已經響起了一聲仿佛梟鳥一般的怪笑。
“李一真,真是好久不見啊。”
他抬眼上瞧,只見天空之中飛著不知道多少烏鴉,一修行人端坐在群鴉中間,身披黑袍,披頭散發。
“大江盟,果然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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