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一唱,山河將明。
慘白的日頭自東面緩緩升起,壓在遠處連綿的青山之上,幾朵殘雲高掛中天。
死光了鬼物的花月樓依舊帶著一股陽光無法洗去的陰沉,只是此刻多了一點點馬上就要銷退的暖意。
蘇徹緩緩行功一遍,推開窗楹,看著天上的日頭。
“柳爺,奴婢去準備羹湯。”
妙娘子小心翼翼地在旁邊伺候著,她現在看著蘇徹仿佛感覺在面對難以望見盡頭的深淵。
那種沉淪欲海的無上快感之後帶給她的是深深地恐懼。
若是無法再嘗到那樣的快感,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這樣捱過去。
“不必了。”
蘇徹看著
“奴婢並非是司空鬼帥的部下。”
“哦。”
“奴婢原本是六部鬼帥中白合嬌的部下,奉她的命令跟在司空徒情人沸骨夫人身邊,後來沸骨夫人為人所滅,陰陽界又破碎,奴婢這才開始跟著司空徒做事。”
白合嬌。
蘇徹忽然想起來東海上的那個素女道。
東海,看來還是要早點去的好。
至於司空徒的那個姘頭,說起來也是死在自己手上。
自己同這位司空鬼帥倒是莫名其妙的結成了對頭。
“柳爺,奴婢修行淺薄,這響晴白日……”
“不礙事。”
蘇徹運起法力,將一道陰氣引入妙娘子體內,她當即便感覺一股清涼的感覺自後背蔓延而下,周身說不出來的通透。
“你在司空徒那邊能說上話嗎?”
“奴婢並非是司空鬼帥的老班底,本來便說不上什麽話,那些鬼又跑回去,恐怕會耽誤了柳爺的大事。”
“說不上話就好。”
蘇徹整理了一下衣衫:“你可知道司空徒的大隊人馬現在何處?”
“聽說都是在溫寧縣城外。”
道聽途說啊。
蘇徹看了一眼妙娘子道。
“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少說多做,自然有你的好處。”..
“奴家生怕柳爺……”
“好了。”
蘇徹搖了搖手,緩步走下這花月樓。
陸柏與朱彝兩個已經在瞧著他。
“怎麽了?”
蘇徹看著渾身不自在的玄圭。
“
陰陽法王心情大好:“這小子早起餓了摸去廚房找吃的,好懸沒有掉進去,好處是立馬不餓了,不過可能這幾天都沒有胃口。”
蘇徹有點同情地看了一眼玄圭,花月樓這沒本錢的買賣不知道開了多久,這麽些日子積攢下來的庫存定然是相當“豐富”。
“你說看見什麽寶氣的地方在哪?”
蘇徹向玄圭問道。
“就在溫寧縣附近的山裡。”
“你會望氣術?”
玄圭搖了搖頭:“只是看見一道流光從山裡升起,直插天際,隱隱約約有宮闕的形狀。”
望氣術乃是儒門弟子的秘傳,蘇徹就見過史赤豹用望氣術。
這法門上手難度不低,很看天資,不是四大書院裡的尖子,一般都不會這樣的秘術。
玄圭一個在家悶頭讀書的書生,不會倒也正常。
不過這麽看來他看見的所謂“寶氣”,到底是什麽就有點存疑了。
“你能辨別方向嗎?能就在前面指路。”
玄圭趕緊應了下來。
蘇徹覺得那異動未必是什麽重寶問世,但也可能是司空徒或者白鹿洞暗地裡的布置。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自己而言都是意外之喜。
陰陽法王與蘇徹姑且不論,這二位放在中土也可以自稱是修行有成的高人。
陸柏與朱彝也是緹騎內辛苦打熬筋骨的狠人,腳力不亞於健馬。
妙娘子也是成了氣候的鬼物,只有玄圭一個普通書生,所以蘇徹為了方便照顧他,用白紙幻化出幾匹健馬,一行人按照玄圭的指示向南而行。
馬蹄向南,大約行了半日,蘇徹又發現了這名叫玄圭的書生還有些別的優點。
他對山川形勢有著獨到的掌握,換句話說就是這小子認路能力極強,有點活地圖的意思,帶著蘇徹一行在山間行走,左拐右拐的總能找對正確的方向。
真是個造反的好材料。
蘇徹決定再試玄圭幾次,若是合用就把他安排到老牛和張叁那邊。
域外天魔有他化自在妙法,可以掠奪他人修為化為己有,自己也可以學習一番,在司空徒旗下養出來一支從屬於自己的人馬。
到時候造反的是柳一刀,平亂的是蘇徹,左手打右手,勝敗一念而決,豈不美哉?
一行人順著蜿蜒起伏的山勢向南。
蘇徹忽然勒住的馬頭,轉過頭看向一旁的陰陽法王, 而這位老前輩也是神色凝重。
玄圭則有些興奮地指著天空。
“這就是我說的寶氣。”
陸柏與朱彝都是仰望穹蒼。
一道素白之氣凝若粉塵,自山中衝天而起,直入高穹深處,這白氣漸漸凝結,演化出殿閣樓台,雕欄畫棟,雖然遠遠望去只有個模糊的大概,不過其中的神韻卻是十足。
這天宮內隱隱還有仙人緩步其中,成千成百,皆是一副淡然模樣。
蘇徹轉過頭看著另外一邊的妙娘子,這鬼女臉上容光煥發,看著那道白氣如癡如醉。
“看出來了?”
陰陽法王聲音陰冷,從後面傳了過來。
“嗯,原本只有六七分推測,現在大概猜出來了。”
蘇徹皺緊眉頭好奇的說到:“從來沒有聽說過慈州還有這種東西。舅老爺久在慈州,可知道這東西的由來?”
“我也不知道。”
陰陽法王皺緊眉頭:“到底是什麽東西能養出這樣的氣象。”
“如今正是清晨,乃是一陽初生的時辰,天地間正氣正要漫出,居然能有這樣的氣象。”
蘇徹搖了搖頭。
天上的那道白氣,並非是玄圭以為的寶氣,這東西在古書與道經中還有別的名頭。
積屍氣、又名天屍,似雲非雲,如星非星,乃是地面上屍氣凝結直衝雲霄時的異象,一般都是什麽成了氣候的老屍大鬼才有。
不過這氣象中又是仙家宮闕,又是仙人往來的,實在是讓人心裡有些嘀咕。
搞出這種氣象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蘇徹望向一邊一臉懵懂的玄圭,這小子倒是夠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