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水浪頭滔滔,滾滾東流大海。
秦長老騎著一頭蒼鶴,破開天空中卷積的白雲,緩緩向著一處山峰落下。
蒼松凝翠,怪崖嶙峋。
此刻,已有幾人立在山崖之上,遠眺滄海,目極無窮,似乎在賞玩這裡的風景。
若是蘇三公子在此,還能見到熟悉的面孔。
比如當初在陰陽界裡交過手的司空徒。
這位曾經陰陽法王麾下的鬼帥此刻身穿淄衣,做道士打扮,頭頂的發髻上插著一根木簪,神色依舊陰鷙。
還有失去了藥叉法身,以女尼形象示人的實叉難陀。這位藥叉太子如今身穿一件紗衣,面色蒼白,站在風中猶如飄絮,看著嬌弱可人。
除此以外還有另外兩人。
一人身著青色儒袍,腳踩方履,手掌晶瑩如玉,面貌仿如少年,一眼望去難辨男女,臉上帶著迷惑眾生的妖嬈美感。
他站在幾人正中的位置,雙手背在身後,看著滄浪水蜿蜒向東。
一個光頭男人雙眼狹長,如蛇如虺,站在他不遠處的地方,正是來自羅刹海的還丹高手,鹿神君。
秦長老蒼鶴緩緩下落,他一個閃身自空中躍下,輕飄飄地落在山頂,他向著正中那少年樣貌的修士抱拳行禮。
“拜見盟主。”
“秦長老辛苦。”
面貌如少年的修士伸開雙手將秦長老挽起。
“秦長老見過那蘇徹了?”
“是,幸不辱命。”
盟主伸出右手挽了一下自己耳邊的黛黑的發絲。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和煦文雅,非如傳言中說得那樣不堪。”
“的確。很多事要親眼見過才能知道。”
大江盟盟主緩緩點了點頭。“東西他都收下了?”
“已經婉言謝絕了,”秦長老小心回道:“只是留了一句活話,說是回頭還會登門……”
“那就是不會再登門了。他狀態如何?”
秦長老看了一眼盟主身旁的窈窕妖嬈實叉難陀,一副元氣大傷的樣子。
這位藥叉太子平日裡眼高於頂,在雪夫人那裡頤氣指使,沒少得罪秦長老。
秦長老看到實叉難陀現在的樣子,著實存了看笑話的心思。
以你現在的樣子,也不知道如何去面見自家那位金剛藥叉明王老爹。
“神完氣足,氣機悠長,黃天道法果然高深莫測,不可以初入定鼎樞機之境而存小覷之心。”
“妙極。長老的眼裡更上層樓,實在是本盟一大幸事。”
大江盟盟主拍了拍手掌。
“秦長老,還有別的人去道賀嗎?”
“除了本盟以外,還有鐵鱗妖王,青蛟君麾下的梟溟也去了。”
“鐵鱗這滑頭是起了跳船的心思,不過青蛟這條長蟲卻是龍蛇變化,身段靈活啊。我平日裡倒是小瞧了他。”
盟主看著滔滔江水。
“聽說司空先生在陰陽界內同蘇徹交過手?”
一身淄衣的鬼帥司空徒轉頭看向這位盟主。
大江盟盟主玉宸,散修出身,兼通玄儒,傳聞之中與玉陽山有些關系,雖然不過半路加入大江盟,之後勇猛精進,不僅一舉證得五品還丹,還成了大江盟上下的首領。
他執掌執掌盟內大小事務十年,大江盟隱隱已有龍騰之勢。
“之前在陰陽界裡碰過一面,他當時闖入陰陽界內,我當時還在法王座下,彼此交過手。”
司空徒回道。
“不知勝負如何?”
“那時某已經見過盟主,知道陰陽界覆滅在即,無心動手,只是隨便應付,算是略勝他一籌。”
“這樣……”
玉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司空先生可曾看出蘇徹修行法門的根腳在何處?是五行、還是陰陽?星宿、雷霆,
咒禁諸般種種,落在何處?”“應該是以太陰法門為根基,能夠引動星力。”司空徒皺眉道:“具體是哪一類,在下也不算了解。對了,他還有一門類似弓矢的神通,殺力極大,諸位若是同他交手要小心。”
玉宸說著望向身邊的鹿神君。
“我聽說神君也同蘇徹交過手?”
“這倒沒有。”
鹿神君小心地回復道:“我羅刹海是小本買賣,講究和氣生財。蘇三公子是朝廷貴官,我們沒有招惹過。”
“可是我怎麽聽說貴方曾經著手染化天安縣城隍,因此與蘇某人起了衝突呢?”
“那是本門其他神君所為,在下並不清楚。”
鹿神君看著一旁的玉宸。
羅刹海曾經幾次派人調查這位大江盟盟主的來歷背景,卻發現玉宸在加入大江盟之前的經歷是一片空白。
這位盟主好像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樣。
這背後一定牽扯著其他勢力,絕非只有玉陽山這麽簡單。
“原來如此。”玉宸望向另外一邊的實叉難陀。
“太子應當是我們之中同蘇徹交手最多的,不知道太子見過他多少手段。”
實叉難陀提起蘇徹眼中滿是恚恨。
“這廝有一門劍術極為了得,不知道是何出處,諸位若是見到他施展劍招,切切不可硬接。當初雪夫人以滄浪神國困住他,便是被他以那們劍術斬破神國。”
“他還有一門神通,可以演化神通,其上孕育惡鬼,還有收懾之力,我那金剛法身便是被他以此法困住。 不過諸位不必擔心,他那陰山鎮壓我的法身便已達到極限。諸位與他爭鬥時若是見他再放出陰山,隻管放手攻擊。到時候與我的藥叉法身內外合擊,一定能破去他那神通。”
玉宸緩緩敲擊著手掌。
“黃天道法,玄妙非常。其中走玄陰、太陰一脈的道法不在少數,但若是演化陰山,那便應當只有《紂絕陰天秘籙》的陰山洞冥寶籙,原來如此,魏真人這是想讓自家愛徒走《太上黃天六龍回日真法》的路子,不錯,不會錯,既然有一條六合蒼龍在,修習起來應當是事半功倍。”
他望向旁邊的鬼帥司空徒道:“司空先生所見到那門弓矢神通,應當便是九元蕩魂秘箭。至於他那門劍術……”
“蘇徹自離建康以來,玄山之時遇見鬱離子,黃天道也有法劍傳承,可鬱離子本人不擅劍術。應當不是得自黃天道。他還見過宮中大璫馮不行,此人走得是武道路子,不過以馮不行的劍道修為尚不足以斬破雪夫人的滄浪神國,蘇徹更不會是得自於他。”
“劍術,劍術……”
幾人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玉宸在那裡敲擊琢磨。
“北魏的那位太師宇文睿,錢塘龍君,陰陽法王,或許還有他家的那位老祖,不對,不對,他們都沒有這等殺力的劍術……”
玉宸口中念過一個個名字。
“北邙鬼祖,錯不了,應該錯不了。”玉宸看著實叉難陀道:“太子遇到的劍術應該是出自北邙鬼祖宮,或許便是鬼祖的泰獄三劍之一,太子敗得不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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