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木蓮便發下宏願,要度化陰陽界中群鬼,將這裡轉化為佛門道場,若不能成就,他便不取正覺。
佛門宏願,束縛極深,若不能真的將陰陽法界變成一方佛土,木蓮就等於前途斷絕,永遠沒有機會證道長生。
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即便是他心境穩如古井,此刻也蕩起層層波瀾。
“這可不是愛惜毛羽的時候。”
雲珞看著遠處的陰陽界。
輕易的突入陰陽界中,並沒有讓這位錢塘一系的新銳看輕陰陽法王。
人的名,樹的影。
陰陽法王早就不需要再來證明自己。
任何小覷了他的敵人都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若是以前,北邙鬼祖定然不會如此。不過現在他既然已經邁入二品,已然成為這中土大地上的執棋之人,有些事還是要慎之又慎。”
木蓮上人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大師又有什麽打算?”
“貧僧準備入界一觀。不知道雲少主意下如何?”
錢塘龍女沉吟片刻,展顏笑道。
“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分頭行事好了。”
雲珞並不準備同木蓮上人同行。
錢塘一系的目的,主要在於削弱這陰陽法界的力量,去掉洞庭龍君的一方助力,固然是木蓮上人的盟友,可雲珞也並不想同佛門走得太近。
雲珞很清楚,中土頭上的這片天歸根結底是三個字。
玄都宮。
木蓮上人也不挽留,他口誦佛號,身影在這陰陽界中漸漸淡去。
龍女也不停留,身形直奔眼前這座廣袤大山而去。
陰陽界內大敵接連降臨,卻與蘇三公子沒有什麽乾系。
他一直在碧落天闕之中修行許久,一直等到功體穩固,這才神完氣足離開了青帝寶苑,重新現身陰陽界中。
房間內已經不見了巫支祁的身影。
果然如此。
蘇徹心裡暗笑,這水猴子越狡猾越好。
站在巫支祁的角度來看,他是用青帝寶苑捉住了令狐公的重要客人,來自北邙鬼祖宮的年輕俊傑左冷禪。
當然,左公子雅好龍陽這種事情就不必多說了。
少了這樣一位重要客人,令狐公一定會好好地盤問他,更別說旁邊還有個他之前就難以對付的葬劍人黃寇。
一旦暴露,恐怕要賠上一條性命。
蘇徹看來,巫支祁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腳底抹油,直接溜之大吉。
他八九元功有千變萬化之能,到時候隨便改易一下形貌,藏在這陰陽界裡也是無妨的。
蘇徹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令狐前輩,左公子正在屋裡休息,還請您暫且不要打擾。”
“閃開,老夫有要事同左兄弟商議。”
聽聲音,居然是巫支祁變化的那個什麽玉奴,還有令狐公。
這水猴子倒是膽大,居然還沒有走,莫非將自己那句“生死關頭求精進”的廢話聽進去了麽?
唉,罪過罪過。
蘇徹暗自盤算了一下,自家打坐修行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莫不是陰陽界裡又有什麽大事發生?
“萬萬不可,令狐前輩,左公子之前交代過得,若是為了這點小事影響了您二位之間的交情,玉奴百死莫贖啊……”
這個水猴子倒是挺會講話的。
蘇徹在裡面聽得津津有味。
“這裡又有你什麽事?”
令狐公一聲冷哼,顯然是帶了怒氣。
“名花傾國兩相歡,雲雨巫山枉斷腸。”
蘇徹在裡面一聲長笑,緩緩推開房門。
“令狐兄,且讓小弟再偷片刻貪歡。”
房門之外,令狐公拳頭大的身子已然盡是鐵青,層層幽冥煞氣凝結。
倒是那巫支祁化身的玉奴臉上盡是駭然。
“都四天了,別貪了。”
令狐公火燒火燎地看著蘇徹。
“你還不知道?”
這話問的沒頭沒腦。
“知道什麽?”
“走吧。”
令狐公一抖衣袖。
“也別怪我沒有提點你,等下說話的時候小心些。”
這老頭莫非是想火並?
應該不是,令狐公有主場之利,又是五品的修為,要火並直接動手就好。
蘇徹眉頭緊皺。
也不知道陸柏與太公衝那裡怎麽樣,早知道直接將這二人裝進青帝寶苑裡。
令狐公在前面引著,氣機卻一直凝在蘇徹身上,這老鬼不過拳頭大小,卻好似一尊古老的山嶽一般壓在蘇徹心神之上。
兩人一路前行,看上去依舊和睦,暗地裡卻已經是劍拔弩張。
花廳之上早就擺好椅子,六張椅子分左右排開,本來侍立的一眾鬼仆皆看不見蹤影,左手最上坐著薛少君,他拿著一紙折扇在那裡不斷的把玩。
薛少君對面的椅子空著,他下手方向坐著一個白衣秀士,面容枯槁,眼神卻十分狠戾,不時地向蘇徹這邊瞟過來,正是鬼帥司空徒。
司空徒對面坐著一個穿著朱色官袍的男人,此人頭上綁著一面青巾,腰間系著玉帶,蓄著胡須,面目之間依稀可見方正本色。
還有一個身著紫衣的女子,她臉上戴著一張猙獰鬼面,坐在最下手的位置上閉目不語。
六部鬼帥之中。
薛少君總理大小事務,司空徒執掌兵馬,令狐公負責接待賓客……
薛少君可謂是陰陽界的宰相,司空徒則是兵部,令狐公則代表了禮部。
另外坐著的兩位,一位便是六部鬼帥中的呂正卯,他執掌刑律,紫衣女鬼名叫白合嬌,她麾下有著陰陽界的情報網絡。
令狐公緩緩落座,蘇徹看著上面端坐的五位,陰陽界六部鬼帥還差一位主管營造事務的大力鬼王就算是湊齊了。
“左公子, 今天請你來不為別的,只是我等有一件小小的疑惑,還請左公子為我們解惑。”
薛少君也不請蘇徹落座,只是任他站在下面,手裡依舊把玩著那封折扇。
“不知道左某有什麽事情能幫到薛前輩。”
“左公子,前輩不敢當,不過想像你請教一個人。”
“什麽人?”
“貴派的北邙葬劍人黃先生不見了,左公子可知道麽?”
“竟有此事?”
蘇徹看了看坐在上面的令狐公。
“說來慚愧,左某這幾日一直在研究采戰之法,外面發生了什麽確實是一無所知。”
“這麽說來,黃寇意圖行刺法王的事情,左公子也不知情了。”
薛少君將折扇放到一邊,雙眼定定看著蘇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