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二當家的一聲驚叫,就看見自家兄長的屍身頹坐在交椅上,已然生機斷絕。
這麽多年來,雖然二當家幾乎無時無刻不想宰了這位大哥上位,可今日看見他的屍身就這樣躺在自己身前,不由得還是悲從心生,熱淚當即便從眼眶之中滾出。
這個殺千刀的柳一刀,我們孤雲寨與你到底有何仇怨,竟然下這樣的毒手?
蘇徹感應著剛才那一刀的速度與變化,明王化身給自己帶來的力量,同那些煉體習武的武儒第五品相差無多。
這無疑也給蘇三公子提供了不同的視角。
那些煉體的修士、以及白鹿洞、嶽麓山的那些武儒,他們是怎樣運使手段,感應這個世界的呢?
每一寸筋肉都仿佛銅澆鐵鑄,周身有著運用不盡的力量,只是這些卻甬於周身,沒有運使玄門手段時的灑脫。
如果是自家本體在此,根本不用登山,緊緊用些別的手段,便足以將這座孤雲寨殺個乾淨,喚換做這明王法身,卻要一把刀從山腳砍到山頂。
結果是一樣的結果,但是中間的路徑卻是值得深思。
“不要動。”
變生肘腋,這山堂之內忽然又起變化,原本在一旁等候的三當家忽然出手,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柄短匕直接架在了二當家的脖子上。
“老三?”
寒冷的刀鋒架在咽喉上,二當家一時也蒙了,這老三是怎麽回事?早知道這家夥跟自己一樣胸懷大志,無時無刻都想著乾掉上面的上位,但是都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了,怎麽還想著內耗呢?
“姓柳的,你一個人挑平了三座山寨,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老三幾乎咬著後槽牙說道:“不過你也別小瞧了我。”
蘇徹還在那裡感應著這明王化身中的種種變化,根本不知道這兩位在自己這裡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孤雲寨的二當家什麽時候成了我的內線了?我怎麽不知道。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錯,你姓柳的心黑手辣,咱不是你的對手,只能出此下策。”
“嗯?可我也不認識這位……”蘇徹看著一張臉漲得跟豬肝一樣的二當家:“貴姓?”
“我二哥在寨中執掌財權,這麽多年來孤雲寨積攢下來的財富,只有大哥和二哥知道,我若是殺了二哥,你今日便等於白來一場。”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蘇徹大概弄明白了這位三當家的意思。
孤雲寨這幾年又是打家劫舍,又是往東海販賣人口,應該是攢下了不小的家當。這家當在何處應愛只有大當家和二當家知道。
如今大當家已經斷了氣,那這筆財富應該也就只有二當家知道。
所以老三才會在這裡鬧這麽一出。
這都什麽事啊。
蘇徹無奈地一揮手,嘴角念了一句起。
大當家的屍身就這樣搖搖晃晃地重新自交椅上站了起來。
人身在世,有三魂七魄。
孤雲寨寨主雖然身死,不過人身死時,命魂與氣同散,濁魄卻是要隨著屍身同朽。如今他命魂雖然沒有留存,但是濁魄卻還是新鮮,蘇徹隨便用了個叫魂小術,就把大當家的屍身直接喚醒。
此刻站在這裡的大當家,已經可以算是某一種僵屍,如果蘇徹願意花費些功夫,將他好好炮製一番,修為絕對能夠超過他活著的時候。
“我來問你,你這孤雲寨裡到底有多少家當啊?”
雖然此身是明王化身,不過大威德明王本來便出自上古地府,對於這些幽冥鬼物,自然也有一份神通。
蘇徹只是隨便看了那孤雲寨寨主一眼,便把他的濁魄定在體內,讓他這位剛死不久的屍身又重新活化了起來。
“現銀八百兩,米一千石,還有些難以作價的珠玉漆器。”
這個數字一出,二當家的臉上便十分難看,而三當家的臉上則閃過失落、驚喜、憤怒等種種表情,可謂五味雜陳。
失落,是因為這點家當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可以說是十分豐厚,但對於孤雲寨來說,真的是無比寒酸。
驚喜,是因為孤雲寨的家底必然不會只有這麽一點,所以眼前這柳一刀的邪法或許是跟著師娘在床上學的,顯然沒有練到家。
憤怒,則是三當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孤雲寨的家底就這麽多,至於消失的那些顯然都是讓老大跟老二跟分潤了。
這兩個賊,都當家做主了怎麽還自己吃自己?三當家現在隻恨自己沒有早點動手,把這兩個吃光家底的混帳都給砍了。
“老二!”
三當家手上略微一用力,匕首已經劃開了二當家脖子上的油皮:“錢……”
“就剩這麽多。”
二當家沒好氣地說道。
孤雲寨的家底,他比大當家的還清楚,真的就是剩下了這麽多錢,若真是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他跟老大還用在這裡死扛?直接讓手下的兄弟們牽扯住這姓柳的,自己卷錢跑路豈不美哉?
“你們他媽的到底私吞了多少。”
“老子他媽的沒有私吞。”
二當家的冷哼一聲:“老三,別鬧了。我要是私吞了,你還能在這裡看見我?我早跑去建康逍遙了。”
“原來這錢是你們跑到建康逍遙沒了的啊,他媽的,枉我這麽多年辛苦忙前忙後,合著都給你們扛活了……”
“是給別人。 ”
蘇徹微微一笑:“真以為憑借你們兄弟這幾把刷子,還能在慈州頂門立戶?隨便來個妖王,你們這一寨子人都要給人家當軍糧。二當家,你給我一句話,你們的錢都去了哪裡,說明白了,我給你個痛快,說不明白,你大哥他還餓著呢……”
似乎是為了映襯蘇徹話語的真實性,那邊的大當家努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好像是真的餓了。
“我不能跟你說。”
二當家神情冷漠:“老三,你要還當我是兄弟,給我個痛快,你也看見大哥了,咱們生死都不能由己。”
“對對對,別冤枉你二哥。”
蘇徹舒服地坐在了山堂的交椅上:“你們孤雲寨這麽多年攢下的家底,都給了大江盟了吧。還是說你們本來就是大江盟的人?”
二當家沒有說話。
他們的確都是大江盟的外圍,不過知情的只有大當家跟自己,大江盟一向愛惜毛羽,不願意明面上有什麽往來,如果自己能夠乾掉老大上位,那知道這層關系的也就只會有自己和現在的老三而已。
“布置真是挺久的。”
蘇徹說著搖了搖頭,朝廷如果真的要法辦史赤豹,那史千戶著實是不冤,大江盟在他眼皮底下鼓搗出這樣一番事業,史赤豹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