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陳列的長河仿佛看不見盡頭,薛白芷與秦長老二人則邁著堅定地步子不斷向前。
寂靜的洞窟之中唯有他們行走時麻鞋與腳底黑色岩石摩擦發出的沙沙聲。
蘇徹則慢慢跟在後面。
越向前行,空氣中淡淡的幽香味道便更加濃鬱。
蘇徹沒有發現這幽香對自己有什麽影響,然而卻在秦長老身上發現些許不同的端倪。
這位練就還丹的大江盟長老明顯有些不對,具體而言就是秦長老的心性忽然變得不穩。
忽冷忽熱,暴躁衝動。
起初秦長老還能小心行動,到了後來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收拾周圍好好立著的行屍,現在則是直接亂推。
更有趣的是薛白芷居然並不製止,她只是站在另外一邊,靜靜地看著秦長老如此行事。
蘇徹不確定自己是否看得清楚,小薛看著秦長老的眼神中還帶著一絲玩味的眼神。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這屍體長河的盡頭。
前方有靜靜地幽光灑下,終於照徹了這濃的仿佛化不開的黑暗。
豁然開朗。
屍河仍然在繼續不過前方已經能夠看到全新的一方天地,幽冷的光芒穿過深邃的空間,緩緩地灑落在地上。
同樣走到盡頭的還有黑色的大地,玄武岩般冷硬的岩石也延伸的到了勁頭,再向前以一片陰沉的海洋。
水質漆黑,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極盡的寒冷讓薛白芷與秦長老尚未走到這海洋的邊緣周身就凝結了一層寒霜。
而在這海洋與岩石交織的邊緣則有一棵巨樹。
黑褐的樹身仿佛被野火燎過,乾枯的樹皮上結著大大小小的癭瘤,每個大約人頭大小,上面各有五官。
或哭或笑,或悲或怒,或喜或憂,或迷或悟,漆黑的葉片上有一種玄玉一般的光澤。
它的根須深入到黑色的岩石此,堅硬的岩石被這根須破開一道道裂隙,仿佛猙獰的傷口。
蘇徹能夠確定這棵大樹便是那沁人馨香的來源。
在大樹,靜靜地長在大樹搖動。
大樹與花的旁邊是一座石橋。
石橋的橋身顏色蒼白一如乾枯的骨骼,上面沒有任何台階或者扶手之類的贅余,好像是拆下來的一截肋骨、
橋身連綿,看不見盡頭,另一端似乎連著遙遠而不可知的遠方。
在這一切的旁邊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盡是蟲書鳥篆的上古文字。
薛白芷與秦長老兩人沿著屍河向前,發現這條屍河最終走向了石橋下的陰沉海水之中。
“這是……”
秦長老望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滿是困惑,他本來便是散修出身,在知識上的積累距離薛白芷這樣的名家弟子自然有相當的差距。
更何況此地若是真正的九幽界羅酆城,那都是在上古便已經湮滅的秘聞,能知道的人又有幾個?
“應當是玄幽弱水,一滴便有千斤之重,能吸附萬物,號稱鵝毛不渡,至陰至寒。”
“玄幽弱水性質特殊,隻乃六種水瑛中性質最重的這一種,劍修一般用來洗練仙劍,也是鑄器、煉丹中一種重要的材質。”
“六種水瑛,九霄震冰為天雷所化,有生長萬物之能。地火明漿乃陽極生陰的妙物,煉器之中的上品,功德旋液取自佛門八寶功德池,有轉化願力,蕩滌塵災的本領。蒼龍淚,是勘破胎中之迷,轉世重生的關鍵。天一真水則是六種水瑛之首,最為難得,號稱天下萬水之祖。”
“想不到此地竟然收攏了如此多的玄幽弱水,僅僅這一項便等於是近乎無窮的財富。”
薛白芷看著這仿佛一片海洋的玄幽弱水唯有震驚與欽佩。
到底是何等人物才能匯集如此多的玄幽弱水,將之演化成這樣一片海洋。
秦長老則更好奇地望向周圍其他的東西:“此樹此花此橋又有什麽名頭?”
薛白芷搖了搖頭。
“太山府君與羅酆城在中古之時就漸漸湮滅不聞,現在能將這一切說明的就更少,我也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麽名堂。”
她指了指兩人身後的行屍長河。
“不過我覺得若是按照常理,這條隊伍應當是緩慢登上前面的石橋,繼續向前,不過現在看來不知道為什麽改了道,直接送進了這弱水之中。”
秦長老看著石橋旁的那座石碑, 上面蟲書鳥篆的上古文字他也不太認識,不過能看出來這上面寫了四個字。
上古文字的字體雖然皆以蟲書鳥篆為主,但是其中的變化更是不可勝數,當年的各路大能甚至根據自家法門改字造詞,將承載了自家神通的真文道韻融入其中,幾乎是每位大能都對應著一路文字,有多少修行法門便對應著多少類不同的文字。
若非玄都宮在中古之後將種種文字加以梳理,文字早已變得光怪陸離,許多人一輩子也識不得幾個字。
“薛仙子能認得這四個字是什麽嗎?”
秦長老看著石碑,感覺自己這輩子到底竟然有些空勞一場的遺憾。
“我不認識……”薛白芷看著石碑:“這應該是太山府君一脈獨有的文字……”
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這上面寫的是苦海奈何四字,剛剛你們過來的地方喚作鬼門,過了鬼門便是苦海。”
“這裡乃是引導亡靈進入地府的關口,太山府君消亡之後,民間漸漸有了訛傳,所謂鬼門關,奈何橋。其實這橋是沒有名字的,這片海也沒有名字,所謂苦海奈何,原本就是太山府君對於此界生靈最大的憐憫。”
實叉難陀面色灰敗,她身上僧衣許多地方已經破損,露出裡面略顯小麥色的肌膚,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惡戰。
她從大樹之後忽然走出,顯然她是最早趕到此地,但是一直在這裡停了下來。
“鬼主幽君法門之中有所謂後土之法,便是要慈悲哀憫一切眾生,與我佛法也有相合之處。”
.23txt..23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