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比把簡從地上扶起,讓她去安慰已經低聲啜泣起來的黛西。
自己則來到了面具男的屍體近前。
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兒……
撿了根樹枝,杜比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重新張開,頗為奇怪的撓了撓下巴。
眼瞅著被殺死,附近卻沒有靈魂,更沒有死靈和地獄的味道,奇怪……
黛西四肢發軟。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一個人被掀開的腦殼。
特別在反應過來殺人凶手還是她自己之後,她剛剛緩過神來的大腦,再次變得一片空白。
黛西被簡安慰著,從地上拉起。
晚風吹來,那種臭烘烘的味道,讓她忍不住胃部再次痙攣,乾嘔了起來。
黛西想要吐,但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她哆哆嗦嗦的看著簡。
簡的臉色也十分蒼白。
恐懼夾雜著惡心,讓眼淚止不住的從黛西的眼圈當中流了出來。
“我,我殺人了……”
她知道那個戴面具的家夥肯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並且就是死在她的槍口下。
然後她看到了正擋住屍體,不斷在屍體旁邊和身上摸索著什麽的杜比。
原來如此!
看著纏在屍體上的繩索和滑輪,杜比終於弄明白了異樣感的來歷。
難怪這家夥面對槍口沒有一絲動容,挨槍子兒時,也沒有發出一絲慘叫。
原來這個戴面具的家夥本來就是一具屍體,甚至他手上的菜刀,都是人為縫合上去的。
只不過晚上,光線昏暗,加上氣氛詭異,讓人一時難以發現罷了。
另一邊,見黛西還在哭,就連簡的眼睛也紅紅的。
杜比站起身開口安慰。
“沒事了,已經結束了。”
黛西無言的搖了搖頭,臉頰上淚水肆意。
“杜比,我殺人了!
我剛剛殺人了!!”
“不,你沒有殺人……”
杜比拿著聖經,話語裡充滿安撫人心的力量。
溫潤,平和。
他走到黛西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悄悄度過去一點兒天使之力。
“那只是一具屍體,你剛剛打爛的僅僅只是一句死屍。
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害怕和自責。
你可以這樣想,你只不過是在一塊豬肉上捅上一刀,而不是在一隻活豬上捅一刀。
沒有生命因為你受傷或者死去。”
“嗚嗚……神父!”
奇妙的比喻讓黛西微微愣了一下,也衝淡了她心中凝聚的一些恐懼。
她看著杜比近在咫尺的臉,不是為何,心裡突然暖暖的。
簡在一旁扶著黛西沒有說話,但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黛西情緒開始變好。
可她也沒有相信杜比的說法。
畢竟,在跌倒的那一刻,她是親眼看見那個面具人拿著菜刀向她們兩個撲來的。
死人怎麽可能會動?
簡只是覺得杜比或許真的是神父。
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能夠安撫人心的口才。
“你看!”
就像是猜到了簡心中所想,杜比把他剛剛從面具男身上扒下來的東西展示給兩位姑娘。
那是一組繩索和滑輪。
“這些是綁在面具男身上的東西。
這個繩套原本是套在面具男的脖子上的,剛剛恰巧被黛西用子彈打斷,所以他才會最終倒在地上。
另外幾個繩套是套在他的腰腿上。
機關設置在簡剛剛站立的地方,所以她才會不慎被絆倒。
在她絆倒之後,面具人才會在繩索滑輪的作用下,朝我們撲過來……”
一番解釋過後,黛西和簡的臉色都明顯好轉。
黛西也不在流淚,但或許因為心情還沒有完全緩解過來。
她看著侃侃而談的杜比,眼中閃爍著某種情緒,破天荒的柔柔弱弱的問道。
“杜比。”
“嗯?”
“你,你難道不害怕嗎?
我是說在你沒有看到那些滑輪之前。”
“當然不害怕。”
杜比將手裡的滑輪丟回面具男身上,並拍了拍手上的灰。
“這種東西我以前見的多了,只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奇怪。”
“哪裡奇怪?是死屍嗎?”
黛西看著杜比的臉,語氣莫名輕柔。
杜比沒注意這一點,他摸了摸自己鼻子。
“殺人擺屍,倒是沒有什麽值得奇怪的。
畢竟心理變態的殺人犯哪裡的都有,殺人後擺弄屍體的也不見少數。
但像剛才那樣,故意設置了一組,只求恐嚇不求殺傷的陷阱,卻是少數。
這東西看起來,倒很像是地獄裡面收集恐懼的手段。
可空氣當中卻完全沒有硫磺之類的氣味,真是奇怪……”
杜比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附近檢查了一下。
在沒有發現什麽線索之後,他就招呼已經差不多緩和過來的兩女,繼續趕路。
一路上,簡的話依舊不多。
黛西雖然還是說話最多的那個,語氣卻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許多。
“杜比。”
“嗯?”
“你真的是神父嗎?”
“那還有假。”
杜比拍了拍胸脯,表示如假包換。
“所以你說的那些驅魔經歷都是真的嘍?”
黛西微微歪頭看著他。
“當然!”
“哦,原來是這樣啊。
因為你是神父,所以你才說沒發現地獄硫磺的味道嗎?”
杜比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麽不能說的,直接回答道。
“那倒不是,主要是因為我之前在地獄當過公務員,對從那裡來得家夥身上的味道比較熟。”
“地獄裡的公務員,那是什麽?”
黛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十分呆萌。
可惜杜比還在想那具死屍的事情,沒注意到。
“就是魔鬼嘍!”
“你又吹牛!”
黛西撇了撇嘴,並不相信杜比所說的話,但臉上卻莫名滿是笑意。
特別是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已經開心的眯了起來。
三人離開許久,面具男死屍倒地的地面,突然微微塌陷,將屍體吞沒下去。
悄無聲息,沒有一絲響動。
許久之後,地面再次恢復平靜。
屍體,血跡,繩索滑輪消失的無影無蹤, 仿佛從來沒有在這裡出現過。
緊接著三個高矮胖瘦不一的黑影從黑暗當中竄了出來。
畸形的身軀面容,身上都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褲子,手裡拿著砍刀和鐵網。
拿著鐵網的那個,肩膀似乎還受過重傷,傷口上胡亂的堆砌著草木灰,止住了出血。
黯淡的月光投下,照亮了三對渾濁而又癲狂的眼睛,他們定定的盯著面具男消失的地面。
良久……
同時抬起頭,默默看向杜比三人離開的方向。
又沉默半晌,拿著砍刀的那兩個身形像野獸般晃動,再次消失在樹林中。
而拿著鐵網,也就是受傷的那個,則在面具男屍體消失的地方,虔誠的跪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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