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殺七人。
蘇徹將短劍緩緩收入劍匣之內。
劍,終究是殺器。
識海之內七枚秘籙一動。
蘇徹手上陰氣凝結,幻化成一方古鐸形狀。
鐸音清冽,那名為常磐的老者魂魄在聲聲鐸音之中於月光之下顯形。
《紂絕陰天秘籙》之中的神通顯化之一,與縛魂鎖相似,名曰定靈。
此鐸可以奪魂、可以定靈。
鐸,本為上古軍中所用的樂器,所謂“朔氣傳金鐸,寒光照鐵衣”,上古之時,鼓與鐸都是號令進軍之用。
也是《紂絕陰天秘籙》之中鬼王神通的根基。
黑索可以縛魂,玄鐸則能令鬼。
“汝乃何人?”
蘇徹一聲喝問。
“歷城常磐。”
“修行的什麽武道法門?”
“大聖混元劈風錘。”
“是何修行境界?”
“武道第九品修為。”
所謂歷城常氏,自己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估計是什麽地方上的“寒門”。
大梁的各家稱得上的門閥,一般家中都至少有一位五品乃至四品高手坐鎮。
當今的第一流門閥,潁川庾、陳郡謝、琅琊王、太原王、廬江陶、中山劉等,家中除了不僅有高手坐鎮,而且也同皇室都有姻親關系。
彼此之間盤根錯節,形成了一個相當複雜的集團。
蘇徹所出身的杜陵蘇氏、以及那位韋懷文出身的杜陵韋氏,雖然都以武功出人頭地,但比起這些一流門閥相比仍然差在了權勢的底蘊,以及同皇室的關系上。
當初韋懷文出道第一戰,在雍州談笑破敵,大破北魏鐵騎,斬得甲首三千。
大梁皇帝為了提攜當時的少年儒將,元旦大宴群臣之時,將他的席位列為最上,卻被當時出身陳郡謝氏的太常少卿出言阻止。
“新出門戶,豈能無禮?”
此事於是作罷。話雖難聽,卻也是事實。
所謂歷城常氏,說起來也就比什麽“山陰薑氏”“山陰田氏”強的有限罷了。
這樣的家族,往往家中沒有傳承,如果沒有什麽奇遇出上幾位高手,在儒家沒有開設書院之前,廣興教化之前,注定只能一直沉淪。
武道第九品,已經算是他們之中的中上水平了。
在這個偉力出於自身的世界,九品的數量不管堆積到何等程度,對於五品高手來說解決他們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為什麽來這山陰縣?”
“家中寶物有了異動,當年祖宗曾有明言,一旦此寶有了動靜,就要帶著前往山陰縣,尋一古廟,能得大機緣。”
蘇徹在老者屍身上翻了翻,翻到一些銀兩,一柄短匕,還有一張金色的紙張,想來就是老者所說的“寶物”。
這張金紙看上去極薄,一面看不出什麽內容,另外一面上不知道以何種手法鐫刻著雲雷紋飾。
四邊並不整齊,似乎是從一整張紙上撕裂下來的一塊。
入手非常柔軟,還有些涼意。
蘇徹心中一時有些意動,將這金紙橫在地上,然後從劍匣之中抽出短劍,將劍意蓄於劍鋒之上,使出全力一擊。
將那屍奢斬碎的一劍對上這金紙居然毫無作用。
這玩意,蘇徹心中想著,也許能當個護身的寶貝。
“留下這句話的那人,在你們歷城常家裡面算是什麽人物?”
“是我家開基的祖宗,大梁開國初年,
帶著全族在歷城建下基業。” 開國初年,倒是能跟老獅子在前朝末年興風作浪對得上,莫非這張金紙還是跟老獅子有關?
蘇徹開始懷疑自己命格破碎之後是否連運氣也變得不好了。
當初吏部明明給了自己七個縣挑,自己選了個事最大的山陰縣。
說好的避禍修煉,結果一下子避到風口浪尖了。
基本等於從阿富汗移民到伊拉克,發現風聲不對再轉去敘利亞。
還有一位。
圍攻這老者的人中,蘇徹最關心的那是操弄熒光的那人,不知道這人用的是什麽手段。
定靈鐸聲聲振動,蘇徹將那黑衣人的殘魂喚出,居然一時叫不出來。
蘇徹一時皺眉。
其實修行之法雖然各分門路,但是歸根結底還是要歸到神魂二字上來,越是修行之人,不管修行的什麽法門,神魂都會遠超常人。
普通人的殘魂殘留的時間不夠,但是對於修行人來說絕不會如此。
莫非這人沒有死透?
蘇徹並未多想,劍氣立即橫掃而出。
除惡務盡,免得夜長夢多。
黑衣人屍身四碎,定靈鐸再動,依舊沒有殘魂被喚出。
蘇徹定睛向著四周看去,借著月色發現了一絲端倪。
那人屍身周圍,有一道淡淡的涎液黏連而生成的痕跡,左右扭曲,猶如蛇痕, 已經給自己的劍氣破壞的相當嚴重,不過能看出是延展到城隍廟外的。
到底是大意了,不知道那人使得什麽手段,竟然讓他給走了。
一念及此,蘇徹將縛魂索招出,將那幾道殘魂盡數擊碎,化為一道道陰氣,黑索猶如蟒蛇一般,將殘魂盡數吞沒。
識海之中,七枚陰天秘籙緩緩旋轉。
蘇徹俯下身來,將死去的幾人身上搜撿一遍。
除了一些散碎銀兩,並沒有其他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倒是那手發熒光的男子那裡另有收獲。
他腰間掛著一枚黑色皮囊,月色之下看得並不清楚,裡面鼓鼓囊囊,其中一個藥瓶內滿是綠色的蟲卵,蟲卵一個個猶如微縮之後的人首,末梢處張著一張利口,並無逼得什麽器官。
除此之外,還有一本黃色皮革作書頁的小書,上面寫滿了蟲鳥一般的文字。
看著文字的行跡,蘇徹想起那本《玄中記》提過,西南一代十萬大山之中用的便是這種文字,還有名頭,叫做“蟲書鳥篆”。
據說是上古之時所用,以行文華美多變聞名。
若是能進到緹騎的書庫之中,學習這“蟲書鳥篆”的解法,或許便能知道這本書裡的內容。
蘇徹忽然感覺自己未來的官途,或許可以往緹騎那個方向去靠一靠。
“血腥氣四溢,一出手就是七條人命,柳爺好大的殺氣。”
蘇徹這邊剛剛料理完畢,城隍廟門口處便響起了聲音。
一個中年富商打扮的人穿過城隍廟破碎的廟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